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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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月十二。正午。晴。

天高氣,萬里無雲。

兩頂小轎、三匹青驢,從西門出城。就好象一家人快快樂樂的要去郊外玩玩一樣,老皮大馬金刀地走在前面,就象是大哥,三個小妹妹臉上蒙着黑紗,騎着青驢,爸爸媽媽坐在轎子裏,小馬和張聾子就象是他們的跟班。

一個小跟班,一個老跟班,穿得比轎伕還要破爛。

藍蘭問小馬為什麼不肯換套新衣,小馬回答很乾脆:“我不高興換。”他不高興做的事,你就算砍下他的腦袋,他也絕不肯做的。

這一行人走在路上當然難免引起人注意,他們也在注意別人。

每個人他們都注意,就連藍蘭都不時要把簾子撒開一線縫,留意着過路的人,路上的人卻沒有什麼值得特別留意的,因為這裏還未到狼山。

這裏是龍門。

龍門是個小鎮,也是到狼山去的必經之路。

頭腦清楚、神智健全的人.絕不會想到狼山去,就連做惡夢的時候都不會夢到狼山去。所以經過這個小鎮的人,不是瘋子也是有點病,不是窮神,也是惡鬼。所以這小鎮當然荒涼而破落,留在鎮上的人,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走不了的人不是因為太窮,就是因為太老。

一個已老掉了牙的老婆婆,開了家破得連鍋底都快破穿的小飯鋪,牆上寫着各式各樣的菜名和酒名,糖醋排骨溜蛋子,陳年紹興竹葉青,什麼都有。

其實你要什麼都沒有,除了已經快窮病了的人之外,誰也不會來這裏吃飯。奇怪的是,今天這裏卻來了七八位客人。看來非但不窮,而且都很有氣派。七八個人都好象是約了的一樣。一到中午,就從四面八方趕來了,趕路卻很急,可是彼此間卻又偏偏全不認得。

七八個人坐在一間東倒西歪的破屋子裏、幾張東倒西歪的破凳子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身上都佩着刀劍,眼睛裏都帶着敵意。

七八個人每個人都要了一碗絲麪.半斤黃酒,因為除了這兩樣外,這地方本沒有別的。

面早就擺在桌上,酒也早就來了,可是誰也沒有舉杯,更沒有動筷子。

因為麪湯比洗鍋水還髒,酒比醋還酸,老婆婆又早巳人影不見,而且早就收了錢。老婆婆並不笨。

她早就看出來這些人絕不是特地到這裏來喝酒吃麪的。

這些人為什麼要到這裏來?

她猜不出,她也不想管,她雖然又窮又老,可是她還想多活幾天。

午時已過去,七八個人臉上都出焦急之,卻還是動也不動地坐着。

忽然間,馬啼聲響,響得很急,七八個人都伸長脖子往外看。

一匹快馬急馳而來,馬上人肩寬、細、手大、腳長,穿着寶藍的緊身衣,上凸起一條,衣服下面藏着的也不知是什麼軟兵器。

看見了這個人,只看了一眼,大家就全都掉過了頭。他們顯然是在等人,等的卻不是這個人。

這個人一拍馬頭,馬就停下來。

馬一停下,這個人已到了老婆婆的破飯鋪裏,誰也沒有看見他是怎樣下馬的。他的腿不但長,而且長得特別。他不但腿長,臉也長,長臉上卻長着雙三角眼.三角眼裏光閃閃,從這些人臉上一個個看來,忽然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也知道你們幹什麼來的。”沒有人答腔,也沒有人再回頭看他一眼,好象生怕再看他一眼,眼珠就會掉下來。長腿冷笑,道:“你們當然也知道我是誰,是幹什麼來的。”他忽然抬腿一踢。他的腿雖然長,可是再長的腿也不會有五尺長。

這屋子雖然矮,可是最矮的屋子至少也有二三丈高。

誰知道他隨隨便便抬起腿一踢.屋頂就被他踢出了個大

大家的臉都變了,卻還是不動。

屋頂掉下的灰土瓦礫,掉在他們頭頂、麪碗裏,他們也毫無反應。

長腿已坐下來,坐在一個滿面鬍子的彪形大漢對面,冷冷道:“這半年來,你在河東做了幾票大買賣,收入想必不錯。”大漢還是沒有反應,一雙青筋結現的手卻已在桌下握住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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