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記川溯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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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百多年了,從來沒有哪一任教主或者祭司,膽敢轉動這個月輪。

因為一旦月輪轉動,湖水入地底後,那些湖中囚的惡靈便會被放出,四散逃逸進入陽世!那可怕的陰力量如果一旦失去控制,那後果…一想起這個,即使拜月教的大祭司,都不由不寒而慄。

“碰不得?怎麼碰不得!”拜月教主冷笑了起來,嬌弱的眼睛裏卻有決絕冷厲的光芒,一把扯開了帷幕,指着那個月輪冷冷道“如果聽雪樓…如果聽雪樓真的攻進來了、如果蕭憶情真的敢滅了拜月教,那麼我就轉動月輪,把湖中的惡靈全放出來!”

“——最多拼着玉石俱焚罷了!

哈哈。”她冷笑,笑意中有瘋狂不顧一切的意味,連着頰上那彎金粉畫的月牙兒都冷了。話音未落,白衣祭司上來,一把惡狠狠的拉開了她:“你瘋了麼?絕對不可以轉動月輪!”

“是,我可以不打開水閘——如果你能夠保住月宮的話!”拜月教主靜靜凝視着迦若,一字一字緩緩道“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的話。…迦若,我也不想死。”扶着受傷的明鏡大師回到木樓,天已經是薄暮。知道今受了挫敗師傅心情不好,弱水和燁火都不敢多話,只是默默掌燈。坐下來才一會兒,便有聽雪樓子弟前來送飯。

看着那個不過十多歲的年輕弟子手腳麻利的佈菜,張真人思慮了一下,問:“蕭樓主在麼?”那個聽雪樓的小弟子頭也不抬,回答:“樓主吃過晚飯,便出去了。”

“哦…”張真人點點頭,看看一邊的明鏡大師,繼續問“那麼,靖姑娘可在?貧道和明鏡大師,有事同靖姑娘商量。”

“靖姑娘也不在。”小弟子回答着,忽然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哦?靖姑娘去哪裏了?”有些奇怪的,張真人問。

小弟子抬起頭來,將手中的飯菜布好,將手在布巾上揩了一揩,笑嘻嘻的回答:“靖姑娘麼,自然是和樓主一起出去了。”等的他退出去,張真人摸着鬍子嘆息了一聲,過去問在榻上打坐的明鏡大師:“大師,下來用些齋飯可好?”明鏡大師鬚髮花白的臉上都是憔悴之,半晌沒有回答,忽然睜開眼睛,問:“今天是什麼子?好重的陰氣!”

“今是七月十五。”弱水伶俐,在一邊脆生生答了一句。

聽了弟子的回答,張真人也是一怔,臉不覺變了變:七月十五。原來,今天竟已是盂蘭盆節,眾鬼的節

“我不知道苗疆竟然也過盂蘭盆節。”天漸漸黑了下來,站在河邊,看着水面上星星點點漂浮的燈光,白衣男子嘆息了一聲。

旁邊緋衣女子沒有回答,只是默默俯下身去,將手中一盞素白的蓮花燈放入水中,輕輕一推,看着它順水下。她站起身,微微閉目,合十默唸,神靜穆。

蕭憶情沒有再説話,只是看着薄暮中臨風祈禱的緋衣女子——這一個瞬間,她眉目間的神是如此安寧淡遠,完全不同於平裏那種清冷孤傲。

河的上游有不少人在水邊燒紙、施放河燈,到處都是喃喃唸經祈禱的聲音,有苗人也有漢人,那些聲音傳入風裏散開來,有一種奇異的氤氲的覺,讓人聽了有些安定到神思馳然。河面上漂浮着千百盞河燈,映得水面一片晶瑩,宛如琉璃世界。

他知道,她是為了在南疆死去的父親祈禱。

這麼些年來,雖然阿靖一直都怨恨父親在她那麼小的時候就自刎,扔下她一個人在江湖間。但是看得出,她內心依然是懷念着那個死去十多年的父親的——那個曾令天下武林聞之變道魔頭。

“令尊的魂魄,或許早已經進入六道輪迴,轉世為人了。阿靖,你又何必太在意。”許久,見她睜開了眼睛放下手,蕭憶情淡淡的勸

然而,阿靖看着水面上那一盞漸漸漂遠的河燈,嘴角浮起的卻是冷漠的笑意:“我父親生平殺人無數,他生前也戲説:他怕死,因為死後地獄便是他之所往——偏偏我娘生純善,卻是應去極樂世界的。…所以我父親説,他要活長命百歲才好。”

“令尊令堂,可謂是伉儷情深。”彷彿觸動了什麼,蕭憶情的聲音裏有些微的嘆息。

阿靖沒有説話,一襲緋衣在夜風中如同薔薇花般盛開。

河上,那些河燈縹縹緲緲,真的猶如漂往另一個世界,虛幻若夢。

過了許久,阿靖才低低開口,道:“可惜我娘在我五歲的時候就死了——那些正道人在括蒼山聯合伏擊我爹,我爹血戰良久,終於護着我們母女殺出重圍。

“狂奔了三十里,好容易坐下來歇息,我娘將一直抱在懷裏的我遞給我爹,説手乏了、要爹替她抱一下——然後,就在剎那間,她委頓了下去。

“我那時候驚叫起來,看見孃的背心原來着一柄短刀,血滿了整個後背!不知道是方才圍攻中哪個人戳上去的,然而娘居然還能抱着我、一直逃出了三十里才倒下…”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默然轉過頭去看着天上一輪滿月,不説話。

“你母親非常愛你,阿靖。”蕭憶情垂下眼睛,看着水波一次次漾上岸邊。他的眼睛裏,忽然也有了閃亮的光芒。

“是的…我學武藝的時候,還一直在想:娘究竟是修習了什麼功夫、居然中了那樣的一刀,還能抱着我跑出三十里?”角帶着些微的苦笑,緋衣女子靜靜地搖頭“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那不需要練什麼武功——因為娘愛我,一定勝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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