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被快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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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倉庫。你怎麼會在箱子裏的?”他愣了一下,然後很警惕地看我。

“我還要問你呢,我怎麼會在箱子裏的?”

“我也不知道。這是一個快遞公司的倉庫,我看見送貨單上寫着‘人’,就打開看看,然後就發現了你。”

“快遞公司?”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箱子“我怎麼會在快遞公司的箱子裏,我又不是貨物。”

“這是一家有點特別的快遞公司。”我無奈地笑了一下“他們只快遞活着的東西。”

“但是也不能快遞活人吧?”他開始有點憤怒起來“就不怕違法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出了什麼錯吧。所以我才打開箱子看看。”

“你是這個公司的人?”

“不是。我只是暫時幫忙的,開公司的人是我的朋友。”他搖了搖頭,又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檢查了一遍身上的口袋,然後舒了口氣。看來沒丟什麼東西,也沒受傷。

“你還能想起被裝進箱子以前,你正在做什麼嗎?”我又問。

他臉上惑的神情。

“當時…當時我正在推銷洗髮水…對對,就是這樣的,可是我記得我明明正在看那個人的頭髮…怎麼後來就…好像就到這裏為止了,後面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沒有睡過去,或者被人打暈什麼的?”

“好像沒有。就是在看頭髮嘛。”這時,我突然想起那個地址。

“你是被人從曇華林31號送過來的。”我説“當時你是在那兒嗎?”這人的臉突然一變。

“你説曇華林31號?”

“是啊。當時電話裏説的就是這個地址。”

“打電話的是個女人?很年輕?”

“是個女人。但是不是年輕,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喃喃地説着,到後來,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只看見鬢角的頭髮已經被汗水粘在額頭上。臉也蒼白得可怕。接着,他又神經質般地重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腳,最後,語速極快地對我説:“我要走了,我不能待在這裏了,我要回家了。再見。”

“等一下,”我説“你留電話給我吧,萬一我這裏有什麼線索,或者有什麼事,我也好找你。”他猶豫了一下,匆匆忙忙地掏出一張名片給我:“行了,就這樣吧,我走了。”説完,就快步朝門口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拐角處。

我看了看他的名片。上面沒有工作地址,只有一個名字,一個手機號碼,一些毫無意義的修飾圖片。他叫劉小軍。從他剛才的話來看,大概是個推銷員。

我把名片放進口袋,然後開始釘木板。在不清楚那兩個送貨員裝一個人回來的原因之前,我還是得把木箱恢復成原樣。這比拆木箱還要麻煩。先要用力推上木板,然後將釘子一個一個再釘回去。可還沒釘到一半,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送貨員之一回來了。我回頭時,他已經站在了門口,一臉驚詫地看着我。

“你在這兒做什麼?”他又看了看我手裏的釘錘,還有身後的木箱“你動這個箱子了?”我無話可説。

“下午你們一直沒給我電話,所以我過來看看。”

“電話我打了,一共打了兩個,都佔線。後來再打過去又沒有人接了。”看見他走過來,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裏的釘錘。

“我打開箱子了。”我説“你們怎麼能裝一個活人回來?”他奇怪地看了看我,又把桌上已經翻開的貨單合攏。

“這有什麼?”

“這有什麼?!運送活人難道沒有什麼?”

“等一下…你不會把人給放了吧?”

“活人我當然要放。”他瞪大了眼睛看了我一會,突然沉下臉來。

“算了算了,不跟你説了。”他沒好氣地説“反正人都被你放了。明天等高覽回來,你跟他説吧。現在你可以走了。”正合我意。反正我也沒打算跟他爭論些什麼,早點離開這裏再好不過。於是我立刻扔下釘錘,也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轉身離開了這裏。

這無非是在掩飾我的不安而已。

我不能肯定,高覽是不是曾經做過這樣的生意。運送活人,或者其他更加聳人聽聞的事。從剛才送貨員的表情和語氣看,是極有這樣的可能的。但我卻很難開口質問高覽。甚至只是在心裏質問,也讓我覺得尷尬不已。在辦公室裏,我對他講完了整件事的經過,就再沒多説什麼了。他也沒再開口。手機時間顯示為下午六點的時候,他站起身來,像往常一樣對我説,吃飯去吧。

吃完飯,夾雜着雨點的夜風已經徹底變涼。回到屋裏,我坐在牀上呆呆地看電視,高覽拉開在樓下買的易拉罐啤酒,點一支煙。熒屏上是舊港片、周杰倫、廣告、天氣預報、白噪音…高覽關掉電視,淋浴。之後又開一罐啤酒,又點一支煙。

有生以來第一次從心底湧起恐懼,黑亮黑亮的蚯蚓般的恐懼。全身上下都有它們的滑溜。我也拉開一罐啤酒,喝了下去。時間似乎在悶無聲息的昏暗中徹底沒了氣息。看上去一切都黯然失,一切都疲憊不堪。

何必如此呢?我想。不管高覽做了什麼事,他還是他,我還是我。我們本不應該坐在這裏悶悶地喝酒,看電視,一句話不説。我縮在被子裏,到冷。我默默地體會着冷。

從這時起便有一種預。我和高覽,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伸出手指數了數。食指,一。中指,二。然後,食指,一。中指,二。王樹是一,高覽是二。而子轉眼就快到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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