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叛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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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一個青衣白襪男子,正是鎮國公府四大家臣裏的東方清。這個心腹家臣從人羣裏匆匆而來,只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便讓慕容雋明白了一切。主僕兩人極有默契地一前一後走着,轉入了一個冷僻的暗角。

“西海上來的貴客,”東方清壓低了聲音“已經來了。”

“竟然選在了今來?”慕容雋眼一變,咬牙“還真是膽大!”東方清低聲:“那些冰夷真是悍不畏死。今葉城雲集了那麼多權貴,他們居然也不避忌——而且這次來的使者級別極高,是十巫裏僅次於首座長老巫咸的巫朗大人!”

“巫朗?”慕容雋微微了一口冷氣。

——那些冰夷居然敢派出二號人物潛入空桑腹地,膽子之大,令人吃驚,也令他為之凜然。如果一個不小心,被帝君和藩王們查到了蛛絲馬跡,慕容氏便難逃抄家滅族的危險!他們不僅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更是拿慕容氏全族長的命開玩笑!

“這次滄能派出巫朗,説明西海戰況急劇惡化,他們已經被到了絕路。”慕容雋冷笑了一聲,語氣複雜“呵,白墨宸,果然厲害!”頓了頓,他蹙眉低聲:“今天是海皇祭,我先要去穩住帝君和藩王那邊,讓南宮先接待着,我晚上再去見巫朗大人。”

“巫朗此刻在螺舟裏等待着城主,”東方清低聲“他們説,如果城主不親自出面立訂最後的盟約,他們即刻掉頭返回西海,連葉城的土地都不會踏足。”

“該死,那些冰夷什麼時候説話變得那麼硬了?是不是他們打聽到了什麼風聲,知道慕容府裏年底金庫緊張?”慕容雋低叱,轉過了身,直接朝着海邊走去“那好,我先空和你走一趟——他們的螺舟停在哪裏?”

“落珠港外側三里路,二十丈深的海里。”擺了慕容雋,琉璃正如魚得水地在集市裏逛,然而走不得幾步只聽背後一陣喧譁,只見一羣人排開人羣奔了上來,到了她面前,也不説話,納頭便拜。

“怎麼啦?”認得是自己府裏的家臣,她嚇了一跳。

“九公主,求求您了,跟臣等回望海樓吧!”銅宮的家臣們知道這位大小姐的脾氣,也不多説,一來便是大禮,苦苦哀求“帝君傳召公主覲見,公主卻從國宴上私自跑了出來——再不及時趕過去,連王爺都要被怪罪的!”

“好吧好吧,我這就跟你們回去。”她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攤開了手“不過事先聲明,我可不會説話——萬一在帝君面前闖了禍,可別怪我啊!”廣漠王唯一的女兒,在晃盪了大半天后,就這樣被家臣拎了回去。

整個葉城最佳的觀地點,當屬望海樓。

望海樓建於紫帝十一年,是那個喜好奢華遊樂的帝王為來葉城觀而建。它橫跨在鏡湖入海口之上,樓高一百二十丈,十二層,八寶頂、琉璃瓦、白玉台,半懸在海上,臨着葉城入海口,華麗巍峨,傳説房間多達九百九十九間,可以容納上萬名觀者。

此刻,雲荒上所有的貴族幾乎都雲集到了這裏,等待大奇景到來。

十二玉樓上的等級森嚴,如果當今雲荒權力核心的縮影——最上一層是帝君和后妃,次之乃是空桑六王,再次之是兩大異姓世家卡洛蒙家和慕容家,接下來是三司六部御史台等朝廷大員,然後再按照等級高低依次安排各位官員。

當踏上望海樓的最高層時,琉璃登時被五彩的舞袖淹沒。

“我的天啊…”她口喃喃,目瞪口呆地看着滿樓的如花美人——望海樓的十二層非常開闊,為了滿足帝王的奢華要求,工匠們採用了無梁殿的巧結構,整個房間足足有三十丈見方,卻沒有一柱子,可容納上千人宴飲。

在這樣開闊的樓裏,此刻滿了各美女,足足不下千人。

“我的乖乖,你可算是來了。”管家珠瑪站在樓梯口,看到九公主終於來了,不鬆了一口氣,領着她連忙往上走,低聲“這些都是六部獻給帝君的美人,也有不少是富商千里迢迢從中州帶來獻上的——帝君正看和眼花繚亂呢。”

“老鬼!”琉璃看着遠處金座上那個老者,低聲。

“噤聲。”珠瑪蹙眉低喝,推了她一下“去覲見帝君。”琉璃往前踉蹌一半,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過去,對金座上的皇帝燭似地拜了一拜,頭也不頭地念了一句:“帝君萬壽!”

“起來起來,”金座上的王者笑了起來,聲音卻有些模糊,彷彿喉嚨裏含了一口痰似地,聽得琉璃心中一陣寒“這位就是傳説中的九公主了吧?快,抬頭讓朕看看。”白帝的語氣與其説親切,倒不如説含着明目張膽的輕浮和好奇,奟些急不可待。琉璃知道帝君口中所説的“傳説”是暗指她母親昔年與廣漠王兩位王子之間轟動一時的情事,心裏頭登時有氣撞上來,便負氣猛然抬頭,一瞬不瞬地瞪着居上位者。

然而猛抬頭,目光相接,卻不由暗地城倒了一口氣。

帝君的目光是如此的陰梟而鋭利,完全不像是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他正居高臨下地審視着自己,狹長的雙目裏有一種奇特的微妙表情,令人全身不舒服。他身側沒有皇后隨行,下首坐着兩位官裝妃子,年齡均在二十左右,美豔非凡,和白髮老人形成強烈對比——那正是白帝最近寵幸的容妃和麗妃。

兩位寵妃也正在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眼神灼灼,如藏芒刺。然而看到她一抬頭,似是同時默不做聲地舒了一口氣,眼神也柔和了起來。

“哦?”白帝與少女犀利的眸子對視,微微一怔,然後呵呵笑了起來,嘀咕了一聲“不大像…和朕想的不大像啊!”——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説琉璃的容貌不是他想像中的那般美麗,和她母親昔年的容顏傾國的傳説不大符合,令他大為失望。旁邊的廣漠王也知道帝君的意思,聲不動,只道:“小女固陋,令帝君失望了。”

“哪裏哪裏,九公主淳樸與璞玉渾金,最為難得。”白帝回過神來,便恢復了帝王的語氣,賜琉璃平身“聽説九公主前出了點意外,差點來不了海皇祭?”廣漠王連忙道:“小女素來頑劣,不過一場虛驚。”

“哪裏是虛驚?”琉璃卻嘟起嘴“險得很,連鮫綃戰衣都碎了。”

“怎麼?”白帝聽了果然甚為關切,回頭對隨侍的大內總管道:“縝卿,上次賜給九公主的鮫綃戰衣,大內府庫裏還有麼?”白胖如中州彌勒的大內總管黎縝上前一步,滿臉堆笑的回稟:“稟皇上,上次白帥回朝,所獻的冰夷戰利品中有六件鮫綃戰衣,均被帝君賞賜給近臣藩王——不過此次海皇祭,白帥又遣人送了二十船的賀禮敬獻帝君,其中又有鮫綃戰衣六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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