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章衣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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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丞崔陵是個黑矮的胖子,在這裏做了十年的驛丞,他本是幽州大族崔家的子弟,但因為是庶出,學識不好,長相又是不招人喜愛,只能窩在這裏作個芝麻大的小官。可是,大族子弟畢竟是大族子弟,而且他是本房庶出,並不是隔了兩三代的遠房,雖然作的是驛丞,但這個驛丞竟是個不惹人矚目的重要職位。

有時候崔陵就想,其實老頭子還是很看重自己的才幹的。

驛丞官職卑微,在一些大員的眼中,就和官家的奴僕沒什麼區別,一些小地方的驛丞確實是個苦差,一年到頭不僅得不到什麼好處,往往還要自己往裏搭錢糧,若是倒黴,甚至會被過往的大吏打罵。但另一面,驛站還要接待來往信使、傳遞公文,消息是極為靈通,而且范陽乃是北疆重鎮,錢糧分配的很多,崔陵小小的貪墨一筆,再加上給家族傳遞消息得到的獎賞,子過得還是很滋潤的。

可是今天,出了一件讓崔陵頭疼的麻煩事,這也是所有驛站最頭疼的狀況,一家驛站,同時到了兩批人數眾多的官家。

黃昏十分,薊國公李楷洛上京的家眷六百多人先到了驛站,虧得范陽驛站大,不然都未必住的下,還沒等安頓好,入夜的時候,從南邊又來了一隊人馬,一問詢,好嘛!更得罪不起,新任的范陽節度使安大人到了!

安大人説了,黑夜入城不成體統,今天還非要駐紮城外,明早進城。

一邊是國公爺,一邊是頂頭上司節度使大人。

這可要了老命嘍!

李弼獨自立在驛站大門之外,肅然和對面衣甲鮮明的三千鐵騎對峙,他們之間,是一匹孤零零的戰馬和一具頸側湧血的屍體。

車隊的家丁、車伕們從驛站的圍牆上探出半個身子,張弓搭箭,指着遠處的鐵騎,而那五百契丹侍從卻不見蹤影。

鮮血從李弼右手尚方斬馬劍(和本刀相似,是本刀的鼻祖)的劍尖兒滴下,悄無聲息的滲入泥土,場面緊張到極點,晚風蕭瑟,雙方的戰士卻在靜靜的汗。

死者是新任范陽節度使安祿山遣來的前哨,這傢伙跋扈之極!當時李家人剛剛打掃好院落房間,李弼正扶着“母親”進房間,這傢伙從南邊跑來,因為穿的是官軍的衣甲,眾人以為是官家信使,便沒有理會,誰知這廝在驛站門前猛勒馬繮,戰馬嘶鳴,嚇得老夫人一聲驚呼,當時李弼眼睛就紅了,這廝還不知死活,一鞭子竟然從老夫人眼前揮了過去,鞭稍帶起的風都能吹動李弼的頭髮,還囂張的叫道:“咄!汝等何人,速速搬出驛站!平盧、范陽二鎮節度使安大人駕到,驛丞何在?快快打掃房…”沒等他説完,雪亮的刀刃便已經橫在他的脖子上。

李弼橫握尚方斬馬劍,架着那前哨的脖子,淡淡的對身後侍婢們吩咐道:“扶老夫人進去歇息,侍衞列陣!”李氏動動嘴,似乎要説什麼,但終究沒説,在一眾婢女的攙扶下走進驛站,門口的驛卒見大事不妙,慌忙跑進去通知還在張羅忙活的驛丞崔陵。

那前哨沒想到在大唐驛站前被人用刀住,愣了半晌,此時漸漸緩過神兒來,掃了一眼李家的侍從們,冷笑説道:“哼哼,我當是什麼大官呢,原來是一羣契丹狗,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吧?好!正好我們安大人用你們的腦袋作軍功!”李弼神平靜的等他説完,淡淡的問:“安大人?哪位安大人?”

“哈哈,契丹狗!就是威震幽州、殺的百萬奚族人血成河的安祿山、安大人!”前哨一臉的得意。

李弼的瞳孔微微一縮!

安祿山…就是搶了自己功勞的那個傢伙?

雖然這次的功勞自己不敢佔,但被人搶了之後還趾高氣揚的對着自己,終究是不舒服。

這個安祿山在李光弼的記憶中並不陌生,同史思明一樣,和他們李家都是老鄉。

安祿山本出生在營州柳城,乃是諸胡之雜種,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本名軋葷山,突厥語中“戰鬥”的意思,他的母親阿史德,是突厥的一位巫祝,聽説頗有一些神通,擅長占卜,後來嫁給了一個名叫安延偃的人,軋葷山便隨了“安”姓。

安祿山運氣不錯,也有一些本事和聰明,逐漸立了不少的軍功,到開元二十八年的時候,做了營州提督,當時曾數次拜訪在營州頗有影響力的李氏契丹,可是李光弼的父親李楷洛卻很仇視這個安祿山,數次輕賤於他,因為安祿山的軍功幾乎都是襲殺契丹人和奚人得來的。

到了天寶元年,安祿山平步青雲,作上了平盧節度使,還以中丞身份入朝奏事,憑着裝瘋賣傻的憨厚樣子,很得當今皇上得寵愛。這次“營州-黃水戰役”大獲全勝的功勞,更是把他推上了范陽節度使的位置,同領平盧、范陽兩鎮節度使,這是難得一見的殊榮,帝國的東北方向幾乎都在他掌握之中!

該怎麼應對這個安祿山呢?李弼有些拿捏不定,畢竟史思明對自己還是很熱情客氣的。

那前哨見李弼一怔之後陷入沉思,半晌不説話,還以為李弼嚇傻了,哈哈笑道:“契丹狗!還不快放開爺爺!下馬,把爺爺的靴子乾淨,爺爺就饒了你的小命!你五十鞭子就算了!哈…”刀光閃過,鮮血斜噴,前哨小校瞪着眼睛,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慢慢軟了下去“撲通!”摔落地面。

“雍希顥,帶十個少年,不穿甲冑、不帶兵刃,裝作貴人子弟,去南方打探!看安祿山隨行多少人,快去!小心隱藏!”李弼側頭吩咐,雍希顥立即策馬而出,招呼起十名契丹少年,向南方狂奔而去。

“其餘人,火速撤進驛站!不要仔細擺放東西了,卸下來的再裝回去!所有女眷上馬車,洗劍、洗槍,去裏面伺候老夫人上車,車伕,將自己的馬車趕進驛站後,靠院牆一週,車伕不許離座,隨時準備駕車撤走!勇士們!站着馬車上院牆,張弓!準備敵!”李弼口中一連串的吩咐。

整個車隊頓時忙碌開,女眷們先上了車,侍從和家丁再將卸裝的生活用具重新裝上馬車,隨後車伕趕着馬車進入驛站後,靠着院牆圍了一圈兒,五百契丹侍從站在馬車上,剛好從不高的驛站院牆裏探出半個身子,取弓上弦,指夾長箭,隨時準備拉弓,這些侍從雖然都是刺頭,不怎麼聽話,不過也是從小經歷草原搏殺,戰爭素質很是過硬,在生死關頭還能夠團結在一起。

李弼一個人立在驛站外、屍體前,望着南方。

這時,驛丞崔陵慌慌張張的從驛站裏跑了出來,口中亂叫着:“打不得!打不得啊!李公子!李公子息怒,且聽老夫一言!”李弼斜眼一瞥崔陵,喝道:“説!”

“李公子,那可是節度使大人啊!公子家世顯赫,可是您還是一介白丁,殺死安大人的使者已經是冒犯了,公子怎能再造次!老夫是范陽崔家的人,老夫可從中作保,只要公子讓出驛站,再向安大人賠個禮,安大人不會追究的。”崔陵急得臉蒼白,説話都有些口不擇言。

李弼心裏冷笑,安祿山當年就和“父親”李楷洛不和,李楷洛帶兵領兵出征,似乎就是這個安祿山進的讒言,此時李楷洛已死,又和他道左相逢,全家人沒有官職在身,都是白丁,以安祿山膽大妄為、嗜血兇殘的格,怎麼會放過我們孤兒寡母?整個車隊五百多輛大車,行走很慢,就此逃離的話,安祿山的鐵騎在這崔陵的指引下,很容易就能追上,若是殺掉這驛站的人,罪名更大,幾乎和造反無疑!即使不留活口,可是李家車隊何等聲勢?范陽誰不知道李家曾去驛站?安祿山陷害起來更加容易。

唯今之計,只能給安祿山來一下狠的,讓他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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