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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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説出來的話依舊不動聽,但江夏離卻覺得他的氣息、心跳讓她安心,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很好奇,你到底幾時看過我的文章?”

“幾時看的並不重要,你將武功肆意誇大,增添其玄妙,只有千姿那種本不懂武功的人,才會被你騙,但看在行家眼中,簡直可笑。”

“看文的人不就是想看誇大的事實?若故事和現實一模一樣,還有誰會有興趣看?”

“那也不能違背最基本的常識。就像船行於海,再好的船也不可能飛起來,你筆下的人物,都可以被形容成羽化登仙,那還是人嗎?”江夏離不服氣地嘟起嘴“都説了只是書中的人物,誰要認真誰才是傻瓜。”

“看來你聽不進批評,只願意聽好話,好,就不説這武功過分誇大之事,你自以為把官場中的勾心鬥角描寫得入木三分,但依我看,若是官場人物都這麼單純,做皇帝也太容易了,“若光看五官長什麼樣子,就能分辨忠善惡,所有好人都是一臉正氣,方臉闊鼻,器宇軒昂,所有壞人都是尖嘴猴腮,眉目猥瑣,見之可憎。呵,江夏離,虧你們家也是官宦之家,你爹算好人還是壞人?他長得是哪一種的臉?”她一時語。不得不承認,他句句在理,但她本對他心存芥蒂,他説什麼她都想反駁,現在讓她反口認可他説得對,真是難以做到。

此時頭上本來閉合的板子,忽然被人打開來,一道刺眼的光了進來,江夏離馬上彈離他的懷抱,温廷胤望着她,有點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空虛

孔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們兩個聊得差不多了吧?要不要我搭個梯子把你們拉上來?”

“不必。”温廷胤抬起頭,朗聲道:“你只要讓開,我自然能帶她出去。”

“且慢,若是我説只許你們其中一人出來,你們兩個…誰先出來呢?”突然拋出的問題,讓江夏離和温廷胤同時一愣。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難抉擇。

若孔峯在上面設下埋伏,先出去的人必然先遇到危險,但是留下的人,未必能有平安逃的機會。也就是説,危險其實無所不在。

江夏離想了想,大聲道:“我先出去!”孔峯冷笑一聲“小姑娘,自己在下面害怕了吧?”她小聲對温廷胤説:“我先出去,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若是能逃,就趕快趁機逃走。”上方的光束內,剛好照在她身上,温廷胤凝眸望着她,沒想到她竟如此為他“你若出去,可能就是一死,他們是不會放過你這毫無利用價值的人。”

“我已孑然一身,還怕死嗎?”江夏離一笑,抬頭説道:“不過我不會武功,我可蹦不出去,你放個梯子下來。”

“放個梯子,你們倆豈不是都要一起上來了?”孔峯探了探頭“要不然放個籃子下去,讓那丫頭坐籃子上來。”温廷胤終於不耐煩了,起身,拉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上,小聲説了句“抱緊!”江夏離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本能地抱緊他結實的部,温廷胤看了眼頭上掀開的地板,一手扣住她的纖,帶着她忽然向上縱身一躍,兩腳在牆壁上蹬踏了幾下,竟躥出了地

孔峯在上面看着,也不由得拍起手來“不錯不錯,這一招‘飛燕凌空’我可使不出來,看來教你功夫的師父是嶺南嶽家的?”温廷胤沒空搭理他,待江夏離站穩後,連忙低頭詢問:“膝蓋疼得厲害嗎?”

“還好,應該還能走。”她還有點暈暈的,不由得開始崇拜起他來。

她天天寫什麼俠客,哪想得到真正的武林高手就在自己身邊,還是個商界貴胄,若是用他當故事主角,一定很賣錢。

想到這裏,她又不由得笑話起自己來――真是個寫文章的命,明明知道這個男人惹不起,竟然還想把他寫進故事裏。

温廷胤見她還能笑得出來,想來她的傷勢大概不重,這才回頭去看孔峯。

“你關我也算關過了,還有什麼氣沒出夠?”孔峯哈哈一笑“打撈沉船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兄弟準備了大半年,你一句説不撈就不撈,我怎麼和兄弟們代?剛才那麼多人看着,你總該給我這個當大哥的一點面子吧?”

“你這麼急的子,也不等我説完就發脾氣。”温廷胤挑着眉眼笑了笑“真不知道我家千姿喜歡你什麼,還總和我稱讚你穩重可靠。”江夏離驚訝地發現孔峯在聽到温千姿的名字時,那黑黝黝的臉竟然出幾分羞澀。

孔峯眼睛眨了好幾下才哼哼道:“你那個妹妹…可是難纏。”

“難纏也是你自己招惹的。”温廷胤微笑着打趣“還有,皇帝那邊是有意讓我幫他造船,至於訓練海軍之事,還不會假手於我,他一直懷疑我與你們有情,豈會真的讓官匪私通?不過你要提醒一下底下的兄弟們,做事不要太張揚,上個月吏部孫尚書的一船私貨被你們扣下,是不是?”

“你消息向來靈通,我也不瞞你,是又怎樣?那一船其實多是絲綢,我們這些大男人留着也沒用,賣又賣不出去,正好送你,你拿些東西來換就行,我雖然不識貨,也看到慶毓坊的賬單在箱子裏,可見這一船隻要一轉手,就能賣不少錢,你不會吃虧的。”温廷胤冷笑道:“你果然只能做個強盜,做不了商人。這種搶來的貨,又有賬單可查,你以為説轉手就能轉手?好歹我們温家也是做正經生意的,慶毓坊這貨被你劫了,他們店裏自然會有紀錄,若是市面上出現,他們即刻就能報官,到時候官府順藤摸瓜,找到我們温家來,我要如何代?更何況…這一船絕非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真以為它是那個孫尚書的私貨嗎?”

“難道不是?”他看了眼江夏離“下個月是皇后的大壽,這是孫尚書要送給皇后的壽禮。”孔峯恍然大悟“難怪那幾個守船的拚死也要守住這一船貨,不過送皇后就送皇后吧,幹麼遮遮掩掩的,外面又用了些松香、竹雕之類的旁貨擋着,怕人知道似的。”

“你不知道,皇后最喜歡的就是慶毓坊的織品,但是慶毓坊這幾年東西越做越少,皇宮給的價錢又低,他家已經轉而將最好的東西私下向外販賣,但這件事又不能讓皇家知道,所以這賣貨和買貨都變得極為隱秘。孫尚書想討好皇后,又不想讓皇帝知道這貨是從慶毓坊買的,只能先私自買貨,運回京城之後,再更改賬單,假稱是海外購入,就算皇后猜出來了,但出於十分喜愛,也不會揭發出來。”雙臂向上一伸,孔峯大嘆道:“怎麼這麼多彎彎繞繞?你們做買賣的人心思就是狡詐,我就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江夏離聽了也怔住。她平時寫文,雖然也寫了不少爾虞我詐的事情,但並未真正瞭解現實中商場和官場的險惡,現在聽温廷胤這麼一説,才曉得即使是冰山一角都如此重重迭迭,真相詭異,更別説這麼大的天下,已非她之前一筆所説可以説盡的了,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温廷胤又看了她一眼,對孔峯説道:“既然那船貨你留着也是無用,不如我給你做個順水人情,將船上的東西重新運回京去,孫尚書那邊我自會再幫你討要一筆錢,就算是他和你贖回貨物的贖款。”孔峯全身一震,喜道:“那老傢伙肯出這錢嗎?萬一他要再籌款另購…”

“慶毓坊的貨至少要提前一年預定,壽期將至,他哪還變得出第二船貨來?這筆錢他出定了,你就放心等着收銀子吧!”沒想到温廷胤和孔峯之間的衝突這麼輕鬆就解決了,江夏離走出大堂時,好奇地問:“你們倆的關係到底是朋友、兄弟、合夥人,還是未來的妹夫?”

“我以為你不屑知道我的事。”角一勾,他笑得有些狡黠,同時發現她走路的樣子一瘸一拐的,口氣頓時沉了幾分“還説你膝蓋沒事,怎麼走路像是瘸了腿的鴨子?”

“這點小傷沒什麼,比起暈船,我寧可自己是隻瘸了腿的鴨子。”有了剛才的“同甘共苦”她好像對他的揶揄也不那麼介意了。

温廷胤瞧了她一眼,忽然將她一把抱起,在她驚呼時喝道:“大晚上別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強暴你。”江夏離又驚又羞,被他這麼一説,更説不出話來,就這樣被他抱着,直至回到她和温千姿的房門口。

“不用我抱你上牀吧?”他斜着眼對她笑。

她的臉早已紅得像剛出鍋的紅燒大蝦,小聲呢喃了一句“不用,別讓你妹妹看見…”温廷胤將她放下,提醒道:“今晚的事情不要讓千姿知道。”她疑惑地問:“你是怕她擔心?”

“你剛剛不是問我和孔峯是什麼關係嗎?這個答案現在還不好説,所以我不希望千姿被牽扯得太深。”江夏離驚訝地説:“如果你不希望千姿陷進來,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她被牽扯其中,你看不出來她現在情深種了嗎?若是你後和孔峯翻了臉,那千姿該怎麼辦?”

“幾時你們倒真成了一對好姊妹了,這麼為彼此着想?我這個當哥哥的都不愁後的事情,你愁什麼?”温廷胤又譏諷了她幾句,轉身要走。

她在後面拉了他一把“喂…”温廷胤回過頭“不是説了,我不叫‘喂’。”

“温…船王。”她現在叫着這個稱呼,總覺得很彆扭,想了想,又改口道:“温大少,等後到了京城,你真的要把我到刑部去?”他挑眉,不答反問:“不然呢?難道把你藏到我的瀚海山莊裏?”江夏離咬咬“能不能幫我不要讓這件事傳出去?即使我問心無愧,也不希望京城裏江家的人知道我被牽扯進這樁官司。”温廷胤默默地看着她,眸光閃過一抹複雜“你當初離開京城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柳舒桐另結新歡而傷心出走,還是因為他家的退婚讓你在江家無立足之地?你若説實話,我就幫你這個忙。”

“探聽別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她已經將瓣咬出一排牙印。

他隨即一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向下微微一扯,不讓她再咬自己。

“若是別人的隱私,我才懶得知道,不過別忘了,你曾經得罪過我,算是我的敵人,對於敵人,我當然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江夏離總在和他對視時敗下陣來,因為他眼中的笑意太過清亮,太過人,卻又太過深邃,彷佛她只要多看一會兒,就會被進他的目光中。

不過這一次,她卻惱怒地瞪着他,壓低音量喊道:“我真的不記得我曾經得罪過你!要不然這樣,你説説我到底是怎麼得罪你的?我再告訴你,我為什麼離開京城。”

“和我做買賣?”温廷胤鬆開手,笑容恣意得近乎放縱“你難道不知道,和別人做生意本錢一定要相當,你手中有足夠的資本和我相抗嗎?這樁易可不對等,我若是答應了,我就是折本,而我温廷胤向來不做賠本生意,你還是自己慢慢想吧!至於你所謂的‘隱私’,等我們回到京城,自然會有人主動告訴我,我也不急於一時,你還真當它是個值錢的東西?”剛剛心底還洋溢着風般的暖意,怎麼一轉眼,就被這傢伙打擊得變成蕭瑟的秋風?

江夏離望着他瀟灑離去的背影,真想直接下鞋子,朝他狠狠丟過去,可是一彎,膝蓋就疼得不行,害她只好扶住門板,一步步緩慢地蹭回房間。

房內,温千姿還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江夏離看着她睡的可愛面容,不長嘆一聲。真不知道自己遇到這對兄妹後所發生的一切,是不是預兆着他們就是自己命中的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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