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愚兒呀愚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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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這天可是愚兒結婚的正子，天不亮左鄰右舍的鄉親們又都趕來慶賀，就連十里八村的人們也象趕集一樣，水般地湧向這個小寨子，人羣中還夾雜着逃荒的，個個都腳下生飛連跑帶跳地比兔子還快，一路上男男女女説説笑笑好不熱鬧，在他們中間有瞎子有枴子，都拖兒帶女地奔了過來，在他們中間大有能人，他們為了填飽肚皮，練就了一身的絕活，有的會説書，有的會説連口嘮子，那唱地蹦子可就更多了，他們就是為了主人賞口飯，他們要是捧你準能讓你心裏樂開了花，多多少少的哪怕自己一頓不吃，也要給上一把米，因為他們的嘴巴里唱的説的都是一些喜歌，也正是主人愛聽的或者是他們想要的一些個順耳的吉利話，誰又能不願意聽呢？今天又是個大晴天，吉陽高照呀，看起來今個可有好戲瞧嘍這愚兒娘今天起了個大早，梳洗了一番，把後腦勺的疙瘩鬏梳得個油亮油亮的呢，孔怕是蒼蠅落了上去也會滑落下來摔個大腚墩，又找了塊兒紅紙用舌頭勻濕，就往嘴上腮膀子上一通亂抹，緊接着摸出一合洋火，找着了就把它吹滅，剩下的黑黑的頭兒就是用來描眉畫眼了，又從多年不動的壓箱子底兒的新衣裳給掏了出來，這衣裳穿是穿在了身上，可這釦子無論怎麼扣，連吃的勁兒都使了出來，這釦子硬是沒扣上，累得她齜牙咧嘴，一頭的虛汗，她心裏直犯嘀咕，這好好的衣裳咋就穿不進了呢？在屋裏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她拼命地直起了板，咦！這釦子卻順順利利整整齊齊扣上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兒，可這一鬆氣不要緊，只聽得身上吱吱喳喳一陣響，接着就是衣裳釦子就象炒豆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蹦到了地上，她摸了摸前襟，又摸了摸後，她自已笑了，嘴裏還叨唸着:“到底是老了，就連自己長了羅鍋也不知道呀，想當年咱也算全寨裏的大美人哩”這愚兒娘為這件衣裳，折騰了個老半天還是沒有穿上，她趟眼抹淚兒地將那件衣裳扳扳整整摺疊好，又放回了原處，一陣酸楚覺由然而生，人呀人，為啥都要老呢？她有點暗自傷神了，這稀里混沌晃晃悠悠人就老了，這福沒有亨一天，這罪是遭了不老少，這人呀為啥還要來這紅塵呢？也罷，也罷，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呀隊長正興高彩烈地套上了馬車，馬車上用木頭搭起了架子，用破舊的被面四周一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又佈滿了野花小草，這轎子下面鋪的是厚厚棉絮嘿，還真象個花轎的樣兒，馬兒的身上也是披紅掛綠，馬脖子上也帶了金黃的大鈴鐺，這時候天己大亮，一輪紅象姑娘一樣，羞噠噠地漸漸地出了笑臉，愚兒家的院落裏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了，人們翹首乞盼着這親的轎子順利的出發，又順利的回來，他們別無他求，只是趁此機會填飽自己的肚皮這正是:“尼姑和尚一本經，笑看紅塵有神靈，此地非是豐寶地，過路財神留笑聲。”您瞧瞧這架勢，您瞧瞧這風光，還説不定是啥大户人家娶媳婦呢？那些不知狀況的外地的人們是這樣噴噴讚歎着喇叭也吹起來了，那調吹得可好聽了，喇叭上面還有小人兒呀，還會動呢，時而出來給大家叩頭，時而進去了就是不肯出來，除非是新娘子來請它才出來呢，還有豬八戒背媳婦呢，還有大伯子背兄弟過河的可這些在那些在內行的人聽來，那正是:“各走各的音，各跑各的調兒，敲鑼打鼓放鞭炮，純牌瞎胡鬧。”他們全是當地民兵，這就是圖的是有個嫌詔，是的他們都不懂得什麼五音六譜，胡吹亂耪就是圖全寨子的吉利罷了正是:“紅人紅馬紅旗號，綠人綠馬綠吊鈴”就在他們披風的後背着一觸即發的雙筒獵槍，他們要護送馬車娶新娘回來，在這一路上他們要將用自己身軀淌出一條血路，他們將排一字隊，去淌那岐曲不平的山路，去趟那漫山遍野佈滿地雷或是炸彈的路，愚兒呀愚兒這份大恩情，這份大情意，你可知怎樣報答嗎？

“隊長呀，民兵同志們呀，你們可要好好去，好好的回來呀”愚兒娘向着他們喊着叫着，又向老天叩頭作揖了，願老逃卩多保佑我可憐的愚兒吧至從山東婆子將啞巴姑娘帶走以後，就茶不思，飯不想，成天趟眼抹淚哭哭涕涕，成天踉着孃的後股要媳婦，女人們也時不時地逗着他玩兒:“噢噢愚兒的媳婦跑了嘍”小孩子也踉着亂起鬨齊聲喊着:“小小子兒，坐門墩，哭着喊着要媳婦”一遍又一遍，一個小夥子走過來，看着愚兒笑了笑:“嘿，可真是想不到，咱們的愚兒還是個情種啊？”大家夥兒全都樂了，愚兒也樂了，小夥子又問:“愚兒呀，你娶媳婦幹啥呀，還得給她吃給她穿，這多不合算呀”這小夥子説着向身邊的姑娘人們拋了個媚眼兒，姑娘們瞅着愚兒，害羞地捂着嘴紅着臉只管樂“媳婦好，媳婦好看，媳婦還可以給俺捂腳，還可以給俺暖被窩嘻嘻”這愚兒被這臭小子得搬着手指頭，臉憋得通紅。

“你看看你看看，誰説咱們的愚兒愚呀，這叫啥呀，這還難以形容了，哦，對了這叫做啞巴吃餃子心裏有數呀，豬八戒喝磨刀漿子內裏有鏽呀”小夥子向愚兒豎起了大母指。

“餵你們這是幹啥呀，都拿咱們的愚兒窮開心呢？啊！”這來人大家太悉了，只是這陣子好久見了，他就是全寨子有了名大懶鬼程四兒，這人仗着自己讀了幾天書，整天遊手好閒，到處白白話話，是個貪安好逸主兒，他的到來人們就象躲避瘟神一樣，三三倆倆漸漸地散去了，大家給程四一個大白臉兒，雖然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只是一笑了之了，誰怪得咱是個文化人兒呢，咱不踉他們一般見識。

“嗨！我説愚兒呀，這那裏有理可講呀，説出大天去我也你比你強呀，可我就連女人的面也沒見着呀，就你這半傻不乜的愚兒，還大老婆揹着小老婆抱着的，你活得可夠哏兒的，憑啥呀，我怎麼覺着這老天怎麼這麼不公呢？”他把雙手搭在愚兒的肩膀上，歪着脖子斜愣眼睛，沒有命地喊着叫着，他一口地道的天津話，可這話讓在他踉前的愚兒聽來，可就是對牛彈琴了。

“我來問問你唉，你家給姑娘家送了財禮了嗎，送了多少呀，另外就沒有給你媳婦買塊手錶嗎”程四向愚兒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

“啥叫財禮呀？啥叫手錶？我怎麼從來就沒有聽過呀？”愚兒被程四得有些糊塗了，不解望了望程四，期盼他的解釋與講解“你家裏啥也沒有你還娶媳婦呀，你拉倒吧，説不定哪天就跟人家跑了，你可就白歡快一場了呀”程四斜視地向愚兒撇了一眼，從衣袋裏掏出一合大前門自顧自地大口大口了起來。

等年景好了，俺們有了糧食，就可以拿糧食換成錢，俺就啥都有了，到那時就給俺媳婦買好多好多的手錶，還有金鋶子，還有那個狗脖子圈“哈哈哈你快別現世了你別做你那個美夢了，就連金項鍊都不知道，還什麼狗脖子圈呢，哈哈哈”程四兒樂得前仰後合，手舞足蹈了。

“啥叫金項鍊你快講講看呀”愚兒有些不耐煩了。

“行了，行了吧，看看你的身上穿的那是啥衣裳呀，還當新郎官呢”程四兒上下打量一番愚兒一身，嘲諷地笑了笑。

“俺俺俺這不是暫時沒有嗎”愚兒有點羞愧地低下了頭。

“你可記住了，這明天是七月初八，是你結婚的大喜的子，把你自己穿得滑溜溜地，準備一點重禮，給你的丈母孃送了去，咱們的臉上也有點兒光彩呀不是嗎？”程四説這些話時很是牛氣，把頭仰得高高的。

“嘿嘿程程哥呀，你的媳婦在哪裏呀？”愚兒笑嘻嘻地問。

“我的媳婦有的是，哦！我養個那麼個活祖宗在家吃糧食，咱不幹呢”他撇了愚兒一眼，抬起手挽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天上的頭又道:“這都快到晌午啦，你家的怎麼還沒有呢，我的腸子肚子心肝肺都在打架呢”他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一頭的虛汗冒了出來。

“我可聽説了呀，這文化人兒可是不吃飯的，咬文嚼字就夠了嗎，你剛才跟我這傻兒子可説了啥，俺心裏可明鏡着呢”這愚兒娘也不是善茬兒，她將腳一跺，鼻子裏哼了一聲，就扯着愚兒頭也不回地走了，邊走邊吐唾沫，口裏還在罵罵咧咧“你看看這施嬸呀，啊？你好歹不識呀，您的愚兒他本來就不懂得這老婆是什麼玩意，我好心好意地要教他，您還罵我呀，你真是老糊塗了，真是狗咬呂濱不識好人心呀”這程四兒可能也是幾天沒有吃飯了，餓得他前腔貼後腔，就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搖了搖頭，剩下的只是苦笑了愚兒被娘拉回了家以後，程四的話還在他的耳子裏來回轉圈圈，哎呀，這程四哥的話説得也在理兒呀，什麼財禮呀什麼手錶呀，我可是要麼沒麼呀，這媳婦萬一要是不肯呢，我又拿什麼來應付她呢？這時愚兒的眼前又浮現了自己媳婦的音容笑藐，她是那麼可愛地，羞答答地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宛如一株盛開的牡丹花兒，正在向自己微笑呢，那深深的酒窩裏恰似斟滿了美酒，正等待自己的男人啄食呢，愚兒越想越慌張，心裏象火苗兒燎了一樣，使他坐立不安，愚兒看了看忙裏忙外的鄉親們，又抬頭望了望天上的火盆一樣火辣辣的太陽，他懊惱地長長地嘆一口氣，他盼望着天上的大火盆快快地卡在西山頭上，即將來的是八月初八這嶄新的一天。

此時小小的寨子熱鬧紛繁，各自搭起了擂台，為了爭奪自己的觀眾，藝人們拿出看家的本領，那可真是百花齊放，羣魔亂舞了從來就沒有見識過這種場面的農民看得是目瞪口呆，被前呼後擁的人們推來搡去，這裏的光們也無心看戲，一個心事的往姑娘堆裏扎，藉此機會好好地享受男女之温存，姑娘們正看得來勁，哪裏知道那些光們的手，已經試探着伸進她們的衣內，貪婪地‮摩撫‬着豐滿的雙呢，出於面子有的姑娘並不有什麼反抗，也有的子烈的姑娘朝他們罵上幾句，有的男人可就不管不顧地扒下姑娘的褲子，就將自己的那硬的東西拚命入姑娘下身，也不顧她們的反對，就拼命地動着，幹完了這個又摟着那個幹了起來，體撞擊體聲音，還有嘰唧喳喳的男人們的**的聲音，與那些藝人台上説拉彈唱織在一起，男人們還向其他的姑娘們挑逗着，羞得旁邊的姑娘紅着臉繼續堅持着，因為她們已經被男人們包圍了，她們寸步難行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男人們怎能錯過呢，這哪裏愚兒的婚禮呀，這裏簡直就是光漢們的樂園了，至於姑娘們的身後之事，就給姑娘們自己完成吧“開飯嘍大家不要爭搶，人人有份兒，排隊了”這聲音末落，人們就象炸了窩了的馬蜂，藝人們也摔了靶子，幾個姑娘也顧不得羞恥，敞開了懷，撇開了，連褲子也來不及提上，也瘋狂隨着人朝着飯鍋衝去，兩隻雙象耳墜一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來回擺動着，褲子已經拖到了腳後跟，被人們踩踏着早已經撕成了碎片，兩半小股在此時就象盛開的花朵，唉，只可惜可惜，此時的人們已經餓紅了眼，哪來的心情看什麼大姑娘的股呀？

飯總算是吃了，人們象是衝鋒陷陣勝利歸來的戰士，歡天喜地相互着，因為人們已經吃飽了，所以人們已經勝利了。一個個懶洋洋地就地登登睡了過去，地上的炕上的男男女女雜亂無章，男人們的酣聲震天，翻身時手裏還亂抓亂放，偶而也會捱到女人的**，將手放上去胡亂地摸了又摸，了又，女人競全然睡着，衣服的被完全掀開，着碩大的乎乎的雙，就好像剛剛生了牛犢的母牛，男人翻身了身，仰面朝天又睡了過去，褲襠裏硬邦邦東西已經搭起了涼棚，還時不時地情不自地跳動幾下，漸漸地漸漸地男人的褲襠上濕漉漉的，又過了好一會，美麗的圖案終於出現了，時而象花朵，時而象地圖，管它呢愛象啥就象啥吧天己漸漸暗了下來，睡在愚兒家懶漢們已經漸漸醒來，拼命地伸着懶，困眼睜地搖晃着身體走出愚兒家的房屋，各找其樂去了，這樣的子對農民來説很是少見，可對於他們只是今天又沒有被餓死，又活了一天罷了，正是:“今有酒今醉，不管明是何非”在大山的深處那長蕭又吹響了，那樣的低沉，那樣的淒涼，讓人聽了心裏只覺得酸酸的，悲悲切切的，只想淚了，唉！這準是那餓不死的高老七，又在想那冤死的美麗俊俏漂亮的媳婦呢，真不知那調兒調兒不怎麼吹出來的，有人説是他用心吹出來的，又有人説他是用愛的思念吹的，可愛是啥個玩意咱可就不懂了，列位列位您也説説啥叫愛呀，也給咱這老農們補上這一課好嗎？俺求您了行不？

月亮娘娘出來了，有人説月亮是姑娘，她在天池裏洗澡生怕過路的遊神看見，扯一塊彩雲遮羞了，也有人説太陽是姑娘，她温柔又善良美麗又大方，她粉紅小臉帶着微笑羞答答看着紅塵，又怕人們瞧見她，她便向人間撒下道道金光，凡間的男人就休想看見太陽姑娘，嘻嘻這上天的事兒咱們凡間人誰知道呀？反正是月亮天天出來，誰有那心情看她呀？她也就是讓人想人，更想人罷了，也就只有這點本事，我就知道你月亮是天上的餡餅，可你讒誰呀，俺還不惜得要呢？

此時的愚兒看着天上的月亮，心裏想着自己的媳婦直愣神兒，嘴裏還嘟嘟喃喃，那可憐小樣兒樣兒，就是天上的嫦娥看見也會淚的，是呀，愚兒他也知道想媳婦，姑娘們您還別偷着樂，告訴你們一個天下最大的秘密，那就是天下的男人都會想媳婦的，信不信由你吧？

“娘呀我媳婦啥時才能來呀，想得我心裏慌慌的喲”愚兒回到了屋裏，熱鬧了幾天的家裏，忽然間冷清許多，他與娘悶悶不樂地面對面盤腿坐在炕上發呆，外面的景緻優美，七月的東北花紅柳祿，天氣清宜人，此時微風席席，浩月當空，碧空萬里，風兒搖曳着青枝翠柳，山上的野果也漸漸成，那山裏的紅柔了的野姑娘就好像城裏的姑娘一樣美麗耐看，那紅透了的象姑娘小嘴似的紅櫻桃，那黃的山杏，半青半紅的李子撒落了一地，這一切在月光的照耀下，這美麗無暇的景怎能不讓人遐想。陶醉呢？

人説男愁唱女愁，聽聽吧姑娘們小夥兒們又都上了，小夥兒們唱的是十五的月亮，姑娘唱的是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哎呀呀！他們走出家門，到深山老林裏互相引去了按我的説法那就叫做不着調的羣魔亂舞，可按老農們説的那可就慘了，嘿嘿咱們就別説了，悔魯人格的事兒咱不幹，您説呢？

“就乖你那個死丈母孃，還那麼窮講究，今兒七月七，多麼好的子，本來今晚就房花燭了，害得俺兒還得孤孤單單”愚兒娘在炕上盤腿大坐閉目養神，又唱着道:“扳不倒尖尖腚，什麼人什麼命兒呦嘻嘻”等着吧，我兒的好子還在後頭呢嘻嘻兒呀你聽聽呀，這都大半夜了，那些公貓母貓們還在大山裏叫秧子呢，就不怕大老狠把他們叨了去“呵呵嘻嘻”愚兒笑了，那是一臉的苦笑嘻嘻愚兒娘也笑了，笑得滿臉堆起了皺紋就象盛開牡丹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