衞天鷹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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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呼聲是別人發出來的,一枚金環忽然嵌入了他的咽喉。

沒有看見血,也沒有再聽見慘呼,他的人已撲面倒了下去。

然後,鮮血才慢慢地從他脖子裏出來…

他站在左邊,慘呼聲卻是右邊一個人發出來的。

就在苗燒天出手的一瞬間,白馬張三也突然出手,反身一掌,打在他鼻樑上。鮮血狂濺而出,他慘呼着捧着臉,白馬張三的膝蓋已撞上他的他彎下,突然象爛泥般倒下,身子已縮成一團,眼淚、鼻涕隨着鮮血一起出,然後突又一陣痙攣,就不再動了。

中間的一個人本來正在滿心歡喜,這次他們若能將孔雀圖要回無疑是大功一件。青龍會一向有功必賞,而且絕不吝嗇。

他心裏正幻想着即將到手的黃金、美女和榮耀,忽然間,他左右兩個的夥伴全都倒下。趙一刀正站在他對面,冷冷地看着他。

他只覺得胃在收縮,恐懼就象是一雙看不見的手,在用力拉;着他的胃。他勉強忍住嘔吐,便聲道:“趙…趙幫主剛才豈非也同意…”趙一刀冷冷的道:“剛才誰都不知道孔雀圖是否能夠到手,也沒有人真的看見過孔雀圖,但現在…”他向那邊開着的窗户看了看,微笑道:“現在孔雀圖等於已在我們手上,我們為何要送給青龍會?”這人道:“青龍會一向恩怨分明,趙幫主今殺了我們,難道未曾想到青龍會的報復之殘?”趙一刀淡淡道:“你們明明是被公孫靜殺了的,青龍會為什麼要找我們報復?”這人終於明白了,青龍會豈非也時常嫁禍給別人呢?

他全身都已在發抖,用力咬着牙,道:“青龍會的人縱然己死光,趙幫主也未必能得到孔雀圖。何況,青龍會的衞天鷹説不定馬上就要來了…”説到“衞天鷹”三個字,他彷彿突然有了勇氣,大聲道:“現在他説不定已到了門外,我們三個人雖然死在你們手裏,你們三個人也休想能活着。”聽到“衞天鷹”三個字,苗燒天、趙一刀、白馬張三的臉果然變了,情不自,同時往大門外看了一眼。

門上的燈籠已熄滅,聽不見人聲,也看不見人影。

趙一刀冷笑道:“不管我們是死是活,你總還要先走一步的。”白馬張三道:“現在他的頭一定很痛。”趙一刀道:“我來替他治。”刀光一閃,鋼刀忽然已出鞘,一刀往這人脖子上砍了下去。

趙一刀號稱一刀,這一刀之迫急沉猛,當然可想而知。

這人的手也己握住刀柄,但還未及拔出刀來,只好翻身先閃避。

誰知趙一刀的招式竟在這一剎那問突然改變,橫着一刀,砍在他膛上。鮮血亂箭般出。

這人慘呼一聲,嘶聲道:“衞天鷹,衞堂主,你一定要…要替我們報仇!”慘厲的呼聲突然斷絕,他的人也已倒在血泊中。

靜,靜得可怕。

雖然還沒有人看見衞天鷹,但每個人心裏卻似已多了一個龐大、神秘、可怕的影子。趙一刀在靴底上擦乾了刀鋒上的鮮血,苗燒天也取下了那人咽喉上的金環。白馬張三輕撫自己的拳頭,雙眉皺得很緊。

朱大少忽然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道:“他們三個人現在總算已真的放心了,但下一個要輪到誰呢?”白馬張三臉變了變,盯着苗燒天。

苗燒天冷笑道:“小張三,你放心,下一個絕不是我。”趙一刀突然大聲咳嗽,道:“好教各位得知,快刀幫已和赤發幫結為兄弟,從此以後,苗幫主的事,就是我趙一刀的事。

苗燒天哈哈大笑,道:“飯鍋裏的茄子,先撿軟的挑。這句話你懂不懂?”趙一刀道:“懂。”苗燒天文笑道:怕馬小張三,下一個是誰,現在你總?妹靼裝桑俊?白馬張三臉如死灰,道:“好,你們好,我也未必就怕了你們。”苗燒天道:“你試試。”他手中金環一振,突然撲上了去。

趙一刀道:“苗幫主只管放心,我在後面替你接陣。”苗燒天獰笑道:“小張三,你來吧。”白馬張三怒吼一聲,突然搶攻三拳,竟已完全是拼命的打法,苗燒天是十拿九穩,勝券在握,當然不會跟他拼命,身形半輸後退了三步,大笑道:“你拼命也沒有用…”笑聲突然變為怒吼慘叫。

趙一刀已一刀砍在他背脊上。刀鋒砍人骨頭的聲音連慘呼都能蓋住。

苗燒天身子往前一撲,白馬張三的鐵拳已痛擊他的臉。

又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苗燒天倒在欄杆上,手裏金環“叮”的嵌入了欄杆。

他身子用金環支持着,還未倒下,一張臉已血變形,火焰般燃燒的眼睛也已凸出,充滿了驚懼與憤怒,咽聲道:“趙一刀,你…你這畜生,我死也不會饒了你!”趙一刀又在靴底擦着刀鋒上的血,長嘆道:“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快刀幫早已和白馬幫結為兄弟,誰叫你看不出呢?”白馬張三哈哈大笑,道:“別人結盟喝血酒,我們喝的卻是藕粉。”茵燒天咬着牙,一雙手伸入畔的麻袋。

趙一刀和臼馬張三卻不後退了三步,並肩而立,盯着他的手。

苗燒天現在雖已不行了,但赤發幫驅使五毒的本事,別人還是畏懼三分…誰知他的手剛伸進去,整個人突然躍起,“砰”的撞上了廊檐,又重重地摔下來,不會動了。

他的手已伸出,一條毒蛇咬在他血的手背上,彷彿還在欣賞着苗燒天鮮血的美味,正如苗燒天欣賞蛇血的美味一樣。

朱大少長長嘆了口氣,搖着頭道:“主人血,毒蛇反噬…蛇就是蛇,誰若認為他們也會像人一樣講情,誰就要倒黴了。”白馬張三冷冷道:“人也未必講情的。”趙一刀道:“不錯。”兩人間時轉面對着朱大少。

朱大少仰頭看道:“苗燒天雖然已死了,莫忘記還有赤發九怪。”趙一刀冷笑道:“赤發九怪早已在地下等着他了,你用不着替我們擔心。”他的手又握住了刀柄,目光炯炯,瞪着朱大少,突然一個時拳,打在白馬張三肋骨上:打得真重。

白馬張三整個人竟被打得陀螺般轉了出去,“砰”的,也撞上了欄杆。

他還未及轉身,趙一刀又是一刀!

好快的刀。

血又濺出,他的血更新鮮,苗燒天手背上的蛇,嗅到了血腥,就忽然滑了過來,滑入他的刀口裏。

趙一刀在靴底擦去丫刀上的血,冷笑道:“你自己説過,人也不講情的,與其等着你不講情,倒不如我先不講情了。”朱大少捶着頭道:“有理有理,對不講情的人,這法子正是再好也沒有。”趙一刀轉身笑道:“但我們卻都是講情的呀”朱大少道:“那當然。”趙一刀哈哈大笑,道:“只可笑萬金堂和快刀幫已結盟三年,他們竟一點也不知道。”朱大少道:“我是個守口如瓶的人。”趙一刀道:“我也是。”朱大少微笑道:“所以這件事以後還是一樣沒有人知道。”(三)門外的慘呼,就像是遠處的雞啼一樣,一聲接着一聲。

白玉京臉蒼白,嘴角帶着冷笑。但目中卻又不出悲傷之。’他悲傷的並不是這些人。

他悲傷的是整個人類-人類的貪婪和殘暴。

袁紫霞的臉也是蒼白的,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你猜最後留下的一個是誰?”白玉京道:“反正不會是你。”袁紫霞咬起嘴,道:“你…你以為我欺騙了你,所以希望着着我死在你面前。”白玉京閉起眼,嘴角的冷笑已變得很淒涼,深深道:“這並不是你的錯。”袁紫霞道:“不是。”白玉京也嘆息了一聲,道:“在江湖中混的人,本就要互相欺騙,才能生存,我讓你欺騙了我,就是我的錯,我並不怨你。”袁紫霞蠶下頭,目中也出痛苦之,黯然道:“可是我…”白玉京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道:“可是你也錯了一次。”袁紫霞道:“哦!”白玉京道:“你若以為你可以用手裏的孔雀圖要挾他們,你就錯了。”袁紫霞道:“為什麼?”白玉京道:“孔雀圖在你手裏,就等於在他們手裏一樣,只要他們高興,隨便什麼時候可以拿走的。”袁紫霞道:“你難道以為我不敢燒了它?”白玉京道:“你不敢,因為你若燒了它,也是一樣要死,死得更快,而且,以他們的武功,要打滅你手中的蠟燭,也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袁紫霞道:“可是他們剛才…”白玉京又打斷了她的話,道:“他們剛才故意那樣做,只不過是為了要先找個機會殺人。等到沒有人搶奪時,再來拿你的孔雀圖。”他慢慢地接着道:“朱大少做事,一向仔細得很,為了這孔雀圖,他付出的代價已不少,當然絕不肯再冒險的。”袁紫霞霍然回頭,因為這時她已聽到朱大少的笑,然後她就看見那黑衣人和朱大少。朱大少揹負着雙手,站在門口,微笑道:“想不到白公子居然也是我的知已。”袁紫霞失聲道:“你出去,否則我就…”

“燒”字還沒有説出口,突然刀光一閃,她手裏的蠟燭已被削斷。

但燭光並沒有熄滅。

削下的半截蠟燭,還留在刀鋒上。

刀在趙一刀手裏。

他平舉着手裏的刀,冷冷地看着袁紫霞。

袁紫霞面無血,忽然咬了咬牙,用力將手裏的孔雀圖向朱大少拋出,大聲道,“拿去!”趙一刀道:“多謝。”這兩個字出口,他的人已竄出,反手一刀,挑起了孔雀圖,一腳踏滅了自刀上落下去的蠟燭,乘勢將孔雀圖抄在乎裏。

他的手抓得好緊。

袁紫霞突又大聲道:“朱大少,這東西我是給你的,你難道就眼看着它被人搶走?”趙一刀面上狂喜之似又變了。

朱大少卻微笑着道:“我們是自己兄弟,這東西無論誰拿着都一樣。”袁紫霞道:“你不怕他獨?”朱大少道:“我們是講情的。”趙一刀展顏大笑道:“不錯,我們才是真正講情的,無論誰來挑撥離間,我就先要他的命!”朱大少悠悠然道:“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這位袁姑娘現在必也已頭痛得很了。”趙一刀獰笑道:“治頭痛我最拿手。”朱大少道:“我看你最好還是先治白公子,他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絕不忍看着袁姑娘的腦袋先分家的。”趙一刀道:“誰先誰後都無所謂,有時我一刀就可以治好兩個的頭痛。”朱大少笑道:“這一刀想必好看得很。”趙一刀大笑道:“保證好看。”袁紫霞垂下頭,凝視着白玉京,悽然道:“是我害了你…”白玉京道:“沒關係。”袁紫霞道:“我只希望你明白這一件事:”白玉京道:“你説。”袁紫霞道:“有些話我並沒有説謊,無論我做了什麼事,但我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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