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魔長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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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興會眾湧上來時,闢守玄早給三人殺得汗挾背,狼狽敗退。邊不負想過來幫手,反給己方的人擠在外圍處。
李元吉等躍下牆頭,陽興會眾不知就裏,照攻無誤,立成敵我難分的混戰之局,情況混亂。
闢守玄慘叫一聲,左肩終中了徐子陵一記隔空劈掌,閃往一旁,三人壓力頓時大減,緊守三角陣,由突利的伏鷹槍開路,朝長街向北的一端殺去。殺得天昏地暗,星月失。
三人每發一招,總有人傷亡倒地,氣勢如虹下,迅速與李元吉那方的戰場拉遠,硬在敵人前仆後繼擁上來拚命的形勢下,殺出一條血路。
雲帥與祝玉妍追追逐逐的到了屋脊的另一邊,令人難知其況。
驀地長街另一端喊殺聲起,迦樓羅兵終於趕至,見人便殺,聲勢洶洶,陽興會的戰士登時亂作一團,四散逃命。
際此兵慌馬亂之時,寇仲三人擔心的再非陰癸派或陽興會,而是李元吉和康鞘利的強大聯軍,瞬刻間他們趁機破出重圍,來到大街和一道橫街的叉點,不過均已兩腿發軟,真元損耗極巨。
蹄聲驟起,長街前方百多騎全速奔來,領頭者赫然是迦樓羅王朱粲,只看其聲勢便知他已控了大局,南陽終重新落入他手上。
三人大叫不妙,正不知該往左逃還是右竄的當兒,一輛馬車從左方暗黑裏狂奔而至,駕車者狂叫道:"上車!"三人定神一看,竟是昨夜溜了去找小宛的謝顯庭,那敢猶豫,事實上在力戰之後,三人不但身上多處負傷,且是身疲力竭,接近油盡燈枯的階段,見狀奮起餘力,撲附馬車,任由四匹拉車健馬帶得他們往長街另一端馳去,耳際生風下,險險避過朱聚的鐵騎。本朝他們追來的李元吉等人見狀那敢逞強,亦紛作鳥獸散。
由於三人的重量全聚在馬車的一邊,車廂另一邊立時兩輪離地,朝他們側傾過來,廂內傳來女子的尖叫。這時三人都是雙腳懸空,兼之內力所餘無幾,既難發勁把車廂推回原位更缺乏這麼大的氣力,眼看要車毀人傷時,他們人急智生,同時翻往車頂去,利用本身的重量壓在車廂另一邊上。
車輪和街上的碎石地發出不正常而刺耳劇烈磨擦的尖音,然後險險回覆原位,再次四平八穩的往前衝刺。
三人抹去一把冷汗下朝後瞧去,見不到有敵人追來,鬆了一口氣,才反過身來平均分佈的仰躺廂頂,天空上星辰依舊,但南陽城已是人事全非,心中豈無觸。
就在此時衣袂飄拂的破空聲從天而降,三人大吃一驚時,人影自天而至,赫然是西突厥國師雲帥。
這波斯的武學宗師準確無誤的落在全速奔馳的車頂上,雙足點在坐起來的寇仲和徐子陵間,撞得腿雙劇顫,跌坐下來,"譁"的一聲噴出一蓬觸目驚心的鮮血,部份把車頂的後半截染紅,部份灑往街上。
突利駭然張望,看看祝玉妍有否追來,寇仲和徐子陵忙把雲帥扶緊。
雲帥臉轉白,
息道:"妖婦果然厲害,我必需立即運功療傷,朱粲由北門進城,你們須在他封鎖南門前,逃往城外。"言罷盤膝閉目。
突利忙向謝顯庭道:"到南門去!"謝顯庭應喏一聲,振催馬,馬車一陣顛簸,往左方小巷轉進去,差點把四人從車頂傾倒下來。
月蘭舍所在的遠方火焰沖天,濃煙不住送往夜空,掩蓋了星月的光輝,似在預示這美麗繁榮的大城市未來黯淡的命運。城民大致平靜,茫不知南陽改換統治者,明天醒來後將會是另一番光景。
徐子陵心中惻然,往寇仲瞧去,見他呆看着遠方的火光煙屑,口中喃喃道:"終有一天,我會把朱粲再逐出去。"急劇的蹄音,粉碎長街的寂靜。
不知是否這兩天南陽的居民對幫會間的鬥爭仇殺見慣見,習以為常,又或驚怕惹禍上身,家家門窗緊閉,竟沒人探頭一看究竟。
馬車轉入通往南門的大道,空寂的長街,寧靜有如一個不真實的夢境,使人很難聯想到貪婪兇殘的迦樓羅兵已進駐城內,還對反對勢力展開無情的屠殺。
寇仲翻身落坐謝顯庭之旁,指指後面車廂,低聲道:"是你的小宛姑娘吧?"謝顯庭微一點頭,然後兩眼淚花滾動,哽咽道:"他們死了嗎?"寇仲心中一痛,嘆道:"凡人終須一死,只是先後遲早的問題。不過可堪告的是令師、應兄、瑕師妹和你的十多個同門及時逃生,現該安抵漢南,顯庭可到漢南和他們會合。"謝顯庭喜出望外,舉袖拭淚。明白這非是縱情傷痛的時刻,提起
神繼續催馬驅車。
伏在車頂的突利探頭下來問道:"月蘭舍的火是你放的嗎?"謝顯庭略帶嗚咽的語調道:"我一直躲在小宛那裏,見你們被李元吉的人包圍,情急下只好放火,以方便你們逃走。"又沉聲道:"是否他們乾的?"這句話雖是沒頭沒尾,寇仲卻明白他的意思,道:"你見到令師,自會清楚昨晚發生的事。現在甚麼都不要想。你不為自己也該為小宛姑娘著想。"謝顯庭再次灑下熱淚,顯是因未能與同門共生死而自責甚深。
南城門出現大街前方盡端,烏燈黑火,把守城門的人看來逃得一乾二淨。
謝顯庭勒馬收,減緩車速,緩緩進入深長暗黑長達六丈的門道。
勁風倏起。
反應最快的是徐子陵,早在進入門道之前,他已心生警兆,那是種很難解説的覺,似有還無,全神觀察下又不覺異樣。所以他雖暗中戒備,卻沒有警告寇仲和突利。
偷襲者從後掩至,剎那間徐子陵想到對方必是先埋伏在高達二十多丈的城牆上,把他們的情況窺看得清楚明白,再在馬車駛進門道的當兒,貼牆無聲無息的滑下來,從門道頂壁游過來居高下擊。只從如此身手推之,對方無論內功身法,均不在祝玉妍之下,但他卻肯定對方非是祝玉妍。
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中,偷襲者雙掌齊出,往徐子陵當頭壓下來。
徐子陵直覺到對方要襲擊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行功正在緊張關頭的雲帥,最令他難解的是這推來的兩掌實在太易擋架。
憑他徐子陵現在的功力,就算是寧道奇親來,他也有信心和對方硬拚,只要爭取得緩衝的時間,突利和寇仲同來幫手時,則儘管厲害如寧道奇亦惟有無功而退。
眨眼間的高速下徐子陵腦海轉過無數可能出現的情況時,"蓬"的一聲,四掌接。除子陵駭然發覺對方左右兩掌勁道竟是截然不同,不但剛柔熱寒有異,且是剛熱之致,陰柔至極。更要命是剛熱的右掌勁狂猛如怒
巨
,傾瀉狂擊而來,左掌陰柔寒勁卻生出無可抗禦的
卸之力。
若只是應付其中一種勁力,徐子陵就算功力及不上對方,亦有應付之法,但驟然在同一人的雙掌碰上兩種不同勁道同時襲來,頓整個人就像活生生給撕裂為兩邊,立即全身經脈
裂,邊寒邊熱,空有滿身真氣,卻不知該如何施展。
如此武功,確是驚天動地,駭人聽聞。
徐子陵惟有暗捏不動本印,雙足緊釘在車頂處,死命苦抗,那人身子迅速下降,雙足往徐子陵
口蹬來。
徐子陵那想得到對方猶有餘力施出這麼凌厲的奪命招數,人急智生下,利用體內正反力道的運動,雙腳一蹬,身體後拗,不但險險避過敵腳,還把對方推離廂頂。
這一著顯然大出那人料外,怎想得到徐子陵竟能在自己龐大的壓力下施出這種高明至極的連消帶打奇招,冷哼一聲,右掌前推,左掌後拉。
徐子陵就像給人把整個身體無情地狂扭一下,五臟六腑同告受傷,喉頭一甜,同時心中一動,猛然狂噴鮮血,照頭照臉往那人噴去。
那人兩掌力道立生變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徐子陵往上方送去,險險避過他滿含氣勁的鮮血。反應神速處,教人大出意外。
"嗤嗤"連響,突利的伏鷹槍及時攻至,令對方無法再向徐子陵再下殺手。
寇仲亦同時衝至,在徐子陵背脊撞上門道頂壁前把他抱個正著,立時輸入真氣,為他療傷。
徐子陵和寇仲往下降去時,大喝道:"顯庭快走,遲則不及!"馬鞭揚起落下,重重在馬股上,馬嘶輪響中,車子狂衝,馳出城門。迅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