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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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還未來得及受喪家之痛,便被遣回宣貝勒府,只是身份再不是少福晉而是奴婢。雲夫人則被遣往和坤的府第。北斗有心想保護母親卻無能為力。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當然她是沒有淚的。她是星。星從來都是堅韌孤寒,最不樂意見到的就是眼淚與憐憫。她甚至還能微笑,微笑地面對大家或同情或傷或嘲諷或興災樂禍的眼神。府中多數下人都對她抱以憐憫,嫣紅則比她還要傷心。

這些她都無所謂,無所謂自己的房間從女主人的東廂房搬到後院的下人房,無所渭本來就瞧她不順眼的福晉天天派人來刁難她,也無所謂內務府的監事時常來檢查她是否幹着奴婢應乾的活,更無所謂宣赫連續三天都沒有回家。

他回不回家,他在哪裏過夜,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都已經不再是他的子了。她從前就沒有在乎過他,現在當然更不會在乎。何況,如今的她也已沒了這個資格。一個奴婢,憑什麼過問主子的去處?

或許,他也已不再在乎她了吧?一個低賤的奴婢,一個只會帶來災難的掃把星,憑什麼還能引他全部的視線?當然不能!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費盡心思讓她回到府中來?她知道自己之前必不是被遣至此處的。宣赫為得到這個結果不知要一路打點多少官員。他素來就不喜官場之事,可這回為了她,他卻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若他已不在乎她,那又何必?

她苦苦一笑,自井中提起一桶水,倒進盆裏,然後端着盆走向花廳。現在她每天的活就是打掃花廳和後院,很輕鬆。是管家特地為她安排的。她知道管家人好,想要儘量照顧她,但她其實是想要幹更多更重的活。只有極度的疲累,才會讓她懶於思考,懶於回憶過往的一切。

經過假山時,她忽聽到有人談到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愣,忙停下步子隱身到一塊大石後。

“福晉吩咐了,要你想法抓住雲北斗的錯,名正言順地打發她出去,讓貝勒爺也無從反對。”

“可是少福晉平也待我不壞,我怎可…”

“你還叫她少福晉?那個女人如今不過是個比你還低賤的奴婢。而且聽説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掃把星,雲家的滅門之災就是她招來的。這樣的禍害留在府中,豈不是害了貝勒爺?”

“可是貝勒爺説過,誰要敢趁他不在時為難那個女人,就是跟他作對。若是被他發覺,我一定會受責罰的!”

“到底是你受罰嚴重,還是貝勒爺受連累更嚴重?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福晉自然會給你撐。而且福晉還説過了,這貝勒府中的下人就只有你最貼心,將來遲早她會要貝勒爺收你做偏房的!”

“真的?福晉真這麼説了嗎?太好了!放心吧,我一定不負所托。那個女人其實我也早瞧着不順眼了。想當初她還瞧不起我們這些下人,如今她自己也成了下人,看她還能神氣到哪裏去!”説話的兩人轉身離開。北斗探出頭,見到一個是王府的管家,一個則是跟她一起灑掃花廳的鵑兒。

真好,福晉想要打發她走呢!她冷冷一笑。可是又何必費那麼大勁?她原就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不想再看到這悉的一草一木,不想再看到那些悉的臉孔上不悉的表情。尤其,不想再聽到那依然温柔的深情呼喚:“老婆!”她定住,心中似有一弦突地繃直,一陣緊似一陣,扯得她的心酸痠痛痛。

是他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他一回來就用這種語調喚她幹什麼?難道他不知道她早已不是他老婆了嗎?

她端起水盆,疾步走進花廳,頭也不回。

“老婆!”這回的呼喚已到了她耳邊,隱隱含有哀怨與焦慮。

她把一塊布巾打濕,手下不停地開始擦拭桌子。

“老婆,你怎麼都不理我?”她冷冷道:“不要再叫我老婆,奴婢擔當不起!”

“我就要喊你老婆,這世上我只承認你一個是我老婆!”她搖搖頭“我是戴罪之身,除了連累你外,還能怎樣?”手下不停,擦完桌子又擦椅子。

宣赫忽地一把搶去抹布,丟到地上“我不要你做這些!”

“我不做這些我還能做哪些?”她猛回過身怒道,然而一看到他的臉,卻不由大吃一驚“你,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他面憔悴,眼窩深陷,下巴上滿是胡喳,只一雙眼仍是清亮清亮,眨也不眨地凝視着她。

“連鬍子都長出來了!”她搖頭輕嘆“這三天你去了哪裏?你都沒睡過覺嗎?”他目光閃爍了一下,垂下頭卻不出聲。

“算了,當我沒問。”她撿起抹布在水盆裏,又開始擦花架上的瓷器。

“這三天我一直待在吏部。”宣赫忽説。

“又在為我的事奔走嗎?”她苦苦一笑“有什麼必要?”

“沒有,我不是在忙你的事。而是,在忙我自己的事。”

“很好啊!”她説。

“我去詢問吏部的官員,怎樣才能讓我從八旗子弟中除名,成為一個平民。那麼你就不必擔心你的身份會連累我了。”

“你,”她猛地回頭“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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