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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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大防(兄大忠弟大鈞大臨)劉摯蘇頌呂大防,字微仲,其先汲郡人。祖通,太常博士。父賁,比部郎中。通葬京兆藍田,遂家焉。大防進士及第,調馮翊主簿、永壽令。縣無井,遠汲於澗,大防行近境,得二泉,導而入縣,地勢高下,眾疑無成理。大防用《考工》水地置泉之法以準之,不旬,果疏為渠,民賴之,號曰"呂公泉"。

遷著作佐郎、知青城縣。故時,圭田粟入以大斗而出以公斗,獲利三倍,民雖病不敢訴。大防始均出納以平其直,事轉聞,詔立法,命一路悉輸租於官概給之。青城外控汶川,與敵相接。大防據要置邏,密為之防,山之樵採,以嚴障蔽。韓絳鎮蜀,稱其有王佐才。入權鹽鐵判官。

英宗即位,改太常博士。御史闕,內出大防與範純仁姓名,命為監察御史裏行。首言:"紀綱賞罰,未厭四方之望者有五:進用大臣而權不歸上;大臣疲老而不得時退;外國驕蹇而不擇將帥;議論之臣裨益闕失,而大臣沮之;疆場左右之臣,有敗事而被賞、舉職而獲罪者。"又言:"富弼病足請解機務,章十餘上而不納;張昪年幾八十,聰明已耗,哀乞骸骨而不從;吳奎有三年之喪,以其子召之者再,遣使召之者又再;程戡辭老不能守邊,恐死上,免以屍柩還家為請,亦不許。陛下盡君臣之分,使病者得休,喪者得終,老者得盡其餘年,則進退盡禮,亦何必過為虛飾,使四人之誠,不得自達?"是歲,京師大水,大防曰:"雨水之患,至入宮城廬舍,殺人害物,此陰陽之沴也。"即陳八事,曰:主威不立,臣權太盛,議幹正,私恩害公,遼、夏連謀,盜賊恣行,羣情失職,刑罰失平。會執政議濮王稱考,大防上言:"先帝起陛下為皇子,館於宮中,憑几之命,緒言在耳,皇天后土,實知所託。設使先帝萬壽,陛下猶為皇子,則安懿之稱伯,於理不疑。豈可生以為子,沒而背之哉?夫人君臨御之始,宜有至公大義厭服天下,以結其心。今大臣首加王以非正之號,使陛下顧私恩而違公義,非所以結天下之心也。"章累十數上,出知休寧縣。

神宗立,通判淄州。熙寧元年,知泗州,為河北轉運副使。召直舍人院。韓絳宣撫陝西,命為判官,又兼河東宣撫判官,除知制誥。四年,知廷州。大防、昉城河外荒堆砦,眾謂不可守,大防留戍兵修堡障,有不從者斬以徇。會環慶兵亂,絳坐黜,大防亦落知制誥,以太常博士知臨江軍。

數月,徙知華州。華嶽摧,自山屬渭河,被害者眾。大防奏疏,援經質史,以驗時事。其略曰:"

"畏天之威,於時保之。"先王所以興也;"我生不有命在天",后王所以壞也。《書》雲:"惟先格王,正厥事。"願仰承天威,俯酌時變,為社稷至計。"除龍圖閣待制、知秦州。元豐初,徙永興。神宗以彗星求言,大防陳三説九宜:曰治本,曰緩末,曰納言。養民、教士、重谷,治本之宜三也;治邊、治兵,緩末之宜二也;廣受言之路,寬侵官之罰,恕誹謗之罪,容異同之論,此納言之宜四也。累數千言。時用兵西夏,調度百出,有不便者輒上聞,務在寬民。及兵罷,民力比他路為饒,供億軍須亦無乏絕。進直學士。居數年,知成都府。

哲宗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權開封府。有僧誑民取財,因訟至廷下。驗治得情,命抱具獄,即其所杖之,他挾者皆遁去。館伴契丹使,其使黠,語頗及朝廷,大防密擿其隱事,詰之曰:"北朝試進士《至心獨運賦》,不知此題於書何出?"使錯遌不能對,自是不敢復出嫚詞。

遷吏部尚書。夏使來,詔訪以待遇之計,且曰:"曏者所得邊地,雖建立城堡,終慮孤絕難保。棄之則弱國,守之又有後悔,為當奈何?"大防言:"夏本無能為,然屢遣使而不布誠款者,蓋料我急於議和耳。今使者到闕,宜令押伴臣僚,扣其不賀登極,以觀厥意,足以測情偽矣。新收疆土,議者多言可棄,此慮之不也。至於守禦之策,惟擇將帥為先。太祖用姚內斌、董遵誨守環、慶,西人不敢入侵。昔以二州之力,禦敵而有餘;今以九州之大,奉邊而不足。由是言之,在於得人而已。"元祐元年,拜尚書右丞,進中書侍郎,封汲郡公。西方息兵,青唐羌以為中國怯,使大將鬼章青宜結犯邊。大防命洮州諸將乘間致討,生擒之。

三年,呂公著告老,宣仁後留之京師。手札密訪至於四五,超拜大防尚書左僕兼門下侍郎,提舉修《神宗實錄》。大防見哲宗年益壯,以進學為急,請敕講讀官取仁宗邇英御書解釋上之,置於坐右。又摭乾興以來四十一事足以為勸戒者,分上下篇,標曰《仁祖聖學》,使人主有欣慕不足之意。

哲宗御邇英閣,召宰執、講讀官讀《寶訓》,至"漢武帝籍南山提封為上林苑,仁宗曰:"山澤之利當與眾共之,何用此也。"丁度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及於憂勤,此蓋祖宗家法爾。"

"大防因推廣祖宗家法以進,曰:"自三代以後,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無事,蓋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請舉其略。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見有時,如漢武帝五一朝長樂宮;祖宗以來事母后,皆朝夕見,此事親之法也。前代大長公主用臣妾之禮;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姪事姑之禮見獻穆大長公主,此事長之法也。前代宮闈多不肅,宮人或與廷臣相見,唐入閣圖有昭容位;本朝宮嚴密,內外整肅,此治內之法也。前代外戚多預政事,常致敗亂;本朝母后之族皆不預,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宮室多尚華侈;本朝宮殿止用赤白,此尚儉之法也。前代人君雖在宮,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內庭,出御後殿,豈乏人力哉,亦涉歷廣庭,稍冒寒暑,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中冠服苟簡;祖宗以來,燕居必以禮,竊聞陛下昨郊禮畢,具禮謝太皇太后,此尚禮之法也。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遠竄;惟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此寬仁之法也。至於虛己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貴異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須遠法前代,但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哲宗甚然之。

大防樸厚惷直,不植黨朋,與範純仁並位,同心戮力,以相王室。立朝,進退百官,不可幹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聲譽,凡八年,始終如一。

懇乞避位,宣仁後曰:"上方富於秋,公未可即去,少須歲月,吾亦就東朝矣。"未果而後崩。為山陵使,覆命以觀文殿大學士、左光祿大夫知潁昌府。尋改永興軍,使便其鄉社。入辭,哲宗勞甚渥,曰:"卿暫歸故鄉,行即召矣。"未幾,左正言上官均論其隳壞役法,右正言張商英、御史周秩、劉拯相繼攻之,奪學士,知隨州,貶秘書監,分司南京,居郢州。言者又以修《神宗實錄》直書其事為誣詆,徙安州。

兄大忠自渭入對,哲宗詢大防安否,且曰:"執政遷諸嶺南,朕獨令處安陸,為朕寄聲問之。大防樸直,為人所賣,三二年可復相見也。"大忠其語於章惇,惇懼,繩之愈力。紹聖四年,遂貶舒州團練副使,安置循州。至虔州信豐而病,語其子景山曰:"吾不復南矣!吾死汝歸,呂氏尚有遺種。"遂薨,年七十一。大忠請歸葬,許之。

大防身長七尺,眉目秀髮,聲音如鍾。自少持重,無嗜好,過市不左右遊目,燕居如對賓客。每朝會,威儀翼如,神宗常目送之。與大忠及弟大臨同居,相切磋論道考禮,冠昏喪祭,一本於古,關中言《禮》學者推呂氏。嘗為《鄉約》曰:"凡同約者,德業相勸,過失相規,禮俗相,患難相恤,有善則書於籍,有過若違約者亦書之,三犯而行罰,不悛者絕之。"徽宗即位,復其官。高宗紹興初,又復大學士,贈太師、宣國公,諡曰正愍。

大忠字進伯。登第,為華陰尉、晉城令。韓絳宣撫陝西,以大忠提舉永興路義勇。改秘書丞,檢詳樞密院吏、兵房文字。令條義勇利害。大忠言:"養兵猥眾,國用屈,漢之屯田,唐之府兵,善法也。弓箭手近於屯田,義勇近於府兵,擇用一焉,兵屯可省矣。"為籤書定國軍判官。

熙寧中,王安石議遣使諸道,立緣邊封溝,大忠與範育被命,俱辭行。大忠陳五不可,以為懷撫外國,恩信不洽,必致生患。罷不遣。令與劉忱使契丹,議代北地,會遭父喪。起復,知代州。契丹使蕭素、梁潁至代,設次,據主席,大忠與之爭,乃移次於長城北。換西上閣門使、知石州。大忠數與素、潁會,凡議,屢以理折之,素、潁稍屈。已而復使蕭禧來求代北地,神宗召執政與大忠、忱議,將從其請。大忠曰:"彼遣一使來,即與地五百里,若使魏王英弼來求關南,則何如?"神宗曰:"卿是何言也。"對曰:"陛下既以臣言為不然,恐不可啓其漸。"忱曰:"大忠之言,社稷大計,願陛下思之。"執政知不可奪,議卒不決,罷忱還三司,大忠亦終喪制。其後竟以分水嶺為界焉。

元豐中,為河北轉運判官,言:"古者理財,視天下猶一家。朝廷者家,外計者兄弟,居雖異而財無不同。今有司惟知出納之名,有餘不足,未嘗以實告上。故有餘則取之,不足莫之與,甚大患也。"乃上生財、養民十二事。徙提點淮西刑獄。時河決,飛蝗為災,大忠入對,極論之,詔歸故官。

元祐初,歷工部郎中、陝西轉運副使、知陝州,以直龍圖閣知秦州,進寶文閣待制。夏人自犯麟府、環慶後,遂絕歲賜,遣使謝罪,神宗將許之。大忠言:"夏人強則縱,困則服,今陽為恭順,實懼討伐。宜且命邊臣詰其所以來之辭,若惟請是從,彼將有以窺我矣。"時郡糴民粟,豪家因之制縱之柄。大忠選僚寀自旦入倉,雖斗升亦受,不使有所壅閼。民喜,爭運粟於倉,負錢而去,得百餘萬斛。

馬涓以進士舉首入幕府,自稱狀元。大忠謂曰:"狀元雲者,及第未除官之稱也,既為判官則不可。今科舉之習既無用,修身為己之學,不可不勉。"又教以臨政治民之要,涓自以為得師焉。謝良佐教授州學,大忠每過之,聽講《論語》,必正襟斂容曰:"聖人言行在焉,吾不敢不肅。"嘗獻曰:"夏人戍守之外,戰士不過十萬,吾三路之眾,足以當之矣。彼屢犯王略,一不與校,臣竊羞之。"紹聖二年,加寶文閣直學士、知渭州,付以秦、渭之事,奏言:"關、陝民力未裕,士氣沮喪,非假之歲月,未易枝梧。"因請以職事對。大抵以計徐取橫山,自汝遮殘井迤邐進築,不求近功。

既而鍾傅城安西,王文鬱亦用事,章惇、曾布主之,大忠議不合;又乞以所進職為大防量移,惇、布陳其所言與元祐時異,徙知同州,旋降待制致仕。卒,詔復學士官,佐其葬。

大鈞字和叔。父蕡,六子,其五登科,大鈞第三子也。中乙科,調秦州右司理參軍,監延州折博務。改光祿寺丞、知三原縣。請代蕡入蜀,移巴西縣。蕡致仕,大鈞亦移疾不行。

韓絳宣撫陝西、河東,辟書寫機密文字。府罷,移知候官縣,故相曾公亮鎮京兆,薦知涇陽縣,皆不赴。丁外艱,家居講道。數年,起為諸王宮教授。求監鳳翔船務,制改宣義郎。

會伐西夏,鄜延轉運司檄為從事。既出,轉運使李稷饋餉不繼,還安定取糧,使大鈞請於種諤。諤曰:"吾受命將兵,安知糧道!萬一不繼,召稷來,與一劍耳。"大鈞剛直,即曰:"朝廷出師,去未遠,遂斬轉運使,無君父乎?"諤意折,強謂大鈞曰:"君以此報稷,先稷受禍矣!"大鈞怒曰:"公將以此言見恐?吾委身事主,死無所辭,正恐公過耳。"諤見其直,乃好謂曰:"子乃爾?今聽汝矣!"始許稷還。是時,微大鈞盛氣誚諤,稷且不免。未幾,道得疾,卒,年五十二。

大鈞從張載學,能守其師説而踐履之。居父喪,衰麻葬祭,一本於禮。後乃行於冠昏、膳飲、慶弔之間,節文粲然可觀,關中化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悉撰次為圖籍,可見於用。雖皆本於載,而能自信力行,載每嘆其勇為不可及。

大臨字與叔。學於程頤,與謝良佐、遊酢、楊時在程門,號"四先生"。通《六經》,尤邃於《禮》。每掇習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駭俗。

其論選舉曰:"古之長育人才者,以士眾多為樂;今之主選舉者,以多為患。古以禮聘士,常恐士之不至;今以法待士,常恐士之競進。古今豈有異哉。蓋未之思爾。夫為國之要,不過得人以治其事,如為治必得人,惟恐人才之不足,而何患於多?如治事皆任其責,惟恐士之不至,不憂其競進也。今取人而用,不問其可任何事;任人以事,不問其才之所堪。故入之路不勝其多,然為官擇士則常患乏才;待次之吏歷歲不調,然考其職事則常患不治。是所謂名實不稱,本末戾。如此而得人而事治,未之有也。今立士規以養德厲行,更學制以量才進藝,定試法以區別能否,修闢法以興能備用,嚴舉法以核實得人,制考法以責任考功,庶幾可以漸復古矣。"富弼致政於家,為佛氏之學。大臨與之書曰:"古者三公無職事,惟有德者居之,內則論道於朝,外則主教於鄉。古之大人當是任者,必將以斯道覺斯民,成己以成物,豈以爵位進退、體力盛衰為之變哉?今大道未明,人趨異學,不入於莊,則入於釋。疑聖人為未盡善,輕禮義為不足學,人倫不明,萬物憔悴,此老成大人惻隱存心之時。以道自任,振起壞俗,在公之力,宜無難矣。若夫移變氣,務求長年,此山谷避世之士獨善其身者之所好,豈世之所以望於公者哉?"弼謝之。

元祐中,為太學博士,遷秘書省正字。範祖禹薦其好學修身如古人,可備勸學,未及用而卒。

劉摯,字莘老,永靜東光人。兒時,父居正課以書,朝夕不少間。或謂:"君止一子,獨不可少寬?"居正曰:"正以一子,不可縱也。"十歲而孤,鞠於外氏,就學東平,因家焉。

嘉祐中,擢甲科,歷冀州南宮令。縣比不得入,俗化凋敝,其賦甚重,輸絹匹折税錢五百,綿兩折錢三十,民多破產。摯援例旁郡,條請裁以中價。轉運使怒,將劾之。摯固請曰:"獨一州六邑被此苦,決非法意,但朝廷不知耳。"遂告於朝。三司使包拯奏從其議,自是絹為錢千三百,綿七十有六。民歡呼至泣下,曰:"劉長官活我!"是時,摯與信都令李衝、清河令黃莘皆以治行聞,人稱為"河朔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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