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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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三光領着舅舅回到家中，衝廚房裏做飯的奔月叫了一聲:“娘子！快出來接客人！”廚房裏飄來奔月清脆的聲音:“好呀！今兒來的是誰啊？”三光道:“是三舅舅！”奔月出來，三光指着週三:“娘子！這便是咱們嫡親的孃舅！”

“哎呀！原來真是舅舅！該死！我原本還以為——”奔月一臉驚訝狀，對嬌道:“給舅老爺倒茶去！”週三哼了一身，狠狠瞪着三光，表情明顯表達着:“我看你小子會怎麼辦！”

“娘子！舅舅身上的水，真是你潑的？”奔月嘿嘿笑了一聲:“相公，不知者不怪！今家中沒個男人，舅舅話也沒説清楚，硬要往裏闖，所以我就——”

“三光！今若不拿出做丈夫的模樣來，休怪舅舅對你不客氣！”週三吼道。

三光看了看舅舅，想着從小到大，舅舅不知道上門向娘討要過多少東西，想着他平裏不務正業，只知道在他兄弟幾個面前擺舅舅的譜兒，心中對他也頗不耐。

可是，這次他卻是名正言順作為孃家人來給自己母親出頭的，這卻如何是好？

三光心中為難之極，面上卻又不好出，只是責備:“娘子！你怎麼連人都沒分清楚，就潑起冷水來？”奔月睜大了眼睛，一臉惘:“相公！我素裏聽婆婆和你提起舅舅來，都説是好温和善良的老人家，可方才三舅的模樣，跟温和善良一點都邊都沾不上啊！

“胡説！我怎麼不沾邊了！”奔月輕笑道:“舅舅莫怪，我這廂跟您老人家賠禮了！”週三見她嘴上説賠禮，眼中卻沒有一絲誠意，再看外甥，分明是一副不想深究的神態，待要發作，又恐連外甥也不買賬起來，那豈不是更加難堪！

如此在心頭反覆掂量了一番，只得暗暗罵了一句:“孃的！好男不跟女鬥！”於是清了清嗓子，説了聲:“罷了！我做長輩的，也不好跟你小輩多計較！”嬌在廚房裏聽了他的話，捂着嘴差點笑出聲來。

三光正道:“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還不快去廚房，親手做幾個小菜，招待舅舅！”

“慢着！三光呀！你舅舅這趟來，可不是為了吃飯！你孃的事情，你看到底怎麼辦？”

“舅舅！外甥明一早就去二舅舅家把娘接回來！”

“光你一個人去不行！禍子出在你媳婦身上，要你們夫同去才是！”三光低了頭，一言不發。

週三見了，心中又火了起來，他已經見識到了奔月的厲害，不敢再找她的叉子，只是指着三光斥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家裏的事情都做不了主！還指望讀書進學光宗耀祖？你省省吧你！”

“舅舅！千錯萬錯，都是外甥的錯，明我去黃泥村，還求舅舅幫我勸勸娘！叫娘隨我回家。”三光吶吶地説。

週三更怒，舉起胳膊，一邊挽袖子，一邊咬牙切齒道:“我今兒就替你死去的爹來教訓教訓你！”説罷，揚起拳頭就往三光身上招呼，三光不敢躲避，只得站在那裏受他的。

週三一拳打到了三光的肩膀，見他沒有躲閃，心想，這小子還算上路子，待我幾拳打完，再命他明去接姐姐，姐姐也算挽回了顏面。

如此想着，又揚起了拳頭向三光臉上招呼起來，誰知這一拳還未碰到三光，就覺得自己背後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跟着就是一陣疼痛。

週三大怒回頭，只見奔月手裏拿的，居然是舂米用的木錘，便大喝道:“你這悍婦！我自教訓外甥，與你何干！”奔月冷笑:“怎麼與我無關！你外甥是我丈夫，是我終生的依靠，你若打死了他，我靠誰去！”週三氣急敗壞:“從古到今，舅舅教訓外甥都是人間正理，我今兒偏就打定了！”

“從古到今，子向着丈夫更是人間正理，我今兒偏就管定了！”奔月嘴角輕輕上揚。

見此情形，三光心中暗暗叫苦，原本受了舅舅幾拳頭，娘和周家人自覺挽回了顏面，明自可就勢將娘接回，如今奔月這一鬧——哎！奔月無論如何都是為了保護自己，又怎麼忍心怪她呢！

想到這裏，三光心念轉了幾轉，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週三面前:“舅舅息怒！媳婦打了您，就等於外甥打了您，外甥給您叩頭賠罪了！”説着，又磕了幾個頭。

這個時候，楊家虛掩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來了，院裏眾人往外一瞧，見是楊五嬸，手裏抱着兩三歲的小孫子，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嘴裏還説着:“奔月呀！你們家的杏子了吧！我家小孫孫吵着要吃呢！”見三光跪在週三面前，楊五嬸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哎呦！我來得真不巧，這是怎麼啦三光？”三光道:“五嬸子好！我舅舅見我忤逆了娘，特意來教訓我，方才舅舅打了我幾拳，我這是跟他下跪求饒賠罪呢！”聽到這裏，週三暗暗點了點頭，這小子不愧是個讀書人，就是比他兩個哥哥聰明機靈些！

楊五嬸笑道:“這是個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快起來吧！你這般誠懇，你娘和你舅舅定會動，明就去黃泥村，把你娘接回來是正經！”週三點了點頭，莊嚴地嗯了一聲:“看在你五嬸子的份上，暫且饒了你，明去接你娘吧！”説完，甩了甩被奔月潑濕的衣袖，就往大門外走。

“舅舅好歹吃了飯再走！”三光跟在後面叫。

週三也不搭腔，自顧自地去了。

奔月忍住笑，對嬌道:“大爺二爺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快幫着我把鯽魚紅燒了！”又對楊五嬸道:“五嬸家的小孫子何時會説話了，昨還聽花嫂嫂説這孩子什麼也不會講呢！”楊五嬸臉上微微一紅，支吾道:“小孩子麼，突然冒出來一句話，也是常事吧！對了！我家裏的水該燒開了，我得快回去看看！”

“娘子！既然知道五嬸素來為人，又何必令她難堪，好歹是長輩，得罪了，於你又有什麼好處？”見五嬸出了院子，三光看了看奔月，嘆道。

奔月昂起頭:“人品不行的長輩，沒有了更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