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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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星風酒樓的雅閣已經給舒十七訂下了。事實上這間雅閣也沒幾個人能用。星風酒樓的老掌櫃蘇無驕本來就是黑道上的一扇消息門,來的去的消息都從他那裏過。方圓五百里江湖上的事情,他算個無所不知的人物。年老以後,漸漸安分守己了,他也就放棄了黑道上中間人龍頭的位置,在開封城裏開了一間酒樓。不過人老威風在,蘇無驕還是開封周圍黑道上的頭面人物,黑道上的消息也大半是在他這裏換的。能用他幾間雅閣談生意的人,都是蘇無驕還看得入眼的人,舒十七就是其中之一。

靠桌的一側,舒十七搖着紙扇,和一個黑衣人並排而坐。

“阿蓮,”舒十七扭頭看看黑衣人,“你真的要見那計公子?”黑衣人頭上一頂范陽斗笠,垂下的黑紗遮住了面目,面紗後傳出了葉蓮的聲音:“能有三百兩銀子也是好的,每月給蓉蓉合藥,少説也得三四十兩銀子。我還想存一點給她將來做嫁妝…”舒十七的眼中有詫異的神,他凝視葉蓮半晌,忽然彎下大笑了起來。葉蓮初而驚詫,進而憤怒:“你笑什麼?”

“阿蓮,”舒十七一邊笑,一邊扶着桌子搖了搖頭,“你這一身裝束真是…有趣。”葉蓮終於明白他是笑自己的衣衫,一時惱怒,不由自主揚起手掌,反手一揮要去打他。

“哎喲,”舒十七側身閃過。此時門簾嘩啦一聲,卻是計明康到了。計明康看着他們兩人,愣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舒十七閃避的姿勢還未變,葉蓮的拳頭也停在了半空。

“計公子,”舒十七正了正衣衫,隨口道,“這是在下的一位內眷,不必迴避,請坐。”計明康戰戰兢兢地坐下,作揖道:“那樁事情…”

“不妨。”舒十七飲了一口茶,“在下只是想知道那樁事情的原委。雖然在下做的不是正當買賣,但是自有規矩,不知究竟的生意,素來不接。”計明康微有詫異的神,卻不敢違逆舒十七的意思,於是拱了拱手,喏喏道:“那還是去年端午,我是看龍舟的時候遇見了翠翠…”聽他緩緩道來,舒十七略有不耐煩的神情,葉蓮卻動也不動,聽得頗為仔細。

“龍舟一別,數月相思,公子竟是痴情的人!”葉蓮忽然低聲道。她運功壓聲,聽起來如男子一般。只是一句“痴情”她説來頗有嘆息的意味,沒有舒十七那種戲謔的語氣。

“我本來已經準備娶翠翠,可是我爹孃他們…”計明康説到這裏,眼淚已經悄悄落了下來。舒十七看在眼裏,兩條長眉一挑,低低地哼了一聲。葉蓮微微點頭:“空有姻緣之情,沒有姻緣之命,怪不得公子。”

“有緣無份也是常事,”舒十七終於耐不住子了,“依在下看來,公子還是珍惜身體,早覓良緣為好。過去的事情,還記它做什麼?”桌子底下,葉蓮的手忽然伸過來,死死抓住他的手按在了他自己的膝蓋上,用的竟是真力。舒十七手上疼痛,卻忍住沒有出聲,只是無奈地笑笑,扭頭看了葉蓮一眼。

“舒大俠,”計明康忽然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倒退三步,掀起袍子的前擺跪了下去,“如果您不答應仗義援手,請容小生在此長跪不起!”舒十七一抖摺扇,低聲喝道:“你我談的是生意,計公子…”説到一半,他卻説不下去了,因為葉蓮在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幾分。

“舒大俠,翠翠已經死了,”計明康嚎啕一聲,連連叩首,“我也沒什麼好活的了。您開恩讓我大仇得報,小生縱是出家做和尚,也要為舒大俠您一輩子唸佛祈福,您可憐小生這個可憐人吧!”

“計公子,”葉蓮依舊壓着聲音道,“這個買賣,我代我們舒公子接了,你回去等消息吧。一個月內,必有回覆。”計明康愣在那裏,舒十七卻醒過神來,急道:“可是三百兩的酬金未免…”

“三百兩已經足夠!公子請節哀,這樁生意,我們接定了!”葉蓮五指上的力道穿透了舒十七的勞宮,讓他全身痠軟得説不出話來。

“多謝大俠,多謝大俠!”計明康擦擦眼淚,千恩萬謝地去了。

舒十七苦笑:“三百兩銀子殺慕容濤,我今次是連本也虧盡了。”

“你難道就只知道銀子?”葉蓮猛地掀起面紗對着舒十七,目光人。

舒十七鼻子裏哼了一聲,搖頭道:“天下的不平事,難道我們都管得了?我們又不是捕快。我們以此為生,誰出得起錢就為誰做事。”

“難道沒有錢的就該受屈麼?”

“阿蓮,”舒十七皺眉道,“你只是殺手,無辜的人命你手上也有不少;我是個中間人,我做成的黑心買賣更是不計其數。難道你忘記了麼?”葉蓮身子顫了顫,鬆開了舒十七的手,愣了愣,輕輕垂下頭去:“算我求你一次,接下這單生意罷。我幫他去殺慕容濤,三成銀子的頭,一分也不會少了你的。”舒十七看着她,沒有回答。葉蓮低下頭不看他,過了很久,她才聽見雅閣門口的簾子“嘩啦”一聲。

“唉,客人我都讓你見了,你要怎麼樣我也攔不住…”舒十七扔下這句話下樓去了。

樓下才是尋常的雅閣,再往下就是普通的座位,正當午時,喝酒的人吆五喝六,舒十七心裏煩悶,皺着眉頭抖了抖扇子。

“十七。”

“哦?蘇爺?”聽見兩個鐵球撞擊的聲音,舒十七已經知道來人是誰。轉過身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轉着鐵球,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今天有空,去我那裏坐坐?”

“好啊,”舒十七笑笑,隨當年中間人的龍頭蘇無驕進了他的“謙意館”房間是星風酒樓最好的房間,兩扇窗户朝陽,陽光暖軟。屋子裏卻頗簡潔,不過是牆上的名家山水一幅,牆角的桃花一枝。中間一張小桌上,有一副棋子。

“近來生意如何?”蘇無驕笑問。

“時局太平,大生意越來越少,一些小打小鬧,我又懶得用心。”

“前些天聽説同道中人都叫你‘袖裏生殺’了。自你出道,搶了不少人的生意,你卻還是不滿足的樣子。”蘇無驕笑着捋了捋花白的鬍子。

“那是蘇爺的包容,否則我怕連命都沒有了。”舒十七為蘇無驕斟上茶,語氣更加謙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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