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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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去個地方。”
“我已經下班了,請問是工作需要嗎?”她仍想拉開彼此距離,儘管她知道那只是徒然。
“跟我來就對了。”他不再多説,牽起她的手,直接走向他的黑轎車。他的手比她大多了,力氣也強多了,還帶著惱怒和固執,她無法掙
,只得隨他而去。路上沒有人,如果有人看到了,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情侶嗎?還是主人牽著小狽?
坐上車,他替她繫好安全帶,警告道:“別亂開車門,也別想跳車,我説過你至少要再活五十年。”她瞪著他,説不出話,討厭他讓她心動,討厭自己的情不自,一切都讓她沮喪透了!
他發動車輛,一路上沒有音樂、沒有對話,只有一種無法忽略的張力,他們不再是老闆和員工、主人和寵物,而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因愛情而錯亂中,多麼暴又柔軟的力量。
二十分鐘後,他把車停在一家店門口,她看到招牌寫著“俊隆西服店”木製的招牌相當有歷史,櫥窗裏則是各式男女服裝,設計優雅簡潔,但是他帶她來這兒做什麼?
“走。”下車後,黑川徹又拉起她的手,不容她逃避。她沒吭聲,只好奇他葫蘆裏賣的什麼玩意?
“黑川先生您好,歡光臨!”一看到黑川徹,小老闆和小老闆娘都上前
接,雖然黑川先生牽著一個女孩的手,雖然這是多年來不曾有過的事,他們仍然微笑得很平靜。
“這位是紀小姐。”黑川徹仍握著她的手,簡單介紹一下。
“我訂做的衣服好了嗎?”
“完成得差不多了,就等您過目,再做最後修整。”小老闆恭敬道。
“我想先看一下。”
“那當然,黑川先生、紀小姐,請跟我們進來。”隨著店家男女主人走過櫃枱,來到一個約十坪大的房間,應該是製作衣服的地方,櫥櫃裏擺滿布料,桌上則有各種工具,整理得井然有序。然而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掛在假人模特兒身上的衣服,因為那是一對新郎新娘的禮服,純白無瑕,美麗動人。
紀筱紅忽然明白了,黑川徹就是想讓她看到這一切,證明他有多認真看待兩人的事,嗯,沒錯,女人應該都會狂喜尖叫,居然有這麼“貼心”的男人呢!
小老闆娘負責招待女客人。
“真抱歉,沒問過紀小姐的意思,就先做了版型和設計,不過是依照紀小姐的尺寸,穿起來應該很合身,關於造型方面,不知道紀小姐的意見如何?”
“很美。”紀筱紅確實這麼覺得,美得無懈可擊,比她夢想中的禮服更完美,任何女人都抗拒不了,尤其是已出心的女人。
“如果您有什麼想改的地方,我們師傅都會盡力去做,請不要客氣,儘管讓我們知道。”
“真的很美。”紀筱紅還是隻有這句話。連陌生人都會問她的意見,最親愛的人卻當她是三歲小孩。
小老闆則轉向男客人發問:“黑川先生呢?有沒有覺得哪兒需要改進的?”
“不錯,這樣很好。”黑川徹對這家老店有十足信心,也相信這會讓紀筱紅心情好轉,應該會吧?
事情必須有所改變,紀筱河讜自己説,再不出聲的話,她這輩子就要當啞巴了,於是她先對店家主人説:“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們先出去一下嗎?我想跟黑川先生談一談。”
“那當然,兩位請慢慢來。”小老闆和小老闆娘都是驄明人,看這小倆口表情怪怪的,顯然是情海生波,旁人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室內剩下兩人,紀筱紅先作幾個深呼,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是什麼時候訂做的?”
“在我們第一次接吻以後,在你進醫院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瘋,就是篤定兩人會結婚,興致高昂的打電話下了訂單,儘管他對禮服樣式毫無概念,但他相信這家傳統老店會有好作品,果然不出所料,連紅河詡説很美,這下她應該開心點了?只是她的表情怎麼好像更冷了?
“可是,你都沒問過我的意思!”動歸
動,心跳歸心跳,她不想老是接受這種意外驚喜,她希望跟他手牽手一起走下去,而不是被他牽著走,連方向都看不清!
“我們彼此瞭解就好了,到底要我説什麼?”雖然在法會上他總頭頭是道,但面對身旁的人,他就是不善言詞,甚至有點自閉,她又不是不懂他,何必苦苦相?
她當然懂他,包括他的善良和真誠,但她無法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安排,她也是人,她有想法、有覺,她只需要一點點愛和尊重,他就這麼吝嗇、就不能給嗎?
“我不要這樣!”終於,她吼出最無奈的心聲。
“我就是要你説出口,説你愛我,説你想跟我結婚,説什麼愚蠢的話都好!你這樣一聲不吭,自己就決定我們的婚事、我們的禮服,你把我當成人還是狗?就算是狗也可能挑食,還可能離家出走,你以為這樣我就會開心嗎?你本不懂女人要的是什麼!”説完後,她轉身就走,跑得好快,不想再看到他,尤其是那白
禮服,像是她編織許久的夢,若一回頭,就捨不得走了。
黑川徹站在原地無法言語,原來在她看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自我中心,不曾考慮過她的受?他以為這樣對彼此都好,結果只是更傷她的心?
西服店的男女主人雖不願意,仍聽到了這段對話,音量之大想關上耳朵都很難,小老闆娘咳嗽一聲,好言相勸:“黑川先生,我想您應該説的。”看黑川徹一臉深受打擊,小老闆提出自己的經驗談,畢竟認識這些年來,大家也算朋友了。
“説出來不怕您笑話,我求婚求了三個月,才打動她的心,黑川先生,請您再努力一次吧!相信紀小姐是值得您追求的。”面對兩雙好心而期待的眼神,黑川徹安靜了片刻,才開口説:“禮服先別完工,我再打電話來。”
“是。”小老闆夫只能目送他離去,有些事需要醖釀才能領悟,對於一個可能從未開竅的男人來説,還得多給他一些時間。
走出店門,黑川徹獨自開車回家,一路上換了幾種宗教音樂,卻無法讓他平靜,事到如今什麼都完了嗎?他突然虛弱得握不住方向盤,原來懊悔是這種滋味,心碎是這種覺。
一進屋,母親向他走來,柔聲問:“小徹,餓不餓?想吃點什麼嗎?”
“不用了,我不餓。”他沙啞著説。
“喔,那早點休息。”瞧兒子臉疲倦,白羽璇也沒多問,反正兒子這麼大了,自己會照顧自己,以前她老是擔心他這個那個的,其實放下了彼此都比較輕鬆。
當她轉身要走回房,卻被兒子叫住:“媽,我想問你,爸當初是怎麼追你的?”她一愣,不解的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就是想知道而已。”這傢伙真不坦白,她坐到兒子對面,回想當年仍覺有趣。
“你爸的個跟你一樣,不説話的時候臉臭得要命,瞪人的時候還會把小孩嚇哭,可是他對我不一樣,説話總是輕聲細語,什麼事都先徽詢我的意見,而且坦白説,我們獨處時他很會製造
漫,讓我
到非常幸福,一直到現在都是。”
“爸是怎麼辦到的?”在他印象中,父親是傳統的本男人,做事一板一眼,不容許絲毫差錯,很少
真實情
,不過父親對母親非常温柔,是眾人公認的好丈夫。身為兒子的他,怎麼沒遺傳到這些天分?
白羽璇聳聳肩。
“很簡單,他愛我、尊重我、珍惜我,自然而然的就會這樣。”黑川徹低下頭沉思,白羽璇不用問也猜得到,主動説:“你是不是把紅紅氣跑啦?脾氣太硬,小心踢到鐵板,紅紅雖然有點孩子氣,卻不真的是小孩,你可得用心點。”
“我是很用心,但她好像沒覺到。”他真心真意愛著她,他以為她都懂。
“你若不適時表達,誰知道你用了什麼心?伴侶之間當然會有默契,但有時候説清楚不是更好嗎?尤其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女生,得失心重,沒安全,期待戀愛的每個階段,你這個木頭人可要多想一想。”她想起自己十八歲那年遇到丈夫,也是個愛作夢的女孩,幸好丈夫什麼都給了她,有探索有追求有心動,讓她至今無法忘懷。
黑川徹越聽越玄,仿彿在聽通靈的師父講解,一整個太神奇,他只能嘆口氣説:“好麻煩。”
“戀愛説簡單也簡單、説麻煩也麻煩,看你有沒有心而已。”箴言還需要有心人去理解,白羽璇站起身微笑道:“晚安,我要去睡了。”兒子終於也有這天,值得紀念,親愛的廷彥,我們的兒子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