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她過去的3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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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彌彎拿來一把椅子坐在牀旁邊,把汝汝抱起來讓她站在自己的腿上,汝汝自顧自地就開始往牀上的人那裏探過頭去。
一開始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馬上縮回來,然後又探出小腦袋,這次時間長了點,回頭小手放在嘴邊,悄悄對音彌,“他是撲克臉的爸爸嗎?媽咪騙我…”音彌哭笑不得,光線蒼白中泛着點點的青,傅凌止滿臉病態的白和過分瘦削下去的愈發尖鋭的輪廓,這些組合起來在汝汝小小的視野裏不奇怪才怪呢。照片中的傅凌止時年二十七八,最是璀璨耀眼的時候。
“汝汝,我們的時間不多啦,有什麼話要快點講哦。”
“那我沒想好怎麼辦呢?媽咪,我們下次還能過來看他嗎?如果我沒講完所有我想的話,撲克臉醒來後會不會忘記我?”◆◆hboot“笨蛋。話怎麼可能得完,想什麼就什麼,媽咪陪着你。”汝汝點點頭,湊過小小的身子,攀住病牀邊沿,半個身子坐到了牀上,她低頭朝傅凌止出的臉看過去,小手觸了觸他帶着的呼
罩,然後從眼睛上移開,滑倒側臉,摸了摸他的頭上的繃帶,最後放在他的脖子上不動了,“撲克臉呀,媽咪讓我和你話咧,可是我不知道什麼。一直覺得你是我爸爸,就是那個我從來都沒見過,老師問起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的人,好像很重要的樣子。前幾天niki邀請我參加他們家辦的晚會,班上的同學都會去,可前提是要帶上爸爸媽媽,我和niki我沒有爸爸,niki就不讓我去了。撲克臉,快告訴我怎麼辦呀!其實汝汝有個好辦法,就是撲克臉快點醒過來,然後和媽媽抱着我去參加晚會,我連裙子都想好要穿哪一條了,vanessa藍
很適合我,我穿起就像坐在月亮船裏的小公主,你要是能看到肯定也會這麼的…”汝汝停了下來,
乎乎的小身子在牀邊使勁鑽着,等音彌擦乾眼淚探身去看的時候,她的小手已經穩穩的按在了傅凌止的手臂上,來回輕輕的撫摸着,“媽咪,撲克臉身上怎麼有這麼多疤疤?看起來好可憐哦,他也不打呼嚕,niki她爸爸就打呼嚕,能把整個房子震翻了去,她媽媽有時候被煩得沒辦法就跑到她的牀上去睡。”音彌想了想問,“知道他為什麼是撲克臉嗎?”汝汝搖頭。
“撲克臉是不會哭也不會笑的,撲克臉身上有很多疤疤,那是他和別人打架的時候留下的,最後嘛,撲克臉肯定是不會打呼嚕的。所以他叫撲克臉。”汝汝回頭盯着牀上一動不動的人,甜甜的笑着,“原來撲克臉這麼厲害,還會打架,要是走在汝汝身邊的話就再也不會有調皮的小朋友來欺負汝汝了。”着使勁撫了撫傅凌止冰冰涼的手臂,“我給你暖暖啊,這樣你就不會冷了。天冷的時候媽咪就會坐在牀邊抱着我這樣做。”小孩子最率真的一句話卻足足能把音彌的半公升眼淚出來,心裏的酸楚就像發酵壞掉的米,成不了米酒的醇香,越來越腐爛。
音彌看了看手錶,沒剩多少時間了,正思忖着怎麼和汝汝要走,汝汝突然回過頭,一雙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音彌看,眼裏放出的光是音彌很少見到的,記憶中只有那麼一次。
那是六個月前她從奧地利回來給她帶了一本叫做童話鎮的畫兒童故事書,音彌奇怪她怎麼那麼喜歡,所以趁她睡着後看了那個故事,講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小女孩走在月亮上,越爬越高到了最後發現身下的梯子消失了,她的爸爸媽媽一直站在月亮底下守着她,直到他們雙雙死去。
音彌大概能體會到汝汝的心情,小小的她期盼的不是緻的洋娃娃和漂亮的小裙子,僅僅只是一個家罷了。月亮上的小姑娘和月亮底下的父母,永不可破的三角形。
“媽咪,不然我們悄悄把撲克臉偷走吧,把他帶到我們家,我用魔法杖一揮,他一定就能醒過來的!我好想和他話聊聊天,而不是這樣光我一個人他連動也不動一動。這樣子的撲克臉很沒禮貌誒!”音彌把她抱起來,軟軟綿綿的小身體一離開病牀,很快的白被子只剩下一片冰涼。汝汝掙扎着想要下來,音彌緊緊抱住她,“時間到了哦。汝汝乖,聽話,我們要走了。”
“媽咪,不嘛不嘛,我還沒完,我的話少了撲克臉肯定會忘記我的!”音彌的手在口袋裏轉了轉,很快的拿出一個東西湊到汝汝眼前,“媽咪有個好辦法,把汝汝最漂亮的照片留下,這樣撲克臉一醒來就能看到啦。然後他就會全部都記起來。”汝汝扁着嘴,“真的嗎?”音彌神無比認真,很快的她偏了偏腦袋,把眼裏一波一波的哀傷藏在暗影裏,“媽咪保證。”汝汝回頭看着牀上的人,“撲克臉晚安。醒了一定要來找汝汝玩,汝汝會給你最可愛的洋娃娃。”音彌眯着眼睛,把眸子裏閃動着的水光使勁眨了回去,目光緊緊鎖住牀上的半張臉,“我才不會蠢到守在你身邊陪你度過最後的
子什麼的,這樣爛透了的俗套橋段我嗤之以鼻。傅凌止,要死早點死,反正我不在,眼不見為淨。你若賴着不肯死,你若死皮賴臉有朝一
睜開了眼睛,一定要想起來你有一個女兒,叫汝汝,叫nian,你若懷疑你在做夢,就摸摸你的臉你的下巴你的脖子你的手臂,那裏會有她的
香。你若真的想不起來也沒事,就那樣渾渾噩噩的過完你殘破的下半生!就當作是你對我最後的成全!”音彌任由那不值錢的僑情的眼淚往下掉,一顆一顆砸到一臉愕然什麼都沒聽懂的汝汝身上,空出來的那隻手手心突然痛楚襲來。
她抱着汝汝快步走了出去,帶上了門。走廊裏白
的壁燈下,音彌攤開手,四個小小的血印,彎月狀,這才知道是指甲扣的太緊,一下子口進了掌心的皮
深處。
她顛了顛懷裏的汝汝,吊着那隻正在血的手,抱着汝汝一步不停的往長廊盡頭處走去,頭頂的光線一圈一圈的繞着她瘦削卻
得筆直的背脊,她的黑髮一蕩一蕩地纏住空氣裏往下墜的塵埃,很快的音彌背影在某處變成了一個黑點。
傅凌止看不見的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