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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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離很少親自出面賣文章,並不是她認為這件事輕賤,而是不想和看文章的人太過親近,以免左右自己的文思,反正她賣文有固定的價錢和時間,老主顧都習慣了,也不會和她太囉唆什麼。

店裏喝酒買酒的客人比較少,但七天一到,店裏就會一下子擠滿了客人,當天賣掉的酒不下七八百斤。

距離下次賣文還有幾,她的文章早已提前寫好,便想空出去走一走,算是去去自己這幾的晦氣。

可是人才剛走到巷口,就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兒跪在地上,一身素白,頭上還稻草,身前有張白布,赫然寫着四個嚇人的大字:賣身葬父。

江夏離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但這小女孩兒着實可憐,想來她若非走到絕路,不可能小小年紀就要賣身。

周邊有幾個鄰居對那小女孩指指點點的,不知道在嘀咕什麼,但卻沒有人上前關切。

於是她便主動走上前問:“小妹妹,你爹走了?”女孩兒聞聲抬起臉,素淨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皮都已哭腫,兩頰上還有兩塊紅斑。

“您是…那個酒坊的當家嗎?”小女孩兒一開口就讓江夏離吃了一驚。她怎麼會認得自己?

“我是,你認得我?”她來這裏兩年了,從未見過這小女孩兒,想來她應該不是附近的鄰居吧?

那女孩兒一下子匍匐着撲倒在她的腳前,抱着她的腿哭道:“當家的,您就收下我吧,我爹總是死在你的店門前,就算是可憐我…”江夏離聽得頭皮發麻,又不敢把腿回來,也不知道該不該扶起她,有些手足無措“你、你快起來,你説你爹是死在我店門口的那個人?”

“是。”女孩兒抹着眼淚點頭。

隔壁的鄰居忍不住話“丫頭,你爹死在人家店門口這件事,你知道給人家添了多少晦氣,你還上門來找麻煩?你家就沒個能主事的大人了?”女孩兒哭着説:“我娘死得早,家裏只有我和我爹,爹那天説要出門賺一筆大錢,沒想到就…”她仰着頭對江夏離乞求“姊姊,我會洗碗、洗衣服,不會給您添多少麻煩,我吃的飯比一隻小貓還少,您只要賞我一口剩飯吃就行了。”

“江老闆,這事兒還是給官府辦比較好,反正她爹的屍首在府衙裏呢,本就該是官府善後。”有人給她出主意。

江夏離看着那女孩兒不斷下的眼淚,默然伸出手,將她扶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杏兒。”

“杏兒,以後叫我‘當家的’,店裏的桌子都讓你擦,我屋子也歸你打掃,若是打掃不乾淨,我可不會給你飯吃。”她故意板着臉説這番話,小姑娘一聽,一聲歡呼,連忙跪下,又給她磕了好幾個頭。

此時面來了一名差官,看到那女孩兒,不皺起眉“這丫頭來煩你了?小姑娘,知府大人不是説了嗎?衙門會出銀子幫你處理你爹的後事。”杏兒直了脖子説道:“為人子女者,若不能為親手葬父,何談至孝?”她忽然説出這幾句文縐縐的大人話,倒把江夏離給逗笑了“是誰教你説這種話的?”杏兒眨眨眼“以前去看戲聽到的,我説得不對嗎?”

“説得對,非常對。”江夏離牽着她回了酒坊,小四看當家的帶回來一個身穿孝服的女孩子,一臉困惑。

“當家的,這是…”

“她叫杏兒,你去給她買些衣服,不用太豔麗,她現在在服孝。”她低頭看着杏兒“並不是我不讓你穿孝服,而是你既然要在我的酒坊幹活,總不能一天到晚穿着一身白,會把客人嚇跑的,明白嗎?”

“杏兒明白。”杏兒拚命點頭,拉拉她的手,將一個東西進她手心裏“這是爹留給我的,説可以賣好多錢,當家的,這個東西您收着吧。”她攤開手掌一看,竟是大漢當初給她看過的那枚古錢幣,她急忙將東西回杏兒手裏“杏兒,這是你爹留給你的遺物,你還是自己收好吧。”杏兒怯怯地看着她那副如臨大敵似的緊張模樣,只好將錢幣重新收好。

江夏離鬆了口氣,沉聲道:“杏兒,我收留你,是因為不想你在外面,被壞人欺負,和你爹的死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一點我必須事先言明。”杏兒張着一雙純潔無辜的大眼睛瞅着她,也不敢發問。

“你爹只是碰巧死在我的店門口,我和他並不認識,所以要記得,我不是你的仇人,而我留你,也不是為了當你的恩人。”她一本正經地和杏兒講明兩個人的關係,也不管小小年紀的她能不能理解這看似簡單卻又複雜的人情關係。

“杏兒,在我店裏做事,一要勤快,二要手腳乾淨,否則我用不了你幾,也不管你有沒有別的去處,就會趕你走的。”聽懂了她的威脅,杏兒趕快又拚命點頭“我知道,當家的是可憐我才收留我的,我一定會乖乖的拚命幹活,絕不給您惹麻煩。”

“那就好。”接着她抬頭看向那名跟着自己走進酒坊的差官“莫非知府大人有事找我?”

“是啊,知府大人説有些事還想問問姑娘,想請姑娘到府一敍。”

“我就知道這事情沒個完。”江夏離暗自嘀咕,只能囑咐小四和老王“好好看店,我再去府衙一趟。”小四隨口説了句“當家的,是不是知府大人看上您了?聽説知府大人年紀也不大。”

“掌嘴!”她將臉一沉“胡説八道什麼!”差官笑道:“小哥真逗,我們大人已經有一一妾了,恩愛着呢,你們當家的要是也嫁過去,只能當老三了。”江夏離的臉更加難看,對杏兒冷冷代“做事機靈點,看哪兒髒就立刻去收拾!”再次來到府衙,江夏離的心情比上一次稍微輕鬆些,但是疑惑也更多了些。

能和劉青樹説的,她都已經説了,但他今又找她來,會是為了什麼事?

依然是府衙的後堂,他依然是一身便裝見她,也依然是那樣温文有禮的笑容,滿是打擾到她似的歉意。

“江姑娘,真不好意思,又把你請來。”

“幫助大人儘快破案是我的義務,大人有什麼要問的,不必和我客氣。”

“昨我已叫仵作驗了那人的屍首,可以斷定,那人是中毒身亡。”

“中毒?”她有些訝異“他看起來一文不名,有什麼人要加害於他?”

“這正是本官要查的。”劉青樹認真地看着她“也是本官要請教姑娘的,那他在姑娘的店裏,是否用過什麼酒菜?”江夏離陡然警覺起來,意識到今天他找她來的本意,但她不好在他面前反駁什麼,只好故作平靜地回答“我那裏不賣飯菜,只有酒,他喝了至少兩三斤,又帶了些走,那些酒都是酒坊里長賣的,酒罈都放在前店的櫃枱旁,大人現在就可以派人去取來查驗。”劉青樹被她坦白的樣子反而得不好意思起來“姑娘不要誤會,這也是公事公辦,並沒有要懷疑你的意思,他離開酒坊後吃的任何食物,能查的,我也會一一查過。”

“民女當然信得過大人,彭城向來安寧,都是大人的功勞。”江夏離笑盈盈地讚美了幾句。

即使劉青樹自詡清高,不聽阿諛奉承,但她的話並不算誇張,聽來很是受用。

“哪裏,這也有彭城百姓的功勞,江姑娘之所以會選擇彭城定居,想必也是因為這裏民風純樸,恬淡幽靜吧?”

“是。”

“不知道江姑娘祖籍哪裏?”她猶豫了一下“這和這樁案子有關嗎?”劉青樹笑着擺手“只是隨口問問,姑娘若是不願意説,也不勉強。”江夏離咬咬下“京城。”

“哦?京城可是好地方啊,繁華極勝之地,姑娘怎麼會離開那裏,辛苦地獨自來彭城生活?”見他越問越多,她暗自猜測他這次找她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為了查案而例行問訊,還是對她有所懷疑而暗中摸底?

他微笑着等待她的回答,似是不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她只好拋出一個答案“我在京城沒有至親的人了,其他親友也不容我,我只好離開了,而彭城靠山臨海,又正如大人所説,民風純樸,我就住下了。”劉青樹貌似慨地嘆了口氣“親人之間若是不能親近,還真不如找些相處融洽的鄰居。京城的人,多少有些盛氣凌人,我當初十年寒窗苦讀才考上功名,不過和京城的那些官員實在相處不來,所以一有外放的機會就立刻領命赴任了。看來我和姑娘都是直腸子的人,不曾費心在經營人事上,否則…何必會有今?”

“大人今怎麼了?雖處廟堂之遠,卻一樣在為朝廷謀事,不是嗎?”江夏離的話引得他笑着點點頭“姑娘説得對。”接下來劉青樹又和她説了幾句無關緊要的閒話,便將她送出了府衙。

劉青樹的兩次傳喚,似公似私,讓江夏離的心不免忐忑起來。他到底是怎麼看她的?只是把她當作和事件有所牽扯的普通證人?還是個有殺人嫌疑的壞人?

在從府衙回酒坊的路上,她邊走邊想,這個案子到現在有許多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大漢死的前一夜,有人企圖僭入她房間,那件事到底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她到温家的船上做客,明顯是被人故意關進了船艙,那人是誰?關她又有什麼目的?幕後的主使者到底是不是温廷胤?

她想得出神,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景物,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驚呼一聲――“小心!”她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猛地被人從旁邊推了一把,差點將她推倒在地,但與此同時,有一又長的木子從她眼前掉落,若非她被人推開,木子肯定直接砸中她的頭。

“天啊,真是太驚險了!這木差點就砸到你。樓上的誰啊,那麼不當心!”救命恩人比她還要憤怒,而且這聲音聽來着實耳,她隨即抬眼望去――“温小姐?”

“別叫我什麼温小姐,旁人那麼叫也就罷了,你還是叫我千姿吧!”温千姿心有餘悸地看着那子“我正好要去店裏和你告別,我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總覺得那天還有些誤會沒解開,怕你不開心…哎呀,算了,先不説這些了,我上去看看,到底是誰這麼不留心,實在太危險了!”她邊説邊挽起袖子,彷佛要上樓去找人打架似的。

江夏離笑着將她拉住“算了,也許是不小心碰落的,不必計較。”

“那…我再請你吃頓飯,一來算是你給我餞行,二來就算我給你壓壓驚,如何?”面對温千姿的赤誠,再加上剛剛還救了她一命,江夏離不好拒絕。不過――“能不能不去你家的船上吃?”她可不想再看到温廷胤的臭臉。

“巧了,我正好看上城裏的一家飯館,就在街對面――”温千姿用手一指,對面果然有一家名叫“無邊”的飯莊。

江夏離便和她一起上了飯莊,才剛推開雅間的門,就想掉頭離開――怎麼最不想見誰,就一定會見到呢?

只見温廷胤靠坐在雅間的窗邊,依舊用那副懶洋洋的表情看着她們倆。

“説要去請貴客,請的就是她?”他的眉尾似是挑了一下。

“若知道是要與温船王同席用飯,我這個自不量力的小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來的。”她欠了欠身,就要轉身離開,温千姿急忙笑着將她一把拉住“江姊姊別走,給我個面子,我知道我哥那天一定説錯話得罪你了,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明天我們就走,好歹你們今也解了這個心結。”

“真是不敢當,温船王身為商行巨擘,我這個小女子想巴結還巴結不上,豈敢和他有什麼心結!”温廷胤看着她那一臉假惺惺的笑容,不悦地皺眉“既然説怕我,就不要不陰不陽地和我説話,我生平最不喜歡偽善的人,你不就是惱恨我不讓你把那幾張紙帶走,毀了你所謂的心血嗎?要我説,你若是聰明,還是重寫一份好,免得後讓人看了更加笑話。”江夏離本來不想和他再起衝突,可他這樣鄙視她的文章,讓她再也忍不住了,於是一股坐到他的對面,似笑非笑地問:“哦?温船王幾時看過我寫的東西,怎知我寫的東西會讓旁人笑話?”他勾起角“漏百出,文字疏,通篇都是自以為是的自言自語,強加你的想法於書中人物,這樣的文字還不值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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