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名氣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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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爺子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們假如真的不下來,那可慘了…莊老爺子終於開口:“説出來,怕你們坐不穩。”
“唔?”麻八裝作傾耳細聽,譏笑説:“老爺子,我坐穩了,你就説嘛!”莊老爺子閉目深一口氣,然後伸手指向亭子外遠方的山脈。
“是山裏的。”四個字説出來,在場兩百多人同時臉容肅穆。就連鬼刀陳,也都收緊了視線。他們都知道“山裏的”是指誰。
亭外眾人同時回頭,眺望後方遠處,半隱在雨霧中的蒼翠山頭,本來羣山中在一處景幽靜處,有一片青綠的山坡,佳木葱蘢,綠草如茵,卻看不見人。
想不到,不久之前這片山坡上最近卻在大興土木。貴州一帶,關中陝北,甚至連江南那邊有名的土木工匠、雕花師傅,都被請到這裏來了。
人多好做事,蓋房子當然也蓋得快。山中砍柴採藥的山民每天早上進山,都會發現山莊上不是多了一座亭台,就是多了一座樓閣,不是多了一個池塘,就是多了一片花林。
如果他不是親眼看見,簡直要認為那是奇蹟出現。監督建造這莊院的總管姓魯,是京城“魯家”的二掌櫃。
在土木建造這一行中,歷史最悠久,享譽最隆的就是京城魯家,連皇宮內院都是由魯家負責建造的。山莊建成,名為…東溟派。麻八不再笑了。
“老爺子,你可別吹牛。”他一字一字慎重地説:“讓他們知道,有人借他們的名號胡謅,你加上我都擔待不起。”
“你道我老莊是不識分寸的傢伙麼?五天之前,我就親自帶着拜帖上山請他們來了。”麻八嘴巴在顫動,但再説不出話。莊老爺子表面鎮靜,但其實他隱瞞了一些事實未説:那天他上山,既見不着人家的掌門頭兒,對方更沒有應允今天會下來。接見的人只收了拜帖,聽了莊老爺子的請求,未有回覆便打發了他下山。
可是他們至少沒有開口拒絕啊…他這也不算説謊…莊老爺子到這兒就不再説話,他裝作鎮定地瞧着氣焰大減的麻八。
莊老爺子心裏盤算:就算他們不下山來,只要麻八聽了這些話後就此求和,他也就能夠挽回面子,可是還要看鬼刀陳。鬼刀陳在聽到“山裏的”三個字後。
原來那睥睨一切的眼神已經消失了,代之是野獸般的警覺神情。糟糕了,這兇星給他的話撥起來了,莊老爺子看着鬼刀陳兇狠的神情,心裏又在害怕:如果給他發現他們真的不下來,到時候就不是花銀兩可以解決…
亭子外那兩百人頭接耳,有的人不時回望那遠山,看時臉上有一種崇敬的神情,對於他們而言“山裏的”那些人,不啻是神話般的存在。
麻八心裏着急,他回頭朝着鬼刀陳竊語:“陳爺,你看怎麼樣?我這次也不過想討個面子,陳爺你也只是求財,犯不着…”鬼刀陳咬着下,左手不知不覺緊握着
間的刀鞘。他還是沒有任何示意。麻八也就沒有作聲,莊老爺子本來就心虛,自然亦不再説話。周巡檢雖不敢確定莊老爺子説話是真是假,但一聽見“山裏的”就知道這事情已經再沒有他調停的餘地。
亭子裏的形勢就這樣沉默地僵持着,大家又不知道該等到什麼時候,情形變得非常奇怪。雨水不斷滴打在草棚頂上,良久。亭子外的人羣裏,忽爾有人高叫:“啊!”所有人朝那聲音的方向瞧過去,是其中一個戴諸葛巾的漢子。他伸出一手指,眾人跟隨着那手指的方向眺望。
“真的…來了…”莊老爺子跟麻八,同時好像股給火燒般跳起來,走到亭子前想看個清楚。官道上遠方,兩點小小的黑影,冒着大雨往這邊漸漸接近。莊老爺子興奮地抹去眼臉上的雨水。
麻八則臉蒼白地呆站着。兩百多雙眼睛,瞧着那兩個身影越走越近,終於到了空地前,來者兩人披着蓑衣徒步前來,頭上皆頂着烏漆大竹笠,看不見面目。
空地上那兩百人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中央分開,隔出了一條寬闊的通路。兩人經過之處,凡是拿着利刃的漢子,都不自覺把武器收在身後。***兩人走進“五里望亭”無言解下了竹笠和蓑衣,出一身深青
的布袍,那式樣有點像道士的袍服,但腕臂處纏着布帶收束了衣袖。青袍左襟
口處,有黑絲線繡着篆體的“東溟”兩字。
間各斜掛着一件長形物事,以厚布囊包裹着,顯然是為了阻隔雨水。莊老爺子
動得幾乎哭出來,真的…真的來了…他吩咐隨從,接過兩人的竹笠與蓑衣,並搬來兩把竹椅子。兩名青袍男子卻未坐下。他們拉扯
間一
束繩,那包着長物的布囊解開來,
出兩柄一式一樣、形貌似頗古拙的長劍。
銅鑄的劍鍔與劍鞘口皆擦得發亮。鬼刀陳看見這兩柄劍,眼睛瞪得大大的,頭皮一陣發麻,頭殼那道刀疤有點刺痛的
覺。
那兩襲乾淨的青袍雖然顏素淡,但在眾人眼中卻像發出神秘的光芒。左邊那個青袍男子比較年長,二十七、八年紀,
上的鬍鬚蓄得甚整齊。他那雙鋭目向四周掃視一輪,自然散發出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氣勢。
“東溟派,尚天軍。”這男子説時,並不拱拳行禮,語氣一點不像在自我介紹,倒像在命令眾人牢記這名字“遵奉上命,陪同師弟下山來,調解此事。”莊老爺子得意地瞧瞧麻八,然後上前拱手行禮。
“莊某該死,早知兩位劍俠遠來,也就該在山腳預備車馬…”尚天軍打斷他:“本派戒律,除藝成滿師下山者外,弟子出入皆不得騎乘車馬,惰懶筋骨。”莊老爺子陪笑:“佩服!佩服!唉,這次的事情,原來不過是市井裏的小糾紛,竟勞貴派兩位劍俠的大駕,實在…”再次給尚天軍打斷:“我説過,我只是陪着來的。”尚天軍指一指身旁的師弟,説道:“奉家師諭,此事概由我這位韓師弟作決。”他後退了一步。
眾人不免意外,仔細看尚天軍身旁那個年輕得多的東溟派弟子。這姓韓的看來不過十六、七歲,連鬍子也沒有長,修長的中等身材,一張五官細緻的臉還帶點稚氣。
兩道濃眉英氣地往上高揚,可是神情羞澀,加上膚曬得黝黑,若非
間真的帶着劍,怎看也是個農家少年的模樣。少年幾乎就想向眾人拱手行禮,但想起尚師兄沿途的囑咐,又把手垂下來。這些凡人,跟他們不是對等的,尚師兄如是説。
少年捏着拳頭,眼睛垂下來沒看任何人,那紅潤如孩子的嘴有點顫抖。
“…東溟派,韓柏。”聲音小得只有亭子裏的人聽得見。
莊老爺子皺眉,這麼一個神情尷尬的少年,還有這個土包的名字,跟劍俠的身份毫不匹配,本就跟尋常一個農村子弟無異嘛!可是看那尚天軍的氣勢,還有青袍跟長劍,這兩人又決計假不了…“這位韓少俠…”莊老爺子還是畢恭畢敬地向這個比自己年輕最少四十歲的小子拱手:“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
“不…不必説了。”韓柏急忙回答,他回頭向尚天軍請示,可尚天軍沒有動一動眉。韓柏只好又硬着頭皮説下去:“既然是這位莊先生來求我們的,一切就依莊先生的意思去辦。”就是這樣?麻八聽得傻了眼。莊老爺子強壓着心頭狂喜,微笑朝周巡檢説:“大人也聽見了吧?
既然得到東溟派掌門老人家的吩咐,那莊某就大膽拿個主意吧…大人,就按你剛才説的辦:死的賠個三十兩銀子,傷的也各自賠償…”他再得意地瞧着麻八:“然後在‘太平樓’擺五十桌和宴,如何?”周巡檢猛力點頭:“麻八,我看就這樣吧!”麻八早已經了氣,準備答應,可是鬼刀陳卻把麻八推到一旁,往前踏了一步。
“要是不答應,怎麼樣?”鬼刀陳直視韓柏的眼睛。亭子裏的空氣像一下子冷凝了。韓柏受鬼刀陳那凌厲的眼神,他再次回頭瞧瞧師兄,尚天軍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尚天軍早就教過師弟怎麼應對這種場面,韓柏也都牢記在心,但這少年還是要深一口氣才能説出口。
“莊先生的主意,就是我派的主意。”韓柏一口氣説完。
然後直了
口,
間的劍柄也隨之提高了。這意義明顯不過,鬼刀陳這時看着尚天軍。
“你剛才説,此事由你師弟一人作主?你只是陪着來?”尚天軍當然明白鬼刀陳話裏的意思,他嘴角微笑,點頭。
也就是説,今天這裏,只有一柄東溟的劍會拔出鞘。鬼刀陳再次打量眼前這少年,他當然聽説過關於東溟派的一切,強勢崛起,威震江湖,可是他不信,武林上這些名門大派,名氣雖響亮,但不免都是靠前人累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