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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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東彥站在八樓的電梯前，冷峻的目光盯着如鏡面般平滑的電梯門所映出的自己，腦海卻被岑凱茵的身影給佔滿。

岑凱茵…他墜入回憶中那個給他難忘笑容的女孩。

十個月前，他帶着極度不滿的情緒出現在三星百貨地下室的電梯門前，對於父親強迫他中斷已經完成一半的博士學業到憤怒及無法理解，業績每年都在成長的三星百貨並不是那麼迫切的需要他回來，父親為何總是那麼霸道？不給他任何説話的機會就匆匆收了線，完全是一副“我的命令你只有聽從的份”他受夠了父親的專制，所以他老遠從美國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台灣並不是為了順應父親的要求，既然父親不願在電話裏傾聽他要説的話，他只好當面跟他説清楚。

醖釀着怒火，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比平常更加危險。

當時電梯門噹的一聲開了，一名笑容清新、聲音甜美的女孩出現在電梯裏。

“您好，請問到幾樓？”她張着一雙純真的大眼，很有禮貌地問。怒火在瞬間熄滅了，他呆立在原地看着她。

她很美，美得很平易近人，嘴角兩個淺淺的梨窩使她的笑容分外深邃甜美，他馬上被她深深引，而她温暖的微笑，讓這個冰冷的電梯空間中產生一種令人不忍離去的温馨氣氛。

“請問先生您要到幾樓？”甜美的聲音再度傳來，他拉回自己的神智，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

“八樓。”他一腳跨進電梯，並且迅速地瞄了一眼她的名牌，在心中默默記下她的名字。

後來他才知道因為她是第一次當電梯小姐，所以當時才會緊張得不斷出錯。他明明很清楚地説要到八樓，她卻不知怎麼搞的按到十三樓，結果電梯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剛辦完季茶展的狼藉現場。

她很顯然地也被眼前的景象驚愣住了，尷尬地拿眼看了看他，白淨的兩頰浮現出兩抹淺淺的紅暈。

很人的害羞表情，他難得眼中帶笑、嘴角微揚地看着她。

“對不起、對不起，您説要到－－”

“八樓。”他自己向前按下按鈕，並且給了她一個不介意的淡笑。

是這個笑容鼓勵了她，她聳了聳肩，自己也覺得好笑地説:“對不起啊，先生，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第一次擔任電梯小姐，您是我第一個客人，所以我…”

“有點緊張？”他接下她的話，轉身正視笑得非常甜美的她。

她點點頭。

他看着她，緩緩地將手入一邊的口袋中，若有所思地垂眼看了看地板，眼中閃着某種決定。

“今天也是我第一天上班。”她一聽，訝異地張了張嘴，笑容變得更加親切，她忘情地指着他。

“您也是第一天上班？那您是在哪一個部門？”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只是在電梯到達八樓時涸漆地丟給她幾個字。

“東彥，我叫黎東彥。”然後他大步跨出電梯。

就像嗅到了雨過天青的清甜空氣，她的笑容驅散了籠罩在他心中的陰霾，心中對父親的不滿一下子消失了，對於父親強迫他回國接任總經理職位一事，他不再滿是抱怨，因為她閃閃動人的眼波，他甚至已經開始期待在這裏工作。岑凱茵就是在那時悄悄地進駐他的心房，對她的愛慕以連自己都無法想象的速度與俱增，只要一天沒見到她，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做什麼事都不順利。

就在他以自己的方法朝她一步步靠近時，岑凱茵卻以更快的速度逃離他，到現在簡直成了驚弓之鳥，別説一個微笑了，他連她一個親切的眼神都得不到。

他很清楚這種情況是怎麼造成的，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天生的個再加上後天的教育，形成他這張永遠都像是是剛從冷凍庫裏拿出來的臉；身分上的與眾不同，讓他到哪裏都被要求要比別人嚴肅、優雅，久而久之，笑容遺棄了他，他也忘了該怎麼微笑。當然，他也曾經像個傻瓜般對鏡咧嘴，試圖像雷奧那樣笑，結果他發現，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他當時的笑容－－慘不忍睹。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在心裏嘆氣，為什麼雷奧那傢伙怎麼笑都有人欣賞、有人着，自己卻怎麼笑就怎麼彆扭呢？

他謹慎地盯着電梯門，嘗試微扯嘴角，嗯，看起來還不錯，如果再將笑容加深一點點的話…

電梯門噹的一聲打開了，岑凱茵緩緩地抬起頭來，然後在瞬間睜大了眼。不會吧？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她一定是把眼睛給哭花了，不然她怎麼會看到總經理的笑臉？這種從北極空運來台的冷血動物怎麼可能會笑？

黎東彥的腦中空白了兩秒鐘，然後在瞬間恢復了冰雕似的表情，該死的雷奧，該死的微笑，他重重地踩進電梯內。

“總經理好，請問總經理要到幾樓？”聽到她充滿敬畏的問話，看到她閃躲低垂的臉，他更加怒不可遏。從第一次的總經理時間之後，她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還記得當她知道他是總經理時，在開始的詫異後還悄悄地丟了個笑容給他，後來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他開始問她一些服務人員該注意的事項，大概是被他嚴肅的語氣給嚇着了吧，她答得有些勉強，到後來她的回答簡直是支離破碎，搞得他也跟着緊張起來，一緊張他的口氣就更不好，直到她抿着，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滑落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完全巧成拙了。自此之後，岑凱茵每次見到他就是這種畏縮逃避的表情，就好像他是什麼會吃人的妖魔鬼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