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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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試衣鏡前扯袖襟的容馨玲從鏡子裏看着身後的這個小鬼頭,似笑非笑地道:“三…十,怎麼?”不知何故,她不自覺地把年齡減去了兩歲,此情此景依稀重現出昨的戀愛季節,她竟有點緊張地留意着鏡中人的反應。

“騙人的吧?”歐陽致遠上前一步替她把散下來的秀髮順了順,眯着眼手支下巴擺出個狼甫士:“有水分…怎幺我看着象未成年少女呢…”

“去去去,”容馨玲暗暗鬆口氣,回身扳了歐陽致遠的雙肩向前推。

“找小姐開單給錢去,什幺未成年少女的亂講。”她心裏甜甜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又道:“開兩單,錢包就在手袋裏了。”歐陽致遠聞言回過身,把小坤包遞到她面前:“是我給母親買的,怎幺好用馨姐你的錢呢?”

“叫你去你就去,還問,你那錢敢説不是你母親的?哪一個崩兒是你賺的?”見他聳拉了頭,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重,忙柔聲道:“去吧,用馨姐的錢,就算姐給你的見面禮好麼?”

“噢…可幹嘛要兩套呢?”

“一份送你母親,馨姐也留一份,快去吧。”看着歐陽致遠離去,容馨玲心裏又補了一句:“還不是你喜歡…”臉上已是發燒不已羞不可奈,忙轉身避開途人的目光在貨架上撥着,暗想:“同一款已是勉強,總不能和…他母親,同一顏吧?”歐陽致遠可沒那麼多心思,天上掉下來一個比林妹妹好不知多少倍的馨姐姐,這可是他十多年裏想都不敢想的事。一路上,扯着這姐姐的手就不願意鬆開過,逢事必問,自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單親家庭給他造成的鬱悶已一掃而空。

容馨玲任由歐陽致遠牽扯着,漫不經心地回應他那千奇百怪雜七雜八的問題,心裏滿是甜和歡喜。然而甜因何故,歡喜為哪樣,卻又説不清。是為多了個弟弟呢?還是為有人撥動了她的心絃?偶爾她會呆呆地在後頭看着這愛出汗的少年,他只不過是個少年…

“小致,你等會兒…”紅綠燈前,容馨玲忽然意識到他是把自己往他家的路上帶,遂停下腳步顰了眉頭,似乎要決定一件事。

“咦,幹嘛呢馨姐?”容馨玲拉了他掏出手絹按去那滿額的細汗,柔聲道:“馨姐還要去一個朋友家,不能陪你了,你自個兒回家好麼?”

“可是…這可是你送給我母親的禮物呢。不過今天可不是她的生,我騙你的…對不起,馨姐。不過我也要讓媽媽認識一下我的新姐姐呀。”歐陽致遠晃晃容馨玲的手,一臉的誠摯期盼。

容馨玲把手絹進他的褲兜裏,抬頭看看紅綠燈,暗忖再不能和他同一方向走下去,遂笑道:“改天吧,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情緒的突然低落令她的話也變得有點生硬客套,但也顧不得許多了,扭頭隨着人步入斑馬線。

她不敢回頭,怕見到歐陽致遠那失望的眼神,卻不知自己眼眶早已朦朧。

“小致…歐陽…”她內心不願意承認這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因而也不自覺地替他改了個暱稱,彷彿如此才能平衡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

“你母親…應該就是藍暖儀吧?現在這樣兒,我又怎麼敢去見她呢…”容馨玲覺得上帝給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歐陽致遠有點摸不着頭腦的看着容馨玲象只淺藍的蝴蝶漸漸融入人海之中,才猛然想起得問她要個電話號碼,不然以後哪還有可能再碰得上?忙擠出人羣,高喊着“馨姐”就衝了過去。

回應他的,是輪胎與地面摩擦所發出的刺耳的尖叫聲和四周的驚呼聲。

歐陽致遠只來得及想一個字。

“shit!”躺在病牀上的歐陽致遠從頭到尾只擔心一件事。

當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時,知道越是擔心的東西來得就越快,苦笑着向旁邊的護士擠擠眼,母親的腳步簡直還在醫院大門外就聽到了。

藍暖儀以她從未有過的捷撲到病牀前,話未出口已語不成音:“麒…小致…傷哪了?

你説話呀…手呢?腳呢?

讓媽看看…”歐陽致遠半拉着眼皮,有氣無力地道:“媽,真對不住…本應下半輩子該兒子服侍您的,如今卻反過來了…兒子不孝…還真不如死了乾淨…”

“不許説這些!你再怎麼着也是我兒子,媽願意服侍你一輩子,嗯,這就跟你爸説去。”藍暖儀似乎早已作了最壞的打算,此刻倒變得堅定起來,從包裏翻出電話作勢便打。

旁邊的護士小姐看不下去了,扯下口罩笑道:“哎,這位姐姐你幹嘛呢?病房裏不許打手機。”藍暖儀抬頭看看護士,又看看已拉過毯矇頭蓋臉的兒子,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怎麼…小姐,我兒子他…”那護士再也忍不住,嘻嘻笑道:“他還能怎麼了,剛才您沒看見,整個兒行如風坐如鐘的。同事給我打的飯都給他吃了不算,還要跟我賭饅頭咧…”話未説完,藍暖儀已撲到牀上,笑罵道:“小猴兒你別藏頭尾的…出來!諢得你老媽子好慘。”沒頭沒腦地照着頭上就擂去,還沒兩下,又摟着兒子泣不成聲。短短几分鐘間的大悲大喜,竟讓她有了失而復得的覺,懷裏的這個寶貝兒,任誰也不能再搶了去。

歐陽致遠扶了母親的肩膀與她對視着,數小時前的經歷只不過在電光火石間,卻也是他再世為人的經歷,讓他在後面的時間裏回味無窮。原來眼前這個把他視為最珍貴的財富的人,才是他最不可失去的人。看着母親猶如帶雨梨花的嬌容似又多了幾分憔悴,一股歉意油然而升,歐陽致遠情不自地附吻去那腮邊的淚滴,輕摟着在耳鬢不住地廝磨:“媽媽…對不起,是麒麟兒不好,讓您受驚了,對不起…媽媽…”藍暖儀第一次聽到兒子用復語詞稱呼她,還第一次用名自稱,心裏動莫名:“媽媽沒事,是媽媽不好,不該把你獨個兒留在家的…”一旁的護士早已被他們間的親情動,悄悄地鼻頭,笑道:“好了,不都沒事嘛,孃兒倆也別傷神了。大夫説這位小哥兒還得再留院觀察一晚上才能回去,姐姐你就看着辦吧。”説着輕輕地帶門離去。

“你到底傷哪了?總不會被車撞了一點事都沒有吧?要不大夫也不會留你住一晚上了。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和那些鐵疙瘩較什麼勁呢…”藍暖儀多少有點不放心,一邊數落着兒子,一邊在他身上東捏捏西拽拽,生怕他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之類的。

“媽你甭擔心,長在我自個身上還有不知道的?就是摔在地上時墩了一下股,好痛…其實那車也就一破中巴,本來就快不到哪去,到我面前時也快煞定了,就差那麼一點——”歐陽致遠伸個小指頭比了比。

“我是見勢不妙,雙掌在他車頭這麼的一按——呵呵,標準的韋小寶版‘股向後平沙落雁式’。這裏的市政工程質量不錯,水泥路面真他娘娘的夠硬。”歐陽致遠一高興,話也不留心蹦了出來。

“不過我替你兒子報仇啦,那車比我傷得還重,呵呵。”兒子説得輕描淡寫,藍暖儀卻聽得驚心動魄,合了他的雙手按在自己起伏不定的口上:“不許説了,媽不敢聽,以後不許再這麼的嚇唬媽媽了知道麼…總是媽媽的錯,獨個兒扔下你…”閤眼念得一聲佛,又是瑩然淚下。

歐陽致遠默然地看着母親,整件事自始至終,母親沒真正地怪責於他,反倒把錯都歸咎於自己身上。母親也是人,何況還是孤身隻影的女人。出門在外,面對的是工作壓力言蜚語;下班回家,接她的只有死火冷灶茶淡飯;沒人對她噓寒問暖,沒人她空虛寂寞;母親總能默默地忍受下來,從未聽過她為自己訴過一次苦、掉過一滴淚。這一次,過錯完全在於他的一件事,卻導致母親的強烈自責。對於母親的無條件付出,他曾給予過她收穫麼?念及至此,他重新打量面前的母親。此時她依然合着雙眼,長長的睫下淚珠瑩動,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曉;豐滿的脯間輕起緩伏,似能將他的手掌埋沒其中。歐陽致遠不由敬生痴,由痴生愛,遂支起上身,一手環了母親間,輕輕地向還有點蒼白的嘴吻去。

邊突如其來的温暖,讓藍暖儀着實嚇了一跳,待覺到是兒子的嘴貼在上面時,她更不敢睜開眼睛,但覺心中有如鹿撞,既喜他的温存體貼,亦羞於他的鹵莽衝動,更怕他會失去理智。她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準備抵住他有可能的進一步動作,可又不想他離去“抵”慢慢變成“按”只求時間就此定格。

有如十數年的十數秒過後,藍暖儀還是隱隱覺不妥,隨即離開兒子的雙了口氣細聲道:“小致,我們…不該這樣的。”話是她摟住歐陽致遠的肩膀在耳邊説的,讓他有吹氣如蘭的覺。

“…嗯…媽媽得走啦…探病時間快過了。”她一直不敢看兒子的眼眸,似乎因為是她主動離他的懷抱的緣故,藍暖儀總覺得有點對不起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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