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貌合實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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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漪喬和祐樘返回了皇宮。周太后為了給自家孫兒接風洗塵,在他們二人回宮的當便在仁壽宮擺下筵席,傳了懿旨要他們今晚務必過來一聚。

如今已是掌燈時分,坐在微微搖晃的玉輦裏,漪喬轉頭望了望坐在身邊閉目養神的人,不回想起那在馬車上的情景。

他就那麼含笑打量她許久,而後緩緩開口道:“為我生一個孩子。”

“你!”漪喬面一寒,惱怒地瞪他一眼,暗道他還真敢説。

“怎麼,喬兒不願意麼?”他明知故問道。

漪喬冷着臉看着他,肅聲道:“殿下承諾過,不會強迫我的。”他看着她一臉的戒備之,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嘴角劃過一抹苦笑:“我眼下説要強迫喬兒了麼?若是我真的行不軌的話,喬兒認為自己還能保持清白之身至今麼?”漪喬垂了垂眼簾,眸光轉了轉。片刻之後抬頭衝他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説下去。

“喬兒可以不答應,但是,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畢竟——你如今還是我的子,”他正了正辭“和別的男子走得那麼近,難道不覺得過分了些…”漪喬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殿下是怕我有辱你皇室的顏面吧?”祐樘頓了一頓,抬眸認真地看向她,聲音平靜異常:“喬兒一定要這麼想麼?”

“那不然怎樣?認為殿下是因為吃醋了才會如此麼?殿下矇騙人的手段我也算是領教過了,況且我現在可是有自知之明得很呢,不敢高攀。”漪喬語調微揚,嘲諷地道。

“那喬兒就做一個選擇,”他掩口壓抑地輕咳幾聲,面又蒼白了一分,但邊竟然仍舊勉強掛着一抹笑容“為我生子,或者,在這段子裏,全心全意做我的子。”

“你不想的事情,即使是太后也無法勉強吧?更何況,我不相信你沒有法子解決這件事情。我已經答應了乖乖做你的棋子,你何必再來干涉我的私事…”

“枉顧男女之妨做出有*份的事情,這本身就不是一個聽話的棋子應該做的事情,”他微沉着臉打斷她的話,抬眸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片刻之後,忽而淡淡一笑“喬兒説,是麼?”漪喬怔愣了一下,覺得心裏一陣發涼。她慘淡地笑笑:“棋子?呵,殿下終於肯親口承認了麼?”

“喬兒不是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麼?如果喬兒覺得不能接受生子那樣的代價的話,就照我説的話,離其他男子遠一點,”他緩了幾口氣,一字一頓地道“今一幕,我不容許再出現第二次。”漪喬看着這樣的他,嘴動了動,突然不知道要説什麼好。

他明知道她不會答應前者,説這一番話明擺着是在限制她。那麼他圖的是什麼?是怕她給他添麻煩、怕節外生枝吧?否則他怎麼可能閒到來管她和誰走得近。

漪喬嘆了口氣,從自己的思緒裏身出來。此時仁壽宮已經到了,她和祐樘下了玉輦,跟隨引路的太監一起入內。

周太后並不知道漪喬出宮的事情。雖然當時漪喬出宮的時候,倉促之間也只是做了臨時的掩飾,但其後祐樘又在暗中做了相應的安排,所以如今才能瞞天過海。

宮中之人只知太子妃前陣子染病在身,多未曾踏出房門,太醫來看後説需要靜養,所以阻了那些前來探望之人。而周太后和王皇后那裏也免了太子妃的晨起請安之禮,准許她呆在慈慶宮裏面好好將養身子。在祐樘歸來之前,慈慶宮裏都是冷冷清清的,寢宮外,每只有幾名太子妃的貼身侍女在輪伺候着。

由於出宮之後事情不斷,所以自己離宮後的善後問題,漪喬都險些拋到了腦後。不過等到她在回宮的路上突然想起來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祐樘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雖然她覺得他這麼做多半是為了他的大局,但還是不得不暗自嘆他心思之細膩、謀劃之周密。

周太后辦這次筵席主要是想見見闊別多的孫兒,所以只算是一場小範圍的家宴,所請之人也就只有他們二人而已。

周太后一見到祐樘入殿,便親自從座上下來,走上前去拉住他,不住地上下打量,急切地問道:“樘兒,哀家聽聞你在歸來的途中遇到賊人刺殺,幸而神機營的援兵及時趕到才化險為夷——你可有何損傷?來,快讓哀家看看。”

“孫兒並無大礙,”祐樘温和地笑了笑“多謝皇祖母關心。”

“就算是有什麼你也不會照實跟哀家説的,”周太后嘆了口氣,復又皺眉看着他的面容“樘兒,你的氣怎麼這般差?”祐樘面上的笑容不變,渾不在意地掩飾道:“孫兒身體底子本就不好,氣欠佳當是一路顛簸所致,讓皇祖母擔憂了。”他見周太后還要再説什麼,便又狀似不經意地含笑打趣道:“皇祖母,孫兒是來您這裏蹭飯的,有什麼話不如坐下來慢慢説。”聞聽此言,周太后不無奈地笑笑,喚來宮娥,將他們引向用膳的大殿。

祐樘和漪喬待周太后入席,才順次落了座。

周太后坐定之後,往祐樘身邊看了一眼,似乎此刻才注意到漪喬的存在。

“太子妃這一場病可不輕吶,在慈慶宮裏呆了有將近一個月了吧?原本是沒打算傳太子妃來的,但既然樘兒説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哀家就讓你一起過來聚一聚。哀家還在思慮着若是你再不好,哀家就要親自去看看,再差太醫去好好瞧瞧,不曾想樘兒一回來,太子妃便有了這麼大的起,”周太后飲了一小勺燕窩羹,曼聲道“看來,還是樘兒的面子大一些啊。”漪喬聽了這話不由一愣——原來周太后本來沒打算讓她一起來的?是他在其中…不過,太后眼下這話是對她的這次“裝病”起疑了麼?

她正暗自琢磨着怎麼回答,祐樘這邊已經笑着為她打起了圓場:“皇祖母,其實喬兒前幾便已經有所好轉了,之所以一直未來仁壽宮向皇祖母請安,是怕自己的病沒有好利落,將病氣帶過來就不好了。只是孫兒見她氣似乎尚可,問過太醫得知實則已然大好。孫兒想着既是如此,那正好趁着皇祖母設宴,讓喬兒一起過來一聚。這麼久沒來您宮中請安,喬兒心裏也是極為惦念您老人家的。”周太后放下手裏瑩潤緻的甜白釉瓷碗,抬頭看向漪喬:“是麼,太子妃?”在漪喬心裏,雖然和他的關係已經崩壞掉,但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和他唱反調。既然他主動出面為她打圓場,那她也樂得順着這個台階往下下。

“回太后的話,殿下説得沒錯,確實如此。”漪喬扯出一抹笑容,微微垂首回道。

“嗯,太子妃可要好好養好自家的身子,不然你病倒了還如何照顧樘兒,”周太后説着看了祐樘一眼,又轉向漪喬“樘兒此次出外歸來身子怕是虛耗不少,你要花心思好生幫他調養一下。”漪喬抿抿,恭敬地答道:“是。”席間,周太后和祐樘祖孫倆閒話家常,有説有笑的,漪喬則很少主動開口,只是面上勉強掛着笑容,偶爾附和一二或者回答一下問題。她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垂首小口用着面前的珍饈和瓊漿,動作緩慢而斯文。

她來之前也沒有用過膳,按説如今應該餓了才對,可現在面對着一桌子的緻菜餚,卻是沒什麼胃口。不過,既然是“久病初愈”那她沉默一點似乎也是無可厚非。

“喬兒,”祐樘拈起一塊刻有巧蘭花紋樣的糕點遞到她面前“來,嚐嚐這個。”漪喬輕輕應了一聲,正要伸手接過,卻不料祐樘往旁邊閃了閃,隨即笑着柔聲道:“讓我餵你吧。”漪喬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推拒,但想到周太后還在一旁,猶豫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張嘴由他餵了進去。

誰知她剛剛把那塊糕點嚥下去,他居然又拈了一塊遞到了她嘴邊,温柔地笑看着她:“喏,再吃一塊。”漪喬情知他是故意的,惱怒地暗暗瞪他一眼,隨即又收起愠,想要佯裝客氣推掉。祐樘眸光一轉便看出了她的心思,竟突然傾身,無比親暱地附在她耳旁,柔軟的瓣幾乎貼在了她小巧的耳垂上。他角噙着一絲温柔的笑意,但溢出的聲音卻是帶着些低沉的:“喬兒都允許外人喂東西,卻不許我喂麼?”漪喬正被他的動作得渾身僵硬,面上隱現酡紅,突然聽他這麼説,不由怔愣了一下——他這麼做是因為當時看到墨意喂她喝藥麼?他居然對這一茬兒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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