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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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青谷,潺潺溪,霏霏絲雨,
斷還續。東冉村,坐落在金三角東南臨近江口的一個小山谷中,是這裏為數不多的一個以村為名的小山寨。清晨時分,天空中斷斷續續飄下了陣陣雨絲,給這個宛若世外桃源的美麗山寨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如煙似幻的霧氣。遠遠的,張宇從薄霧中走來。他的肩上扛着一隻龐然大物,步履卻相當輕快,只是眉間髮梢凝聚了些許水滴,薄薄的衣衫也被汗水和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顯
出結實、健壯的身軀。正在山寨外的小溪中抓魚、蝦玩耍的兩個村童被張宇肩上的獵物嚇得一呆,疏忽間,放跑了握在手中盈寸長的清蝦,接着,齊聲發出稚
的怪叫,赤着腳,一前一後跑回了寨子。張宇停下腳,望着兩個孩子背後一跳一跳的小魚簍,微微一笑,擦了把汗,然後繼續向寨口走去。這是來到東冉村的第十四天。十四天前,當張集與藍家馬幫會合後,由於傷號太多,所以不得不率領部隊就近休整。東冉村,距金雞嶺比較近,地理位置也相當隱秘;兼且這是個漢人山寨,對他們這支以漢人後裔為主的部隊並不排斥。因而成為當然之選。不過,藍採兒在當地的良好口碑也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尤其是她帶來的貨物。當山寨頭人接過那支鋥光瓦亮、閃閃發光的雙筒獵槍時,樂得
本連嘴都合不攏,而山民們則對堆積如山的
用品愛不釋手、視若珍寶。藍採兒和張集理所應當的被邀入頭人家中,待以上賓。藍家馬幫和大部隊在山寨外駐紮。至於傷員則統統被接進山寨,受到了山民們的悉心呵護這裏的人本就淳樸、好客,再加上久居深山,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生人,因而他們的出現,使這個不足百户的小小山村頓時熱鬧起來。張宇剛走到寨口,便看到了站在雨霧中的人羣。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好多的人啊!長年的艱苦訓練使他養成了早起鍛鍊的習慣,因而來到這裏的第二天便起個大早,獨自鑽入山林。由於最近一段時間生活極不規律,所以他只打算進行一些恢復
訓練,比如練練體能、力量,如此而已。但是就在訓練行將結束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一隻好奇的小動物闖進了他的視野,體形如山羊一般大小,尖臉大眼睛,兩隻
茸茸的耳朵直直豎着。那小東西鬼得很,碰到張宇的目光扭頭就跑。張宇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他讒啊!説老實話,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
出了口水。在這種偏僻的山溝溝裏,紅燒
也許指望不上,不過,若架在火上烤一烤,那個香脂四溢的味道還是蠻誘人的。這也怪不得他沒出息,自從跟上倒黴的藍家馬幫,他就一直在吃乾糧,都快忘了
是什麼滋味,此刻有美味的‘烤
’送到嘴邊,自然不肯放過。關鍵時刻,張宇一身過硬的功夫幫了大忙,任那小東西如何逃避,最終也沒能逃
厄運。當他拎着可憐的獵物回到山寨,按照規矩獻給頭人時,立刻引起了全寨人的注意。老的老、小的小,紛紛來看熱鬧。當時張宇很納悶:打獵對於這些山民應該是家常便飯呀,有什麼稀罕?不過,事後才知道,這裏的青壯‘勞力’早都外出打工了,有的甚至扔下孩子一去不回頭,剩下的盡是些出不去的老人和孩子,種地都相當吃力,打出的糧食最多能混個半飽。打獵?早就變成奢望了。那一天,頭人鄭重其事的將獵物分成若干分,每一家都歡天喜地的拿到了一小塊。當然,這種超前的共產主義分配方式使張宇的‘烤
’美夢落了空,不過從此也留了心,一方面,沒事的時候向老人們討教打獵的技巧,一方面,每天的訓練都增加了一項內容:打獵。與普通獵手不同,張宇打獵並不藉助任何工具,僅僅赤手空拳,且每每有所斬獲,這讓山民們驚喜的同時又多了一些驚奇。但漸漸的,大家慢慢習慣了,而且每天早晨都會有一些人等在寨口,期盼着他的歸來。張宇將兩百多斤的大傢伙扔在地上,撣了撣肩膀,再次抬起頭。好象全寨子的人都出動了,搞得這樣隆重,是不是太過分了?不過他也許並不知道,此刻,山民們心中的驚駭要比他大得多!
“是野豬吖!”
“是嗎?嚯!真的喲!”
“又是空手獵到的?不得了!不得了!”
…
人們紛紛議論着,再度看向張宇的眼神已經不對勁了。
“乖乖!空手獵野豬?這是人力能辦到的麼?”
“這個帥小夥是不是山神來的?”
“是啊!柱兒他姥姥,你還不知道嗎?就是他,一箭塌了草海子的大壩!錯了山神,誰有這份本事?”張宇越發覺得哭笑不得。一箭開山!這就是那天深夜張宇僥倖炸燬大壩後演義出來的故事。雖然他象祥林嫂一樣見了誰都要拼命解釋一番,但最後,故事還是被傳得走了樣。不僅那個‘箭’由火箭彈被傳成了鵰翎‘神’箭,而且就連當時因強烈爆炸而引發的地震也變成了他的‘豐功偉績’。人言可畏啊!此時,山民們把他圍在中央,出於敬畏,都與他保持着一定距離,而且所有碰到他目光的人都下意識低了頭。有幾個上了歲數的老人顫顫巍巍的眼看就要跪下去了。張宇先慌了!生怕那天夜裏的一幕再次重演,是啊!要是讓這些老爺爺老
給自己下跪,折壽呀!人羣中,他看到了剛剛趕來的張集和藍採兒。見到地上的野豬,藍採兒先是一驚,隨即狠狠瞪了張宇一眼,而張集則微微一笑。
“採兒。”張宇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第一時間向藍採兒求助。憑她的威望,説出來的話肯定管用。藍採兒分開人羣走到張宇身邊,用鼻子上下嗅了嗅。
“臭死了!”她蹙着眉誇張的用手在面前扇了扇,然後不容分説,扳過張宇的身子就往寨子外面推“去,去,去!快去洗個澡,要不然,不許你進屋!”天!張宇頓覺天旋地轉。她這話説的,太曖昧吧?天地良心,這些子他可是守身如玉!倒是藍採兒總在沒人的時候吃他的‘豆腐’。不過也好,這樣總算解了燃眉之急。順着寨子外面的小溪向上遊走,大約七八百米遠有一個不大的水潭,那是張宇練功時偶然發現的,不過一經發現就被藍採兒徵用了,現在,他也可以享受享受啦。張宇泡在水中,枕着石頭。水很涼,直沁入心底,讓人覺得非常清
,湧動的水
從他身體上輕柔滑過,就象一個極為出
的按摩師,使他緊繃的肌
慢慢鬆弛了。但是張宇的心緒卻無法鬆弛下來。藍採兒的事情讓他覺得非常為難,頭大如鬥!通過與藍隊長的
談,他總算明白了藍採兒為什麼要做那樣一件萬惡的營生,也許,那可以算得上一個理由吧。不過,從心底裏,他仍無法接納藍採兒,或者説他很清楚,自己與藍採兒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不為別的,只為了一個人:小月。對於小月,從
情上,張宇對她傾注了全身心的愛,不可能改變;從恩情上,他實在虧欠了小月太多!即便粉身碎骨,他也不會放棄對月兒的承諾。雖然他們還沒有結為夫
,甚至都沒有過肌膚之親。但是,那又能怎麼樣?他們的心靈之間早就把對方看成了自己的一份子啊!對於藍採兒,張宇一直存着一份深深的愧疚。説實話,他對藍採兒的
情還沒有上升到愛。也許,比朋友更近一些,尤其經過了那件事…唉!那件事,現在已經不可能再去追究當時是誰的責任,關鍵是那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雖然直到現在他和藍採兒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那件事情,藍採兒也沒有以之相要挾,但是張宇不傻,他知道,從那兒以後,藍採兒對他的態度完全變了。他更多的
受到了藍採兒的一片深情!而她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和藍採兒之間的關係相當曖昧!藍隊長更是早把他看成了侄女婿。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做過那樣的事情後,就必須對那個女人負起責任。是這樣麼?不是麼?張宇非常苦惱!雖然在小月和藍採兒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小月,但是,該怎樣和藍採兒説呢?他無法想象自己的決絕會對藍採兒造成多麼大的傷害。不敢想!無雙就是前車之鑑。為了證明自己的愛,甚至是一份無望的愛,無雙不惜用年輕的生命做代價。那段往事至今都令張宇
到心碎。更何況,那時侯他和無雙之間並沒有發生過污七八糟的事情。那麼現在呢?藍採兒呢?張宇的頭腦很亂,不知不覺就擦乾了身體,穿上衣服走回山寨。其間,他遇到了一些往來的山民和傷員,離得很遠,他們就鞠躬行禮,有的甚至雙手合十,垂首而拜。要在平時,張宇早就象兔子一樣躲開了,但是現在,渾然不覺。徑直走進了藍採兒居住的閣樓。藍採兒正坐在牀邊生氣。看見張宇,白了一眼,不高興道:“回來了。”然後又噘起嘴。張宇點點頭,髮梢上的水滴趁勢滾下來,落在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屋裏很靜。
“我説你這人是怎麼搞的?野豬也敢空手去抓?想出風頭?還是嫌命長?你知道人家看到那頭野豬什麼心情嗎?嚇都嚇死了!你倒好,當神仙有癮啊?!”藍採兒突然之間發作,嚇了張宇一跳。
“我…”
“你什麼你?嘴讒也用不着自己動手呀?想吃什麼讓他們打去不就行了?我告訴你,以後不許再幹這種蠢事了!聽見了嗎?”藍採兒風一樣衝過來,仰起頭,視着他。還好,沒有動手。
“你…以後還是小心點,別老讓人擔心。啊?”藍採兒以為張宇被自己嚇住了,語氣温柔下來。
“採兒。”張宇拉着藍採兒回到牀頭“我想…我該走了。”他鬥爭了一下,決定直接説比較好。為了解決糧食問題,藍隊長要帶着從鳳凰嶺趕來的馬伕和牲口去離美斯樂不遠的美(地名)一趟,今天中午出發。張宇已經和藍隊長説好,搭一段路。
“去哪兒?”藍採兒眯着眼問。
“美斯樂。你看,我出來已經快一個月,老葉一定等急了…”沒等張宇説完,藍採兒陰陽怪氣道:“喲,那你是和我商量來了?還是來辭行?”
“辭行。”張宇答得很乾脆。
“不行!不準!哪兒也不許去!”藍採兒連用三個‘不’表達出了自己決然的態度。
“我必須走。娜塔莎…”
“哈哈!”藍採兒再次搶斷張宇的解釋,彷彿捉住了他的痛腳“剛説三句半就餡了吧?還説怕葉朋着急?我看呀,是急着去會那個小狐狸
還差不多!居然學會編瞎話了還?我告訴你張宇,我説了,不許走就是不許走!另外,以後不准你再見那個騷狐狸!”藍採兒越説越有氣,騰的又站了起來。張宇不再解釋,只是搖了搖頭,眼中卻發出迫人的氣勢。藍採兒從未見張宇真正發過火,也許,這是破題兒頭一遭。
“哎喲…”藍採兒眼見來硬的不行,立刻轉換策略,捂住受傷的胳膊呻起來。
“行啦!你的傷四天前就好了,別裝了。”張宇又搖了搖頭。要是讓外面的毒販們知道了赫赫有名的藍大小姐就是這個德行,嘿嘿…“你到底要怎樣?你説!”藍採兒也急了,沒想到張宇這傢伙軟硬不吃啊!
“我必須走。”張宇一字一頓道。得!完了!藍採兒彷彿一頭頂在南牆上,只覺得血往上撞。她飛快的掏出手槍,用黑森森的槍口對着張宇鋒利的目光“你要敢走出這屋半步,我就打死你。”她的話音還未落,張宇竟一轉身,真的走了。一剎時,淚水奪眶而出。她咬了咬嘴,扣動了扳機。張宇剛剛跨出屋的瞬間,槍響了!雖然子彈並沒有打中,卻還是嚇了他一跳。
“滾吧!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屋中傳來藍採兒的哭聲。
張宇狠了狠心,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去,卻碰上了聞聲趕來的警衞員。
“採兒要尋短見,快去把她的槍奪下來。”張宇向身後指了指,打發開警衞,待再回過頭,卻怔住了。祖易架着雙枴出現在他眼前。
“你真的要走?”祖易冷冷的問,眯成兩道縫的眼中發出寒光。張宇點點頭。祖易沒有説話,示意勤務兵把輪椅推到藍採兒的房間去,經過張宇的時候,突然冷冷道:“快走吧!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張宇苦苦的一笑。同樣的話他已經聽了兩遍。張宇隱約覺到,祖易是喜歡採兒的。也許,他那句不要再見面的話才是真正發自肺腑。是麼?張宇不知道。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能
離開這個***,永遠不會再見到這些人。但願是這樣吧。這麼想着,他大踏步走出山寨。就在張宇身後,遠遠的站着一個人。那個人望着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是張集。他沒有勸阻張宇,因為他知道,張宇並不屬於他們這個世界,不過,能夠得到張宇的一時之助,也算有幸了。只不知在張集的嘆息聲中,到底是
嘆多了些?還是惋惜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