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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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敢煩勞劉大小姐?”陸世平聞言瞠眸,雖聞尚書家的千金小姐傾心於苗家三爺,然一個大家閨秀能當眾將“心意”都請將出來,且説得臉不紅、氣不,確實剽悍。

更教人怔然的是,她家的爺還真打算放開她的手!

“…三爺?”她急了,不緊聲低喚。

“橫豎走不了,我進去瞧瞧那張琴。”苗沃萌鬆開五指,下一瞬又自嘲笑道:“當然沒法真的『瞧』,但總能試琴。”

“一張什麼…破琴的,就能把你拐了嗎?”她心都快提到嗓眼了,勉強壓低聲量,手仍揪着他的袖。

豈知他臉傾下,傾得好近,都快碰到她的肩。

“一張琴就能把我拐了,你難道不知?”温息掃上她的耳、她的頰。

她背脊凜了凜,腦門泛麻。

她豈是不知?

她內心再雪亮不過啊!

然現下…拐他的人不是她,她當然心急啊!

“三爺--”見他旋身摸索着走往劉大小姐那方,她揪着他衣袖的手緊了緊,微踮腳尖,湊得更近低語:“他們的水酒菜餚別吃了,裏頭怕是有事。三爺要是…要是覺得不適,就張聲大呼,無論如何我都會衝進去帶你出來。”美無神的眼靜靜落在她臉上,瞧不出底藴,只聽他輕語叮嚀--“別妄動,照顧好你自己。”他隨即轉身,劉大小姐此時已來,本也想牽他的手引入舫艙內,但他闊袖一垂,手藏其中,僅由對方輕託肘部。

繃嵌絲綢的格門一拉上,將苗沃萌的背影掩去,陸世平兩手在窄袖中撂了撂,最後乾脆在船梢頭席地而坐。

不知要出什麼事?不知真出事了,她該怎麼帶他逃?

她一顆心如在火盤上炙烤,疼痛煎熬,表情卻益發冷靜,袖中撂得太緊的拳,指甲正深深截掌心。

總得做些什麼。

眸光不動,聲梭巡,先算清舫船上的人手,記住他們所站位置,跟着再仔細分辨這水路…舫船未向湖心遠行,而是循着景緻變化的湖邊徐徐而進,但離邊岸上又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恰是遊湖賞景。

以往她常與師弟、師妹出船,有時是為釆買一些常生活所需之物,有時是出門送客人訂製的琴,偶爾她也陪師叔公遊湖,湖上有幾處渡口,她頗清楚。

眼前的景緻她似有記憶,然一時間沒能想起,直到舫船經過一處渡頭,她一凜,心略定,終於認出所在。

便在此時,舫艙中有琴音傳出。

偏潤甜,如久旱逢甘霖。

無『洑洄』的幽囀跌宕,不走『玉石』的中鋒直正,就是滑、脆、潤、輕,全然是給舒朗小調或情綿曲適用的琴。

確實是『甘』…

琴音入耳,她思緒又沉了沉,不由得記掛起師弟、師妹。

師父過世之後,她因故出走,留下『甘』琴和一封信,信中寫下,若往後生活困難,可賣『甘』籌錢。

她後來所制的這張『甘』,完全『楚雲派』製法,但材質是上上之選,亦是她物盡其用的巧之作。她信中又寫,『幽篁館』所出的『洑洄』與『玉石』被苗家三爺所收藏,光憑他『八音之首天下第一』的名號,『甘』要賣個好價錢不成問題。師弟、師妹賣了琴,如今可已度過難關?

想來好陣子沒去師叔公那兒,待哪天跟苗三爺告個假,去探望師叔公他老人家,也得問問『幽篁館』裏的境況。

她幽幽想着,『甘』琴音忽在此時頓下,她房亦是一震,眸光倏地拉回至舫艙緊閉的那扇絲綢木格門上。

裏邊有男女談聲,她走近聽得再清楚些,一名高大護衞已擋了她的路。

“三爺--”她揚聲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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