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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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進在樓梯上將事情的原委向我大致解釋了一下。就如我剛才所料,這次生晚宴的組織者正是娜塔莎。她先從韓進口中探知我生,然後設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圈套,希望能夠藉此給我一個驚喜。由於龍立海莊園之戰,我已變成了倍受各方勢力關注的人物。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娜塔莎將晚宴地點安排在了斯羅帕亞旗下的一間不太引人注意的酒店,也就是我們現在涉足之處。這間酒店本沒有中餐,但為了照顧我的口味,娜塔莎還特意請來兩位中餐大師傅掌勺。可以這樣説,為了這個生,她確實花費了不少心思,考慮得也確實周全。説話間我們上到三樓,服務人員將我們領至右手一個別致巧的雅間。房間的門開着,見我們到來,娜塔莎盈盈起身,飄然至門口。她的身材很高,穿着半高跟的皮鞋,站起來竟與我不相上下。她身着一襲淡粉晚禮服,從低垂的領口處現出雪白誘人的致波光。在半的酥上,一串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鍊勾勒出一段粉白皙的玉頸。在項鍊的下端,一顆菱形巨鑽懸於豐溝壑的盡頭,被房間四周的燈光映出諸般絢爛的彩,引人注目,誘人遐思。她的臉上淡施粉妝,圓潤的雙向兩端翹起,引得嫣紅的面頰微微起伏,使原本纖瘦聖雅的面容在燈光與項鍊的錯落輝映中,又顯出別樣的神秘嫵媚。她的鼻子很高,卻並不突兀,反而更襯托出一雙藍眼的深邃。説句心裏話,她最令人着的還是那一雙眼!如果説小月美在笑,無雙美在淚,而娜塔莎則美在那一雙眼!她那幽藍的充滿異國情調的目光是那樣的深邃卻又是那樣的真摯。望着她的眼就象是在飲一杯醇酒,芳香,醉人,令人在不知不覺中暈頭轉向、心跳加速。我痴的盯着娜塔莎,楞了兩三秒,在她閃爍的目光提示下才猝然覺醒。再看韓進,還不如我,薄薄的嘴大張着,眼看着口水已到嘴角,他的眼神…幾乎已經鑽進了那件晚禮服中。

我輕咳一聲,然後下大衣給身旁的女招待。韓進也清醒了,嘿嘿乾笑着徑自進了門。在娜塔莎身後,揚科與尤里金分左右而立,此刻正微笑着向我頷首。涅莫夫並不在,屋中除了這幾個相的朋友外,並沒有其他不相干的陌生人。見到這副情景,我心中原本的不快舒緩了許多。娜塔莎為我過生,又擺出這副排場本是一番好意,但她的盛情卻未中我心。有時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一個人去獨自體味的。今天的生,我本想一個人靜一靜,給另一個世界的父母雙親燒些紙錢,如此而已。但是被娜塔莎這麼一攪,我原來的心境已經蕩然無存!娜塔莎倒大方得很,她走過來牽住我的手,邊向前走邊回眸笑道:“今天你可是主角,怎麼反而不肯進門?”我象個小孩子般被她拉扯着,臉已羞得通紅。我兩次見她,兩次卻都出了醜,此時再看看那哥兒幾個曖昧含混的笑容,更覺羞愧難當、無地自容。我開她的掌握,快步上前,與揚、尤二人一一擁抱問候。當我再回過身時,已有幾人手持着樂器進了屋。接着,屋中奏響了久違的生歌。娜塔莎先拍着手應曲而歌,她用的是俄語,聲音甜美,充滿了温情。在她的帶動下,屋內的其他人包括樂師也紛紛唱起來。我站在他們中間,被笑臉和歌聲所包圍。的確,他們的表情很友善,甚至可以説很親切,歌聲也充滿了温馨,但我卻無法融入其中。我雖也喃喃唱着歌詞,心卻不知早飛到了哪裏,這個集體中,我完全是個多餘的人,是個異類。歌曲唱罷,樂師退場,他們剛走,又見一人進屋,這次卻是推進了一輛小餐車。餐車上是一個三層的大蛋糕,蛋糕上了二十支燃燒着的蠟燭。這個節目我是知道的,吹許願蠟。

“蠟燭太多了,我一人怕吹不了,誰來幫忙?”我四顧求助。

“我來!”韓進自告奮勇。

“這可不行。要別人幫助,許的願就會不準。”娜塔莎出言制止。我向韓進使個眼,意思是別理那套,韓進眨起小眼睛作出回應。屋中的燈光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黑暗中只餘那躍動不息的燭光映紅了張張興奮的臉。我垂首合拾,卻未祈福,而是向父母的在天之靈暗自禱告,希望他們在那邊能幸福平安。就在這一刻,淚水從我的眼角悄然滑落。就在這一刻,我的腦海中突然映現出老爸的幻象,緊隨在他後面的是媽媽。沒有人説話,我甚至覺不出他們的表情,又或是他們的表情很模糊,以至令我無法捕捉到。但是我知道,他們來了。他們聽到了我的禱告,來看望我了。我想大聲的呼喊,卻偏偏張不開口,只能以更洶湧的淚水來傾訴我對他們的思念…韓進重重的一聲咳嗽破壞了室內寧靜的氣氛,也使我頭腦中的幻象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傢伙八成是着急吹蠟燭了。我抹去眼淚,重新收拾起心情,剛剛俯身低頭,韓進已探過小腦袋狂吹起來。在娜塔莎的驚呼聲中,我也加入了吹熄火焰的行列。韓進雖然先發,成績卻不理想。我一口氣吹滅了大半,他還在那裏倒氣,結果在我的幫助下才算大功告成。就當最後一支蠟燭上的火苗也倏然隱滅的時候,就在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的瞬間,異變突生!大蛋糕的最上層突然離了主體彈而起,朝我們面撲來。結果可想而知,那層蛋糕一點沒糟蹋,全都扣在我和韓進臉上。燈光與歡笑聲接踵而至,我和韓進則面面相覷。再看蛋糕時,才發現在其中心處有一彈簧,上下伸縮,彈動不止。原來機關竟在那裏!我費力揩去臉上的油,唯有跟着大夥苦笑。唉,這就是西方人的幽默!接下來的晚宴,氣氛相當熱烈。揚科是酒罈內的狀元,尤里金是酒杯中的聖人,韓進是不甘落後,我是淺嘗即止,娜塔莎則滴酒不沾,權以飲料充數。不過有了前面三人衝鋒陷陣,我和娜塔莎倒清靜不少。趁着他們酒熱面酣之際,我叫了聲娜塔莎,便先行出屋,挑了一間幽靜的包房,走了進去。娜塔莎隨後而來。

“什麼事?神神秘秘的?”一進門,她便開門見山的問,臉上仍是一片緋紅。顯然,她還沉浸在剛才的喜慶氣氛中。我伸手關上門,而後嚴肅道:“莎莎小姐,您不覺得咱們該談談了麼?”

“談什麼?是工作上的事麼?可以明天解決。現在是歡樂時間。”她聳聳肩,但已比剛才沉靜了許多。

“明天?都小半年了,我就沒見着您的影子。明天您一飛走,讓我到哪兒去找?”一提起這事,我就火大!前些天真是把我煩壞了。此刻藉着點酒勁,我的語氣也就相當不禮貌。

“明天我不走。怎麼樣?咱們先回去?還有,叫我莎莎,小姐這個詞,在你們那裏這好象不是什麼尊稱吧?”我沒理她,反而拉出把椅子坐了下來。她和我對視片刻,而後坐在了我對面,沉下臉道:“那好,你説吧。”語氣竟與剛才判若兩人!這才是她當老總的真實的那一面。

“您打算怎麼安置我?”我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她。

“安置?”

“是啊!您把我救出來,又養了我小半年,還為我搞了這麼個生晚宴,費了那麼多心思,總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我這句話説得多少有點無賴。娜塔莎修長的眉立刻擰在一處“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你?”

“不是麼?”我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她冷笑着沒有作答。

“有件事我想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你説!”她的語氣越來越冷淡。

“那好!我先問個問題,龍立海莊園那一戰,你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華榮事先給我們打過招呼,説要對龍揚動手。所以我們一直在留意他們的行止。就這樣。”我微微一笑,心道一聲:好!而後譏諷道:“所以你們就一直等着,等到最後塵埃落定才出面收拾殘局?”這句話正點中了她的痛處,也使她覺到自己剛才的口誤。一時間,她冷在一旁,一語不發。我抓住了理,便更不肯放手“你們本想趁我們兩敗俱傷來個一網打盡,只是沒想到鄭曉龍居然毫髮未損,而且已經穩勝券。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用龍立海換了我。”

“按照你的邏輯,我們可並沒有佔到便宜。”娜塔莎沉聲道。

“錯!實際上你們已經合適了!”我因為動而提高了音量“龍揚滅亡在先,華榮、慶祥大敗在後,這些都是你們一直夢寐以求而又無法實現的事,現在好了,問題都解決了,而且又沒費你們吹灰之力,這些難道還不能令你們滿足麼?”

“你到底想説什麼?!”娜塔莎也動了,她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本已黯淡下來的臉又飛起紅雲。我也猛然從座椅中竄起,把嗓門提到了最大“我想説的是,你們要早些去,我的那些兄弟就不會死!”娜塔莎不再理我,急轉身走向房門。我一個箭步追上去,卻被她甩在腦後的金髮面拂在臉上。但我也拉住了她的胳膊,一用力,竟將她扯進懷裏。

“幹什麼!”她掙扎着,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揚科等三人現身門外。顯然,他們三人對我們這種過分親密的舉動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齊齊呆住了。我鬆了手,娜塔莎趁機開魔爪,恨恨的白了我一眼,而後走到揚、尤面前説了些什麼。揚、尤二人聽罷,點點頭轉身離去,韓進向我吐了吐舌頭也跟在了他們身後。娜塔莎順手關上門,轉回身。

“如果你今天晚上只想説這些,那我可以很遺憾的告訴你,咱們沒什麼好談的。”她嘴上雖這麼説,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經過這麼一折騰,我冷靜了許多,而原本就少得可憐的那點酒意也消散得乾乾淨淨。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説着説着就急了?這不是我的本意呀!我了氣,頹然坐回到椅子中“對不起,莎莎,我剛才太失理了。對不起。”

“呵,沒什麼。”她寬容的笑笑,笑得很勉強,她也坐回到椅子中,接着道:“你繼續説吧。”説什麼?再説還得吵!我長一口氣,轉換了話題“我記得您曾説過,您是在中國長大的?”娜塔莎一楞,隨即點點頭,神情也落寞下來“我出生在中國,八歲那年父親和母親相繼去世,以後一直是涅莫夫爺爺撫養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帶我回國,一邊照顧我,一邊成就了今天這番事業。唉!你見過他的,他現在的樣子比起以前,完全是兩個人。他真的很不容易!”也許是觸動了童年的傷心往事,她説話的聲音很輕,語氣也極為低沉。

“不是説,斯羅帕亞是家族企業麼?怎麼…?”我好奇的問。她苦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據説當初涅莫夫爺爺和我的祖父逃到中國是為了避禍,後來涅莫夫爺爺帶着我回國,幾乎是白手起家,哪裏還有什麼企業?”説到這裏,她幽幽嘆息一聲,眼中竟噙出淚來“唉!你不知道,涅莫夫爺爺的病…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真的很怕…所以有些時候,有很多事情,我都儘量順從他,對於他的一切願望,我也會盡我所能去滿足。”説着,她楚楚動人的望了我一眼“我這麼説你能理解嗎?”我輕輕點了點頭。我當然能理解。你們祖孫倆這麼處心積慮的,不就是要讓我理解這一點麼?

“莎莎。其實,我今天想和你談的事就和涅莫夫先生有關。”我咬了咬牙,最終下定了決心。她正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雙眼,聽到我的話,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我一字一頓鄭重道:“我已決定接受涅莫夫先生的提議,為了他成就拳王的理想而打拳。”她對我的這番表白竟不顯意外,而是淡淡説道:“你能作出這個決定,我很替涅莫夫爺爺到高興。不過,作為朋友,我也想説説自己的看法。我認為,就你的格而言,不適合作一名黑市拳手。”我一楞。她沒有理會我的表情,先擦乾淨雙眼,然後才説:“可能你自己並不知道,你在格上有兩個重大缺陷。第一,遇事不夠冷靜,太容易衝動,這個缺陷對於一名拳手來説是不可饒恕的;第二,你內心的情世界太豐富。你有太多的牽掛,做事也不夠狠,請允許我用一句不太恰當的成語:心慈手軟。這一點才是你的致命傷!它會讓你死得比誰都快。”説到這兒,她故意頓了一下,才又道:“如果你不能克服這兩個缺點,我奉勸你一句:最好不要加入到黑市拳手那個行列中去。也許你現在還並不覺得怎樣,但是,一旦當你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你是沒有任何機會的。”自從出道,我一直被讚譽與崇拜所包圍。這是第一次有人直面剖析我的缺點,卻又評價得如此中肯、到位!我靜靜聽她講完,既未表示贊同又未提出反對,卻轉而説道:“聽你的口氣,好象對打拳很在行?”

“怎麼?不相信我的話?還是看不起我?如果是前者,我可以提醒你,別忘了我的公司是靠什麼起家的。如果是後者,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練過七年跆拳道,水平高低不説,門道總還是能看出一些。”

“門道?”

“對!”她不無得意的點點頭,略帶挑釁的看着我。天!不會是想和我較量吧?我腦筋飛轉,慌忙轉移話題:“那你説説看,我現在的水平到底如何?”

“實事求是的説,屬於中等水平。”看到我眼中的不屑,她手指着我臉上的疤痕補充道:“你還沒忘記這道傷痕是怎麼留下的吧?如果那天你遇到的是個真正高手,而不是拉德,你現在應該是在上帝那裏,而不是在這裏過生。我還可以再打擊你一下,如果把拉德換成一個頂尖高手,就憑你的移動速度,那天的比賽,你本就躲不過第一輪掃攻。他們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快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我看着她紅潤的嘴上下翻動,就彷彿在夢遊。聽她這麼説,我好象已經一錢不值了。

“實際上,涅莫夫爺爺看中的不是你現在的水平,而是你的潛力。不過你放心,他的眼光很準,很少看錯人。”娜塔莎仍在自説自話,全然不顧聽者的反應。此時,我的臉已漲得通紅,聽她説完最後一個字便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齒道:“我作出的決定絕不會更改!”

“那我就最後提醒你一次。其他的缺陷和不足可以通過訓練來提高和彌補,但是你格上的缺陷…沒有極大的恆心和毅力很難克服。我們雖然救過你,但是絕不會勉強你,你可以考慮清楚再作出決定。”娜塔莎最後的這段話説得非常誠懇,而且也給我留足了迴旋的餘地。但是,我真的還有選擇麼?首先,我欠她一個情!這不是一般的情,而是我這條命!另外,我還欠了一身債!是那些孤兒寡母的債!當然,這其中還包括韓進的。我能拋開這一切拍拍手就走了麼?如果要真是那樣,我還算是個人麼?我會鄙夷自己一生!

“莎莎,這個問題就不用再討論了。我既然已經作出了決定,就絕不會更改!只是…有件事我還想和你再商量一下。”

“你説。”

“在接受訓練前,我想先請半年假。”

“半年?”娜塔莎為難的皺起眉。她所擔心的是涅莫夫的身體狀況。

“是,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我有一些私人事情需要處理。”其實,這半年的時間是留給小月的。小武好説,跑不出永順去,至於月兒,唉!半年!如果半年之內還找不到她,那就只能讓我做個負心人了。

“那…你隨便吧。只要你儘量快些就可以。怎麼樣?還有事情嗎?”説到最後,她的一雙大眼已瞟向門外,一心只想着去happy。看來平時的工作也給她煩壞了。

“您先別急,我還有些事想問問清楚。”她一聽説我還有事,頓時了氣“唉,你的事可真多!那就繼續吧,‘事媽’先生。”説到這裏,她自己先忍不住樂了。我沒有笑,卻嚴肅的問道:“在n市,原來龍揚的位置是不是已經被鄭曉龍代替了?”娜塔莎立刻收起笑臉,驚訝的問:“你怎麼知道?”她雖未直接回答,但是她的表情與問話已説明了一切。我苦笑道:“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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