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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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讓他苦思苦想了好半天的事情,讓人家兩句話就打發了。
看看錶,還不到8點。本想回去算了,但想想到了家少不了又得聽子的牢騷,反正
子在家已經把該忙的忙完了,該乾的也幹完了,還不如呆在這兒清靜。
他得好好想一想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辦。
是不是再找找主管五中隊的三大隊大隊長和大隊教導員?或者再往上找一找?比如監獄長,比如監獄第一政委?
按説是可以找的,也應該找,這是一個偵查員的天職,也是他應有的責任。對於一個重大的或者是可疑的案情,作為一個偵查員,如果他知情不報,敷衍了事,甚至翫忽職守,以致出了什麼疏漏,那就不僅僅是失職瀆職了。但單科長説的話,又一次讓他猶豫起來。
“你別再在這兒給領導們添亂了,真是瞎折騰。以後有什麼事,別動不動就往領導那兒跑,聽見了沒有?”單昆的生氣可以理解,越級向上面彙報,豈不等於是向領導告狀?豈不是向領導表明了他當科長的失職?但單昆對這一案件的輕視和麻木卻讓他有些無法接受。家裏的活兒就是再累,也不能累到對如此可疑的一個重大案情不管不顧。
不行,他還得繼續給有關領導談一談。
那麼找誰呢?三大隊教導員傅業高?他不就是原來11中隊的指導員嗎?他對王國炎的看法清清楚楚,那一份被作為示範傳看的談話記錄不就是他搞出來的嗎?看來沒必要,至少現在沒必要找他。
馮於奎呢?他是獄政科的科長,在一個監獄裏,獄政科是一個極為重要和最有權力的科室。犯人刑期的減免,犯人的外出就醫,鑑定,以及保釋,保外就醫等等,都由獄政科決定。比如像王國炎的外出就醫,如果獄政科同意了,那幾乎就等於是過了最後的一道關口。
對馮於奎科長,羅維民是很悉的。因為獄政和獄偵原來是一個科室,他們就在一起工作。即便是到後來分開後,由於兩個科室工作上的聯繫,還經常在一起開碰頭會,對一些重大案情進行鑑定,研討。但也正因為
悉,所以相互之間對職權範圍的規定和程序都清清楚楚。像這類事情,尤其是對一個神經病患者的鑑定和治療,一般都是由中隊向獄政科提出申請,然後再由獄政科決定是否由偵查科參與鑑定,還是由監獄醫院檢查,或者是直接批准外出就醫。如果不是王國炎把一個犯人打成重傷,像這類犯人外出就醫的問題,偵查科幾乎就沒有可能直接介入。第一這不是你的職權範圍,第二你也應該自覺遵守這種職權範圍的規定和程序。就像中隊長、大隊長主管生產,指導員、教導員主管改造一樣,這中間其實有一道無形的,大家都已認可的,不可任意逾越的界限。誰的就是誰的,你別動不動就把你的手伸到我的範圍和領域裏來。除非特殊的情況,一般是沒有人會隨意逾越這種界限的。説穿了,這也就是權力的劃分。像這種劃分,連犯人也清清楚楚,該找誰就找誰,不該找的就不能找。什麼樣的事就找什麼樣的人,找錯了就會惹麻煩。連犯人也清楚的事情,難道你會不明白?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像五中隊。不過正是因為五中隊的這種反常情況,才讓他這樣困心衡慮,左右為難麼?
憋了半天,還是覺得該給獄偵科長馮於奎説一説。雖然有些貿然,但至少應該先打個招呼。萬一明天五中隊這個申請遞上去,馮科長又萬一給批了,到那時再找人家,麻煩可就大多了。想了想,就先打個電話吧,要是馮科長覺得有必要,覺得電話上説不清楚,那就再到他家裏彙報。
沒想到讓他苦思苦想了好半天的事情,讓人家兩句話就打發了。
馮於奎在電話裏説得客氣而又親切:“還沒人給我説這事麼?你是啥意思呀小羅?”
“我是覺得這個王國炎問題很大,可疑的地方也很多,他那神經病很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噢,是這呀!”馮於奎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沒人給我説過這事,我也沒看到這樣的申請報告。你説的我記住就是了,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
“那就這樣吧,有事打招呼,啊?”還沒等羅維民再説什麼,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坐了一陣子,羅維民忍不住又給三大隊教導員傅業高打了個電話。
傅業高説的更是乾脆利落:“嚴管那還不容易?你們跟中隊碰碰頭,報上來就是了。立案?想立就立嘛。中隊要是定了,我這兒沒意見。你跟程貴華和吳安新他們先談,只要有證據,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是不是你們科裏已經有了一個成的意見了?沒有?要沒有你先找你們單科長談談嘛!先問問你們科長是什麼意思,好不好?沒別的事吧?那就這樣?再見。”羅維民呆呆地坐了一陣子,不知為什麼,一種隱隱約約的擔心,讓他又到武器庫查看了一番。
自從到古城監獄任偵查員以來,監獄武器庫就一直由羅維民保管。近些年來,羅維民曾給領導談過幾次,要求監獄另找一個人來保管武器。在一個監獄裏,作武器庫的保管員,實在讓人太焦心太勞累太傷神了。一個武器庫,幾百件各種各樣的武器,足可以武裝起一個加強營!尤其是武器庫裏的一些高能的先進武器,別説丟上十支八支,三支五支,即便丟上一支,若是放到一個兇險的犯人手中,就足以把整個監獄鬧得天翻地覆!
所以羅維民常常會在深更半夜,睡着睡着便一個靈就坐了起來,或者動不動就像嚇了一跳似的被驚醒了。羅維民有時候甚至特別相信一種
應,比如當他在半夜裏突然被莫名其妙地驚醒時,常常會產生出武器庫被盜或者正有人對武器庫圖謀不軌的
覺。而且這種
覺會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於是他常常會毫不猶豫地穿好衣服,惟有到了武器庫,看到並沒有任何動靜時,這種所謂的
應才會消失。儘管這種莫名其妙的
應一次次都被最終證實為子虛烏有,但當第二次再次出現這種
應時,羅維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爬起來趕到武器庫查看…
實在是太累,太心了,這麼多年了,也真該替換替換,好好讓腦子和神經清靜清靜鬆弛鬆弛了。
武器庫靜悄悄地在秋風中聳立着,顯得安穩而又平靜。一切正常。庫房外一切如舊,庫房內三道鐵門嚴嚴實實。他微微地鬆了口氣,看來這裏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站在安全清靜的武器庫一旁,心裏卻仍然是空蕩蕩的。無邊無際的腦海裏,依舊沒有一處踏實的地方。羅維民看看錶,剛過9點。回家嗎?家裏沒電話,萬一有個事情,還得再到外面來打。要不就再回辦公室吧,靜下心來,考慮考慮是不是應該先寫一個有關王國炎問題的書面報告?
書面報告應該怎麼寫呢?也就是説,你寫什麼?
“只要有證據,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羅維民耳旁突然又想起了三大隊教導員傅業高的話。是啊,你對王國炎懷疑來懷疑去,截至目前為止,作為一個偵查員,你究竟找到了哪些可以真正作為證據的證據?就憑王國炎那些並沒有落實的瘋瘋癲癲的胡話嗎?就憑11中隊那些犯人的沒有記錄也不可能記錄下來的情況反映嗎?就憑你悄悄拿出來的王國炎的那本記嗎?就憑你的那些朦朦朧朧的分析和判斷嗎?説真的,又有哪一個能真正成為有力的證據?能成為可以正式寫進書面報告裏的站得住腳的證據?
沒有,真的沒有。想起來處處有問題,但當你真正來做時,卻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現,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空的,都只是你的憑空幻想。
不知不覺地又來到了五中隊監舍門口。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繞到這兒來。
守門的看了看羅維民,問他是不是想進去?羅維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門開了,羅維民走了進去。值班的分隊長不在談話室。談話室的門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