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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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業之外,更大更廣闊的那些天空,顏澤可以跑跑跳跳在裏面縱情恣意,在那些曼妙的時光中、人與人的往裏、各種拋頭面的場合,進出自如,分寸拿捏得剛好。而自己卻拽着她遞過來的唯一線索,緊張又侷促地跟着她走。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成了自己存在的證明?

沒有顏澤在,坐在圖書館自習一整天也不會有人來跟自己打招呼。

體育課做仰卧起坐練習時,本沒有人會主動跑來要求與自己分在一組。

班級裏有許多話題圈,女士們一下課就圍在一起,自己卻無法像顏澤那樣自然地進話去。甚至,就連成為“體育部幹事”也是因她當初一句“部里人手不夠啊,忙死啦,夕夜你來幫幫我吧”而起。

【3】最後一節是自習課,上到一半時住宿生就開始往食堂撤,教室裏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走讀生零散地分佈着。夕夜看了看錶,還有十分鐘下課,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去7班門口等着,以免又被那個不負責任的班長溜掉。

可走到7班門口才發現裏面居然只有一個學生,難道已經放學了?夕夜到血壓瞬間降下了兩個單位的刻度。

“那個…同學,請問一下…”女生笨拙地開口,話還支支吾吾的沒講全,就被對方頭也不抬的一句“體育課,去場找”給頂了回來。有點自討沒趣的覺。

繞過學校創始人的銅像,夕夜往400米跑道中的足球場張望了一會兒,沒有上體育課班級的蹤影。女生徑直往籃球場方向繼續走去。

七班的男生們果然在一邊的籃筐下爭搶。夕夜沿體育館台階的邊緣坐下,目光卻被另一邊正在獨自打球的同班男生引。

賀新涼。自從他和顏澤確定往後她就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外出聚會時也儘量避開和他相見。幾乎已經忘了當初是誰在黑暗中抱起自己,誰的手骨節突兀,誰的手腕處靜脈跳動的節律和血的温度。夕夜在半昏狀態中下意識地伸手去拽他的衣領,以為自己探到那個神情一貫凜冽的少年內心截然不同的温柔。

最喜歡的女作家曾在小説裏寫過這樣一句詩:曾幻想能在最為動心的那刻死去,但為了什麼終於不能。

那個故事的最後,置身童話的女孩迴歸塵世乘上飛機,把臉貼在機窗玻璃上。她看見西藏的千山萬壑、草原牧場和寺廟紅牆,看見山谷中的一條公路,看見公路旁邊的那片草原和山坡。山頂上,她騎着黃褐駿馬的王子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她望着他,直到白雲遮蓋了大地。她與他永不相見。

夕夜伸手去拽新涼的衣領,夜含混了自己身上温熱腥濕的血氣息。

高一的暑假,夕夜被卡車撞傷,險些送命,那個少年丟失了慣常的從容,抱起自己瘋狂地往醫院跑,就在昏前的最後一秒還看見他稜角分明的帥氣的臉。夕夜腦海中忽然冒出了那個童話落幕悲傷到死的故事,幻想如果自己在那夜就那樣死去多好。

如果死去的話,就不會在後來的漫長時光裏揹負着巨大的傷口,眼睜睜地看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在心裏默默給自己判了刑——她與他永不相見。

其實早該知道,他的温柔再豐富再盛大,也只是對一個女生而言,與他人無關。

夕夜曾經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新涼選擇的是顏澤而不是自己。任誰看來,顧夕夜也是比顏澤強很多的女生,幾乎是個完人,相貌有混血的氣質,頭髮是天生的棕,進校第一天就開始被同年級或高年級男生議論着。甚至無需動用智慧,只要一點點小聰明就足夠讓她以中考文科狀元的身份進校,之後始終笑傲在年級前三名。

此刻顏澤不在了,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欠缺在何處。如果這時坐在體育館台階上的是顏澤,她一定會在男生們中場休息時把手邊的礦泉水遞過去,和他們毫無芥蒂的談笑。她也會放肆的和他們打會兒籃球,即使動作相當差勁、扔出的球離籃板差好遠。他們會像哥們兒一樣和她勾肩搭背,在她説出傻話時着她的頭髮開玩笑。

都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覺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的肩在身邊坐下,夕夜回過神來,轉頭看見滿頭大汗的季霄。陽光的男生微微眯起眼笑着打趣:“大美女怎麼有空蒞臨籃球場指導?”意識到對方除同班同學之外還有自管會主席的身份,女生鄭重的直起身:“七班的體育節報名表沒,我在等他們班長下課。放學後我會送去自管會辦公室的。”沒想到男生反而對這個“重要工作”沒多大興趣,在意的是另一個話題:“這段時間體育部的工作一直是夕夜你在忙吧?”

“欸?”女生有點意外,接着重重地點了下頭,發出沉悶的“嗯”聲。

“下週改選你當部長吧。”

“哈啊?”

“怎麼?不行麼?”

“啊…不是。這是…自管會所有人投票決定的吧。我説了又不算。”男生的下頦斂出一個幹練的弧度,眼角有點笑意:“投票麼,你也應該沒問題的啊。”

“是、是麼。”女生的回答夾雜在遠處喧囂的尖叫喝彩聲中,細微得幾乎捕捉不到。即使有點猶豫,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喜悦起來。

夕夜明白這句話從季霄口中説出有什麼意義——畢竟是自管會主席的肯定。

過去,顏澤在班上擔任班長,在學校擔任體育部部長。平時兩個女孩整黏在一起吵吵嚷嚷倒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可一旦在午休時響起“請自管會各部部長到中央大樓109室開會”的廣播,完好的友誼糖衣就突然融化消散。顏澤有很多自己的事要處理,夕夜則假裝有很多自己的事要處理。

埋頭做作業,心思卻本沒有在書本上,只是一種將孤獨偽裝成傲然的小伎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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