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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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已經發現這件事絕不是容易解決的。
——如果你能知道一隻老虎掉進獵人的陷阱時是什麼覺,你才能瞭解他此刻的
覺。他問那個濃眉虯髯的大漢:“閣下是不是‘中原’的總鏢頭寶馬金刀王振飛?”
“是。”
“閣下是不是認定了這件案於是我做的?”
“是。”楊錚沉默了很久,轉過臉去問趙正:“連你也不相信我?”趙正又在嘆息,“一百八十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幹我們這一行的人,就算於一千年也嫌不來的。財動人心,這一點我很清楚。”他説:“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出手很大方的人,也知道剛才那位姑娘是個價值很貴的紅姑娘。”楊錚在聽他説話,聽到這裏,忽然衝過去,揮拳猛擊他的嘴。
趙正往後跳,王振飛揮刀,門外又有人撲進來,一片混亂中,忽然聽見—個人用一種極有威嚴的聲音大聲説:“你們全都給我住手!”一個白晰清秀、三十多歲的藍衫人大步走進來,用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瞪住他們:“誰也不許輕舉妄動。”沒有人再動。
因為這個人就是這地方的父母官,進士出身的“老虎榜”知縣,被老百姓稱為“熊青天”的七品正堂熊曉庭。
他是能吏,也是廉吏,他連夜趕到這裏來,因為他對手下這個年輕人有份很特別的情,那已經不是長官對下屬的
情。
“我相信楊錚絕不擊膂這種事。”熊曉庭説:“如果趙班頭怕對上面無法待,本縣可以用這七品前程來保他。”趙正立刻躬身打揖:“熊大人言重了。”他是府裏派來的人,但是他對這位清廉正直強硬的七品知縣,還不敢有絲毫無禮。
“只不過這件案子還是要落在楊錚身上。”熊大人轉向楊錚:“我給你十天期限,你若還不能破案,就連我也無法替你開了。”十天,只有十天。
沒有人證,沒有線索,沒有一點頭緒,怎麼能在十天之內破得了這件案子?天還沒有亮,楊錚一個人躺在牀上,只覺得四肢發軟,嘴乾裂,頭腦渾渾沌沌,就象是被人
了七八十斤垃圾進去。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在這時候生病。
他絕不能讓自己這麼樣倒在牀上,他一定要掙扎着爬起來。
但是他滾燙的身子忽然又變為冰冷,冷得發拌,抖個不停。
暈眩亂中,他好象看見蓮姑走進了他的屋子,替他蓋被,替他擦臉,拿着他的臉盆替他去井裏打水,好象去了很久沒有回來。
(四)他彷彿還聽見了一聲慘呼,那彷彿是蓮姑的聲音。
此後,他就沒有再看見過她。
天亮了。
禿子雖然一夜沒有睡,卻還是神抖擻,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少了一個人,他身上卻多了一萬兩銀子。
行裝已備好,健馬已上鞍,從此遠走高飛,多麼逍遙自在。
他想不到花四爺居然會來,帶着個小書僮一起來的,胖胖的臉上一團和氣,只問他:“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禿子笑道,“四爺給我辦的只不過是小事一件,簡直比吃白菜還容易。”
“現在如玉已經躺在棺材裏?”
“她不在棺材裏。”禿子説:“她在井裏。”
“哦?”
“前天晚上她就不在怡紅院了,幸好我還是找到了她。”禿子很得意:“前天晚上送她出去的車伕是個酒鬼,我只請他喝了幾兩酒,他就把她去的那個地方告訴了我,我當然不會找不到的。”花四爺微笑:“你倒真有點本事。”禿子更得意。
“我趕去的時候,她正好從屋子裏出來,到井邊去打水,三更半夜誰都難免失足掉下井的,所以我一伸手,事情就辦成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你辦得很好。”花四爺説:“可惜還是有一點兒不太好。”
“哪一點兒?”
“你殺錯了人!”花四爺道:“昨天晚上如玉已經回到怡紅院,還陪我喝了兩杯酒。”禿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