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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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聞鈴驀然怔住。

這話題來得太突然，竟叫她不知如何回應才好。

王妃頓了一下，見她沉默，臉上笑意更深“我與王爺仔細商量過，幾個孩子之中，老大是自小定親，老二又遠在南海邊陲，怕是趕不及，老五老六一個懦弱一個古怪，老七就不用説了，唯有一個老四，雖然…”低着頭的少女依然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王妃只得繼續説下去“雖然你可能聽過坊間一些關於駿兒的傳言，不過傳言不可盡信，少年人意氣用事，偶爾會鬧點事端出來，也是我這個做孃的疏於管教，不過，那孩子本不壞，後你們成了親，有你在旁幫襯，他一定會收心的。”傳言？

——傳言説，謝家四少爺是京城出了名的蕩子，他一不習文，二不善武，成裏無所事事，不是出入茶坊酒肆，便是置身於煙花柳巷，與一干酒鬼賭徒稱兄道弟，花錢如水，在外有花名叫做“散財公子”——傳言還説，謝四少有兩位紅顏知己，為軟香閣兩大頭牌舞娘，一清一媚，一辣一柔，羨煞、妒煞一干風客。

——傳言更説，四少爺曾大肆揚言，娶絕不娶良家女子。

這些，都是不可盡信的傳言嗎？

那麼，什麼是可信？什麼才是不可信的？

司徒聞鈴低低垂着頭，看着碗內堆疊成山的緻菜餚，忽然之間胃口全失。

心裏那樣煩躁。

怎麼這樣呢？不是説，謝家四少爺不會娶良家女子麼？難道她不是良家女子？他為什麼不拒絕？

她是遺命難違，而他，又是為了什麼改變初衷？

她用力咬住嘴，開始對那個原本毫無集的謝慕駿，產生一絲絲怨懟的情緒。

他，為什麼就不能像茴香嘴裏説的那樣，與她同心一意地抗拒這樁婚姻呢？

軟香閣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寮。

其中，最富盛名的當屬十二舞姬，又稱十二金釵。紅荔、綠柳、橙香、紫燕、白櫻、青眉…其中又以紅荔、綠柳二人姿容最美。

她們一個風情萬種、嬌豔嫵媚，一個清麗俗、才情橫溢。不知道煞多少風哥兒和達官貴人，就盼能一親芳澤，成為二位花魁的入幕之賓。

然而，綠柳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紅荔則夜資以百兩為計，又有三不接之説。身高不足五尺者不接，超過八尺亦不接；四肢不全者不接，禿頭瘌痢亦不接；大字不識者不接，識字者籤對詩，對不上者亦不接。

夜資不斐，又有此三不接之規矩，是以真正能享受到這位花魁招待的人，寥寥無幾。而在這寥寥無幾的幾位幸運兒之中，又數素有“散財公子”之稱的謝四公子謝慕駿最為令人羨慕和嫉妒。

謝慕駿，年方少艾，倜儻風，他不只是紅荔姑娘的座上賓，更得綠柳姑娘青眼眷顧，引為知己。

此際，軟香閣三樓最温柔舒適，最富貴豪華的包廂內，笙歌豔舞，軟玉温香，靡靡之音不絕於耳，更有那婉轉柔膩，酥媚入骨的嬌淺笑之聲，聽得人心癢耳軟，眼眶泛紅，直恨不得身雙翅，撲入那香圍翠繞的雅軒之內。

唉！就算是做個尋芳客，也要做到謝四公子那分上，才算不枉此生哪！

樓下眾人是又羨又妒。樓上雅軒內，一位錦衣華服的青年公子眯縫着半醉的眼，修長手指轉動着空空如也的琉璃杯，神情顯得索然無味。

“駿少爺，再喝一杯。”一雙纖纖玉手奉上香茗，朱微啓，眼波轉，豔冠羣芳的絕姿容含嗔帶笑，一身風情煞是人，不愧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花魁。

謝慕駿懶懶地就着紅荔的手啜了一口美酒，星眸半閉，似是漫不經心。

紅荔俏眸一轉，嬌聲揚笑“也對，美酒佳餚遍地都是，駿少爺難得來一趟，紅荔若不以舞姿相，確實失禮之至。”説罷，描以青黛的秀眉微微一挑，綠柳會意，纖指滑過琴絃，丁丁冬冬宛如山中清泉的琴音逶迤而落，座中眾人屏住呼，眼見得紅荔纖手輕劃，素款擺，傾城之舞凌空渡…

突然，一聲嘆息，如一陣清風吹落荷衣，生生止住了清音旋舞。

紅荔愕然止步，轉頭回望座中男子。只見他一手托住下頜，眼簾半垂，目光不知定在哪個角落，出十分無趣的表情。這聲嘆息，再加上這個表情，對於將要起舞的紅荔來説，無疑是一種恥辱和打擊，尤其是，那個人還是她心心念念意討好的意中人，一種無以為繼的羞怒和難堪深深地攫住了她。

“唉，還是很無聊啊…”似乎對場中的氣氛一無所覺，謝慕駿更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在紅荔的臉變得更為難看的前一剎，與謝慕駿同座對飲的那名男子將間佩劍的劍柄在紅木桌上重重敲了一記。

“啪。”窒悶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