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虎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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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馬雖然是丁喜的好兄弟、好朋友,脾氣卻不象丁喜。

他一向不肯多動腦筋去想,多用眼睛去看,多用耳朵去聽。

他一向只喜歡動拳頭,更喜歡跟別人拳頭對拳頭,硬碰硬。

拳頭比他硬的人並不多,只可惜他今天遇着的人是鄧定侯。

鄧定侯雖然被人稱為神拳小諸葛,“神拳”兩個字顯然還在小諸葛之上,可見他拳頭上的功夫定很不錯。

事實卜,他本來就是少林俗家子弟中,武功拳法最好的一個。

少林神拳本就以威猛雄渾見長,若講究招式的變化,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他只要一拳擊出,通常都是實招,花拳繡腿的招式,少林子弟從也不肯用出來的。小馬也正好一樣。

他的拳快而猛,只求能打着人家,打到人家後,自己會怎樣,他本連想也不去想。兩個人—上手,滿屋的桌子椅子,滿桌的大碗小碗,就全都遭了殃,只聽“咯咯、嘩啦、叮咚”之聲不絕於耳,椅子腳、桌子腿,破碟碎碗,在半空中飛來飛去,飛得一屋子都是。

比桌子椅子更遭殃的,還是張金鼎。

別人都可以躲,他卻已被打得轉動都動不了,只剩下氣的份兒。

別人在打架,他挨着的比打架的人還多,椅子腳、桌子腿,破碗碎碟,沒頭沒腦的朝他打了下來,連氣都已不過來。

丁喜笑了,西門勝正皺眉。

以鄧定候的身份與武功,本不該跟別人這麼樣打的,西門勝也從來沒有看見他這樣打過。

這實在不象是武林高手相爭.簡直象兩個小氓在黑巷子裏為了爭一個老‮子婊‬拼命。突聽“砰”的一響,一聲大喝,兩條人影驟合又分,一個撞在牆上,——個凌空翻身,再輕飄飄地落下來。

撞在牆上的居然是鄧定侯。

從牆上滑下來,他就靠着牆,站在那裏,不停地息。

小馬卻站得很穩,正瞪大了眼睛,瞪着他。

這憤怒的年青人,難道真擊敗了成名多年的神拳小諸葛?

鄧定侯着氣,忽然大笑,道:“好,好痛快,三十年來,我都沒有這麼痛痛快快地打過架了,今天才算打了個痛快。”小馬又瞪了他半天,才一字字道:“好,老小子,算你有種。”鄧定侯道:“你服了?”小馬咬着牙,願説話,剛張開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但他卻還是穩穩地站着,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絕不肯倒下。

鄧定侯嘆了口氣,道:“這小子捱了我兩拳.肋骨已斷了三,居然還能站着,我倒也服了他。”小馬咬緊了牙,深深口氣,道:“你用不着佩服我,我打不過你。”鄧定侯道:“好,打不過別人雖然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能承認卻不容易。”小馬道:“可是我總有一天要把你打得躺下爬不起來。”鄧定侯道:“我等着”小馬道:“現在你想怎麼樣?”鄧定侯道:“我要你跟我走。”小馬道:“走就走。”要走就走。

要砍腦袋也不皺一皺眉頭.何況走?

丁喜拍了拍小馬的肩,微笑道:“好兄弟,我們一起跟他走。”鄧定侯道:“你也不問我要帶你們到哪裏去?”丁喜笑了笑,道:“我們既然已答應跟你走,湯裏火裏一樣跟你去.問個什麼?”(二)這地方是家客棧,這家客棧果然已被五犬旗下的鏢客們包圍。

一輛黑漆大車停在大門外,趕車的一直在那裏揚鞭待命。

他們早就算準丁喜和小馬這次是跑不了的。

丁喜和小馬也一點兒都沒有要跑的意思,大搖大擺地坐上了車,就象是鄧定侯特地來請去赴宴的客人”西門勝一直沉着臉,鄧定侯卻一直盯着丁喜,直到大家都坐了來,車已前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好,有種。”丁喜道:“你是在説我?”鄧定侯點點頭.道:“我本來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種。”丁喜笑了笑,道:“其實我也許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有種。”鄧定侯道:“至少你勇於認輸。

丁喜道:“我認輸,只因為我已發現自己犯了個該死的錯誤。”鄧定侯道:“哦?”丁喜道,“我本該想到你一定會找到張金鼎這條線。”鄧定侯道:“為什麼?”丁喜道:“因為你知道我一定急着要將這批貨手,能吃下這批貨的人.只有張金鼎。小馬冷笑道:“那姓張的王八蛋又是個為了五兩銀子就肯出賣自己親孃的雜種。”鄧定侯居然同意:“他的確是個雜種。”小馬瞪着他:“你呢?”鄧定侯微笑道:“至少我還敢跟你用拳頭拼拳頭。”小馬也只有同意:“這一點你的確比別的雜種強得多。”鄧定侯道:“在你眼睛裏,保鏢的人只怕沒有一個不是雜種。”小馬道:“尤其是你們五個。”鄧定侯道“那麼你很快就要見到另一個了。”小馬道:“誰?”鄧定侯道:“福星高照歸東景。”(三)歸東景的年紀並不象別人想象中那樣老,最多不過三十五六。

第一眼看過去,你一定會先看見他的嘴。

他的嘴長得並不特別,可是表情卻很多,有時歪着,有時呶着,有時抿着,有時還會做出很多讓你想不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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