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舊人已上于歸路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兩個人都不自在,勉勉強強行過禮。雙方都自制,沒讓別人看出什麼來,坐下來説話。澄心由別人説話中,清楚這趙官人的父親,是石家上一代的姑
招贅而來。到了趙官人這裏,他有一個哥哥,姓石。趙官人是第二個孩子,姓趙。
姑早早離世,趙官人的父親和哥哥也離世。他又姓趙。石家的人對他不親熱也不冷淡。趙官人不愛讀書,知道這書香門第裏相不中自己。他很知趣,但有事情都是到的,因此王雪蘭要來。
至於王姑娘眼高於頂,看中石涉後也算花費功夫要嫁他,只是沒成就是。她嫁趙官人的原因,還是一個謎?
坐到午後,澄心來告辭:“伯母愛惜賞酒飯,又有姐妹們相伴,原應該多坐一時,只是婆婆還未大愈,要先回去了。”石長夫人很愛澄心,拉着她的手笑對眾人道:“都來看看,這是小小年紀的管家人呢。”有一個快沒牙的長輩含糊着笑:“多年媳婦熬成婆,你倒有福。”座中至少好幾個人面黯然。
這話打中不少人心中酸苦。就是石長夫人,如今沒有婆婆,回想自己當年初當媳婦,背後也有一把子淚水。
只有王雪蘭不黯然。看她神,對澄心這風頭是不悦的,但是她也沒有婆婆,親大伯子小叔子一個沒有,石家的親戚雖然走,卻只是面子上情分,不往心裏去。因此她只不悦,倒沒有自身的憂愁。
澄心懷裏一肚子疑問回家,先見石夫人,告訴她席上説的話,見石夫人神又好幾分,陪坐着先不離去。有家人來要東要西,只在這裏領去。
石夫人同澄心商議過幾天請人打牌的事,什麼人愛吃什麼,樣樣説倒。最後含笑,且有幾分羞澀:“你公公體貼人,也只在這裏。”身為媳婦的澄心瞭然,要問石涉好不好,説不出來不好的地方,要説他好?澄心滿心裏全是疙瘩。
好容易到晚上,澄心才得空見嬌蘭。公婆在,不好同嬌蘭咬耳朵。查上夜時,見嬌蘭房中還亮燈火,澄心走進去,石嬌蘭在做針線。
咬去線頭,石嬌蘭放下針,讓丫頭倒茶來,笑問:“今天去見了什麼人,三表姐可好,五表姐可好?
…
。”虧得澄心一一認得,這種過門認親戚的功夫,家中早有待。見過一面,再不認識,別人不會説人多你記不清,只會説這家新媳婦眼裏無人。
打發丫頭出去,澄心總算可以問嬌蘭,同她悄聲咬耳朵:“王姑娘,怎麼倒嫁了趙官人?”這不是石嬌蘭的事,她渾然不放心上,沒心沒肺地道:“嫁人了不好,你可以放心才是。”澄心咬牙笑:“我是問,她人才出眾,怎麼倒急着嫁人?”
“原來是這樣!”石嬌蘭總算明白,也起了疑心。以前她沒把王雪蘭放心上,自從知道她不愛嬌蘭愛的是哥哥後,石嬌蘭天真爛漫,沒怎麼想過她。現在來想,果然呀了一聲:“城裏官兒還有,她嫁一個財主,實實地是委屈。”接下來,石嬌蘭想的和澄心一模一樣,房中無人,只有輕風微送,石嬌蘭口無遮攔:“做下什麼?”澄心啐了她一口,笑罵:“怎麼會?”雖然是情敵,鄭澄心也裝得出來一派大方。同時心中慶幸,原來不是自己獨心壞,嬌蘭也會這麼想。
石嬌蘭嘻嘻,仰面出神:“王家姐姐生來傲氣,以我看,”哎喲一聲,叫出來:“不好!”澄心嚇了一跳,急急來問:“想到什麼?”
“城裏財主不少,偏嫁趙官人,這,這,”石嬌蘭對着澄心滿面通紅,好半天才艱難地説出來:“她還打我哥哥主意?”澄心聽完這句話,長長吁出一口氣,人軟在椅子上。又坐起來笑:“胡説!她都嫁了人。還打這個主意無用!”
“那看也多看幾眼。”石嬌蘭笑着來辨。
姑嫂兩個人對着笑了一時,石嬌蘭滿口答應:“我為你打聽去,看看她是什麼主意。”再噘嘴:“你也為我出點兒主意吧,這崔家,我是不嫁的。”澄心也答應她,出來見上夜的家人還守着,家中查了一圈,回房來睡。見月如銀,怎麼也睡不着。
可憐你孤枕難眠,又一回出現在澄心心中。
天七月,晚上不熱也不冷。衾被柔軟,讓人睡下去就無限綺思。想想這被子雖好,不如那人肩頭
前,想想這牀上雖香,不如那人體氣好聞。
幾點痛淚,從澄心面上滑落。放眼看去,自己在安樂鄉中。那一個人。還不知道哪裏泥水中滾爬。也許酒喝到十分,把家人全都忘卻。當然。把自己早就不記得。
嗚咽思念到半夜,起來悶悶理妝。心中鬱悶,手臂痠軟只是抬不起來,本想慢慢梳洗,外面有人來問:“少夫人可起來,老爺説有一個同僚辦喜事,等早飯出門,又問車可備得?”澄心收起心神匆匆出來,這一忙到晚上,回來倒頭睡下。
過上幾天才想到,管家倒是公婆對自己的體貼。想以前在家中時,母親也説閒會生事,果然如此。
八月中,不見石涉來信,想想來回路遠,郵差恐有耽擱,澄心作罷。打點冬衣給石涉送去,就到中秋。
中秋晚上,在石大夫人家裏過,早早的,先讓人來請。
趙宅中,王雪蘭長吁短嘆,總是懶倚碧窗。趙官人走進來,這是一個生得白淨的青年,個頭兒中等,不高,人面前也説得過去。見子從早到晚就都如此,前來關切她:“再不好,吃幾劑藥,”
“藥也是亂吃的。”王雪蘭搶白他,心中閃過一道人影,他雖然温和,説話卻刺人心底:“妹妹喜歡,是我的福氣,我只喜歡澄心。”人家高頭大馬,官服氣派,自己的這一個,只會算盤珠子。
趙官人脾氣甚好,吃了話也不放心上,微笑坐下來:“你只不好,這節怎麼過?大伯父送信來讓我們去過節,你不去,我豈不少了半邊。依我説,找人來看,真的不好,也有勞你強撐着去吧,到底大伯父是好意,沒把我們忘記。”
“怎麼不是好意!你四時節下,幾曾少送禮過?人家怎麼能忘了你!”王雪蘭煩他,見他總不生氣,自己更生氣,就攆他:“出去吧,我不耐煩,正要清靜,你在這裏坐着,我怎麼能好?”趙官人笑容不改:“不然,你幫我管理家務可好?”
“咄!”王雪蘭變了臉:“家中俗務,自有人管,再來你是這行的能手,少來麻煩我。”她想想無形中有了氣:“我不是那有心思的人,才來就要管你的家務,你管我東管我西,我不喜歡,我管你,你能喜歡?
趙官人糊塗了:“這些話哪裏出來的?”王雪蘭更變了臉:“我有嫁妝不愁,你養我,是你養我的,別的,少來煩我。”她粉面含嗔,趙官人越看越愛,倒笑起來:“你這不是和我生氣,不知道哪裏來的氣。你又不出門,哪一個惹你生氣?”想想道:“沒有人惹你才是。你我並沒有孩子,”王雪蘭身站起,一陣風似的往房中去了。
趙官人向來不生氣,自己訕訕一下,想想説到孩子雪蘭就不喜歡,成親已經半年,難道這話還害羞?
子時常古怪,無端就生氣。趙官人歸於女人大多如此,並不放在心上。
到中秋這一天,還是催着王雪蘭往石大夫人處來。進門先遇到三房裏一個人,正和石忠賢寒暄:“涉哥可有信來,再一回來,只怕官印又換一個。”趙官人做生意的人,只有多認識人的,沒有少認識人的,過去拱手笑,再看子,早就進去。
王雪蘭心懷鬼胎,七上八下過來。院中搭戲台,坐着不少人。才坐下來,有一個嘴碎的媳婦過來:“這首飾好,你們家有錢,黃澄澄的新炸的?”
“是我嫁妝裏的,”王雪蘭這樣的人。也不能同這嘴碎的人多説。勉強回她。那媳婦子就掃一眼別處。鬼鬼祟祟的道:“看中間那一個,涉哥媳婦,才問過她,半點嫁妝也沒有。”王雪蘭打心裏鄙視她,看人這種笑話,等她走了,又打心裏鄙視澄心。
找了一圈,見澄心端端正正坐在石大夫人身邊。不慌不忙和她説笑。見她身上衣服,卻是石涉官階的誥命。王雪蘭這就明白,那嘴碎的人為什麼要去計較澄心的衣飾,誰讓她穿這種衣服來招搖。
湊過去聽,澄心正在請教石大夫人家務。石大夫人滿面慈祥,一五一十告訴澄心:“張表親家裏,年禮要厚重。我們這裏過年,都送的是這些…。”王雪蘭來前告誡自己千萬再莫怯,此時原形必
,心中只是不忿。你婆婆現在。巴巴的來請教大伯母,不懂一定不會。只是顯擺自己管家罷了。
她本就是聰明的人,把眼睛在全場掃一圈,見不少人耳朵往這裏支着在聽。這裏面有三十多歲的媳婦,沒有管家。有二十多歲的媳婦,自恃美貌,常在人面前要和王雪蘭比拼,自誇能管住丈夫,也沒有管家。
王雪蘭磕着瓜子兒冷笑,當着人説這些,看這些人回去怎麼説你。不能看澄心的浩命衣服,王雪蘭去看桂花。
石嬌蘭也來了,得了一大堆的消息。
第二天竹筒倒豆子,一句不少的對澄心説。
“説你沒有嫁妝。”嬌蘭忿忿,明明是有嫁妝的,怎麼是沒有?
澄心微笑。
“説你招搖,”嬌蘭噘嘴:“母親全讓給了你。”澄心含笑。
“説你會哄我哥哥,”澄心虎地站起來:“這是誰説的?”石嬌蘭卻忘了,就是她聽來的,也是話傳話,她開動腦筋:“誰説的?三舅母,六表嬸,七表姐…。”
“我知道了,你不必説。”澄心吃了心,坐下來重新看家務,手微微顫抖。這些話,只能是王雪蘭説的。
王雪蘭在家裏也正和趙官人笑:“説她招搖,不就管個家,其實我不管你的,也有我的想法。你是這裏有名的財主,我一來就全管在手裏,像是我貪你的錢。”趙官人難得見子談笑風生,在這裏奉陪,有新到的果子,親手剝一個給她,笑道:“那你為什麼不管,只為我有錢,你就冷落我?”
“説她沒嫁妝,”王雪蘭嘆氣,那眉眼兒看在別人眼裏是故意的,看在喜歡她的趙官人眼裏,子是憐憫之極:“真可憐,要不嫁石家,她可怎麼辦?嫁妝都出不起,京裏誰要她?”在京中碰壁,是王姑娘這輩子忘不了的恨事。此時不發私意,何時再發?
趙官人卻笑:“我看她很好,我聽説她的事,總以為是個五大三的姑娘,特地看一看,小小年紀,”
“你還特地看了?”王雪蘭氣得口起伏着。趙官人偏生沒在意,又給她剝第二個果子,制掂起來送過來:“別人都在説,我怎麼能不看?”那果子,晾在那裏,王雪蘭快步,氣呼呼走開。
留下趙官人無奈:“又生氣了。”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石家,石嬌蘭還沒有説完:“王姐姐的事,我也問清楚了,三表姐最話多,她從頭到尾知道。”澄心壓壓心頭火氣,給嬌蘭倒了一碗茶:“好妹妹,快説。”
“先時王伯父帶她上京去,人人都以為她京裏尋親事。不想後來回來了,大家正奇怪,就説和趙家定了親,二月裏定親,三月初就嫁了,要説王家沒錢,怎麼會?是什麼原因,也沒有人知道。舅説去年一定作下什麼,從京裏走一回,回來再嫁趙家。”澄心要笑,又同情她。只是把沒嫁妝和會哄男人這些話放在心裏,一夜沒睡好,想來想去自己分文皆無,不能怪別人背後有這些閒話出來。
可怎麼辦呢?澄心不得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