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人中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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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不為默然半晌,突又狂笑道:‘‘問得好…問得好,世上總算已有一人相信,我石不為不是任何人的威脅利誘所能打得動的。”鐵神龍頓足道:“那你是為了仕麼…説!快説呀!”石不為笑聲突頓,轉了個身,突然彷彿痴了似的,面向東方的曙,木立不動,別人的怒罵、喝問,他似乎也已全然不聞。

眾人瞧他神情異樣,也不覺為之一怔。

只聽他夢囈般喃喃自語道:“大哥、大姐,你們要我做的事,我都已做了,只恨末能做好而已…還沒有做好的事,還沒殺的仇人,只有等你們去殺了,小弟在九泉之下,必定化為厲鬼,在暗中相助於你們。”他語聲中競滿懷怨毒之意,眾人聽得更是一驚。鐵神龍厲喝道:“誰是你的大哥、大姐?誰是你的仇人?你本是孤兒,又有什麼血海深仇?

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石不為血一般赤紅的目光,自眾人面上一一望過——人人只覺面上宛如被毒蛇爬過一般,當真是不寒而慄。

他嘶聲笑道:“哪些是我的仇人?我究竟是為了什麼?這些事,我死也不會説的…我要叫你們糊里糊塗,暗中的猜疑,直到我大哥大姐的復仇之劍刺入你們身上時,你們再會明白,但那時,哈哈!那時已太遲了。”眾人俱都變,紛紛呼喝道:“誰是你大哥?”石不為截口狂笑道:“誰是我大哥麼?

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他,這擂台之上,人人都有可能,你們猜去吧!你們越是互相猜疑,我大哥便越是方便,但你們忍得住不去猜疑麼…哈哈…哈哈…哈哈…”瘋狂般的笑聲,突然停頓。

石不為狂呼一聲,仰天跌倒,手腳四肢,面目五官,立刻紫脹。七竅也立時綻裂,紫的毒血,泉水般了出來。

石不為雖然自盡服毒而死,但直到他斷氣許久,羣豪耳畔似乎還可聽得到他那瘋狂的笑聲,惡毒的沮咒…

雖已黎明,但大地間卻似乎瀰漫着一種不樣之兆——良久良久,都沒有人動彈,也沒人説話。

方寶玉更足滿面淚痕,不言不動,他冤曲雖已洗淨,但目睹此情此景,心中又怎會有絲毫歡愉之意。

在這死一般的片刻靜寂中,身形最先移動的,便是石不為的恩師鐵神龍——他競向石不為屍身走了過去。

他腳上似乎拖着千斤重物,每一步都走得極是緩慢,極是沉冤,定到石不為屍身前,突然反腕拔出背後長劍。

“嗆”的一聲龍後,四下仍是靜寂如死。

只見鐵神龍高舉長劍,仰面向天,似是默禱了半晌,然後,便一字字緩緩道:“第七代掌門弟子鐵神龍,察告在天各位祖師之靈,弟子不肖,教誨無方,以致第八代弟子石不為競背叛門規,作惡江湖,不幸此不肖惡徒,死時仍為本門弟子,竟未及將之逐出門牆…·他語聲已自哩咽,但仍強忍着接下去,道:“弟子恨不能在其生前時將之正以門規,只有等他死後戳屍,以正門規。”高舉着長劍突然落下,刺入了石不為的屍身。

死一般靜寂中,羣豪甚至可以聽出長劍刺入石不為肋骨的聲音,這聲音雖然短促、輕微,卻還是足以令人戰慄。

方寶玉轉過頭去,不忍再瞧,羣豪也大都悚慄垂首,莫不屈雖然拼命忍住,卻終於為之痛哭失聲。

鐵神龍目中亦是熱淚盈眶,嘶聲道:“本門門户不幸,出此叛徒,弟子實已難逃其責,弟子…”突然拔出長劍,回劍往自己咽喉劃去。

驚呼之聲,終於爆發。

鐵髯道長、無相大師已閃電般掠向前去,抱伎了鐵神龍的雙臂,鐵髯道長猛力奪下長劍,頓足道:“你…你這是何苦?”鐵神龍仰天悲嘶道:“我教徒無方,非但對不起本門師長,也對不起各位,我若不死,我…我怎能心安,怎能謝罪?”鐵髯道長厲聲道:“胡説,此事誰能怪你?普天之下,又有誰會怪你?武林風雲盪,正值需人之際,你…你怎能輕言一死?”鐵神龍道:“我…我…兩位放了我吧!我…”無相大師突然伸出手來,在他畔輕輕一拍。

鐵神龍最後一個字末説出,頭已倒在鐵髯道長肩上。

元相大師沉聲道:“此刻他心情太過動,還是讓他安睡片刻的好…”此後——在這死寂後,便是一場異常的動亂、有的人抿嘴低聲胃嘆,有的人紛紛議論,有的人搶着去拜見掌門,有的人便上去,向這七大掌門寒暄致謝。

轟動一時的泰山大會,似乎已將如此奇異,而又平淡地結束了。

於是有的人準備散去,又有的人在四面悄悄去尋找那埋藏的火藥,看來,似乎已無人去注意火魔神。

其實丁老夫人、萬子良,一本大師,七大掌門,以及方寶玉等人口中雖在説話,但目光卻始終未有片刻離開火魔神身上。

在這許多道人的目光下,火魔神委實動也不能動,動也不敢動,呆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大喝道:“你們此刻想必已知道,金不畏等人並非由某家主謀所害的了,為何還如此的服睜睜看某家?”銑髯道長厲聲道:“既非你主謀,你方才為何要承認?”火魔神狂笑道:“某家方才若不承認,豈非害死了方寶玉,事急從權,古有明訓,這…各位莫非還不知道麼?”眾人自是知道的,都不為之面面相減,作聲不得。

火魔神笑聲巴頓,厲聲接道:“某家言已盡此,你等要將某家怎樣,只管説出便是。”羣豪各各換了眼──所有的目光,懼是猶疑難決,於是萬子良等人一齊望向丁老夫人,鐵髯道長等人都一齊望向無相大師,這許多武林前輩高人,顯然都在以他兩人馬首足瞻。無相大師雙手合十,沉聲道:“老夫人有何高見?”丁老夫人道:“但憑大師定奪。”無相大師手捋長髯,沉半晌,緩緩道:“方少俠意下如何?”這武林第一門派的大宗師,居然如此尊敬一個弱冠少年的意見,顯見方寶玉此刻在江湖中的份量,已是非同小可。

萬子良、莫不屈嘴角不出欣,方寶玉面上都毫無驕矜之意,斂目垂首,恭聲道:“大師慈悲,弟子怎敢妄言。”無相大師微微額首,喃喃道:“不錯,俠義之心,慈悲為主…”突然揮了揮手,道:“去吧,快快去吧!”方寶玉嘴微動,似乎説了“多謝”三字。

丁老夫人、一木大師、如意老人、萬子良等人,懼都悄然頷首,髯道長面微變,似乎想説什麼,卻終於忍住。

連武當掌門都無異議,別人哪敢多口。

火魔神目光四轉,仰天狂笑道:“既是如此,某家告辭了。”鐵忍耐長終於忍不住厲叱一聲,道:“且住!”火魔神軒眉道:“怎樣?”鐵髯道長怒道:“無相大師本我佛心腸,今饒過了你,你非但毫無之意,竟還敢作出如此猖狂之態?”火魔神狂笑截口道:某家為何要有撤之意,你等不敢攔阻於我,只不過是畏懼某家那足可令人粉身碎骨的火藥而已,你等勞敢對某家…”話猶未了,突有—陣清朗的語聲遙遙傳來。

這語聲一字字道:“火藥懼是藏在山林隱處的棺木之中,此刻引線已被老夫毀擊,魔宮弟子也被老夫制住,隱患已除,各位只管放心吧!”語聲飄忽,漸去漸遠,擂台上的羣豪,大都瞥見山坡上有人影一閃,麻衣鶴杖,白髮瀟瀟,卻瞧不清面目。

只有潘濟城猜得清楚,這老人正是那泰山會前,在道上倏然現身,高歌而去,有神龍般見首不見尾的麻衣異人。

他驚佩之餘,不更是懷疑:“這老人究竟是誰?”羣豪驚喜之餘,目光自又都轉到火魔神身上。

鐵髯道長厲聲笑道:“此番又怎樣?”火魔神大喝道:“你要怎樣?”此人果然不傀為江湖泉雄,在如此情況下,在這許多項尖高手環伺之中,他目中雖不免微驚惶,但身子仍得筆直,仍然毫不肯示弱。

鐵髯道長目光暴,方待説話。

無相道:“火施主,你只當老僧方才放你,是為了有所畏懼於你麼?你錯了…錯了,此時此刻,我等如要取你命,實是如踏螞蟻一般,縱然火藥還在,你也絕無可能發出號令,此點你莫非還不相信?”火魔神唯有垂下頭去,閉口不語。

無相大師接通:“去吧!你還是去吧!老僧但望你以此餘生,做些有益人羣之事,至於聽與不聽,卻全都在你了。”火魔神膛起伏,心中也不知是傀,還是怒。

過了半晌,他霍然回首,凝注方寶玉。

寶玉微微一笑,道:“一言之諾,萬金不易,你放心吧!”火魔神尷尬的面容上,現出一絲微笑,道:“好,三之後,自來相見。”轉目四望一眼,一句話也沒有再説,分開人羣,奪路去了。鐵髯道長頓足道:“縱虎歸山,必有後患。”無相大師微微笑道:“殺之失仁,放之取義。”鐵髯道長展額一笑,道:“大師説的是,鐵髯錯了。”羣豪眼見得這班武林前輩存仁取義的高風亮節,勇於認錯的寬大襟,都不自覺傀作,肅然起敬。

寶玉伏身拜下,恭聲道:“多謝前輩此番…”他話未説完,已被無相、鐵髯兩人雙雙扶起。

無相大師微笑道:“老僧今得見人中之龍,實覺當為江湖慶幸…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如今泥污已洗,寶珠當可大放光明。”鐵髯道長捋髯大笑道:“大師説的是…方寶玉,你切莫忘了大師教誨,好自為之,今之江湖,已是你縱馬逐鹿的時候了。”寶玉伏身再拜,道:“多謝教誨。”丁老夫人、萬子良、一木大師、崑崙、峻峭等備大掌門,俱都圍了上去,面帶欣,佳言相

小公主在一旁痴痴地瞧着,目中突然下淚來。

羣豪眼見方寶玉今的光榮,想及他昔所受的冤曲,所受的叮擊,也不為之集,熱血奔騰。

人人都能體會得到,方寶玉今的光采,是經過多麼艱苦的奮鬥才能得來的,這本是件動人心,人至深的事。

也不知是誰,首先呼出“方寶玉”三宇,剎那之間,這三個字便湧成一股,歡呼的。已將離去的人羣又復聚來。人人口中都在大呼着道:“方寶玉…方寶玉…”莫不屈熱淚盈眶,既悲於手足之凋零,又喜於寶玉之茁長,一時之間,他也不知所的眼淚是悲哀?還是歡喜?

鐵娃更是手舞足蹈,不住拍掌道:“大哥好,有這樣的大哥真好。”他本拙於言詞,此刻更不知該説什麼才能表示出自己心中的歡喜。

東面一羣人似乎早已商量好了,此刻齊聲道:“請方少俠手功夫讓咱們開開眼界。”這呼聲立即得到所有人的響應,羣豪立時全都大呼道:“請方少俠手功夫讓咱們瞧瞧,請方少俠…”方寶玉又何嘗不是早已熱淚盈眶,口中道:“各位…各位…在下…”他此刻縱能説出話來,也早就被歡呼之聲淹沒,何況他此刻實是滿心動,哪裏還能説得出話來。

如意老人微笑道:“寶玉今月若不兩手功夫,這呼聲只怕再也不會停止了。”寶玉垂首道“但…弟子…弟子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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