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方如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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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蘋臉上一紅,含羞笑道:“你又取笑我,如今我換了男裝,還是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兄弟的好。”凌君毅道:“那你就得姓凌。”方如蘋道:“姓凌就姓凌。”話出口,突有所覺,羞得嬌賈紅到脖,低下頭去,跺跺腳道:“大哥,不來啦,你取笑我。”凌君毅笑道:“我幾時取笑你了?我説的是實話,我們在路上既以兄弟相稱,我叫凌君毅,你也該取個名字,叫凌君什麼的…”方如蘋忽然美目一睜,接口道:“凌君平,好不好?”凌君毅點頭道:“好,君平,這名字不錯。”方如蘋挑着眉,嫣然笑道:“那麼從現在起,我就是凌君平了。”傍晚時分,趕到正陽關,就在鎮外一處牆角上,凌君毅發現有人用木炭畫了品字形三個圓圈,右下角一個圓圈,略呈橄欖形,這正是金鼎金開泰和他約好的記號。

凌君毅看得暗暗一怔,忖逗:“金老爺子親自趕下去了。”原來品字形三個圓圈,作橄欖狀,暗示由左方來,向右轉彎,尖端指向南方,是往南去的。

凌君毅在馬上仰頭看了看方向,暗自盤算,金老爺子從太和來,正是在正陽關的西北,到了正陽關向右拐彎南行,正是去六安的大路。那麼金老爺於是朝六安方面下去的。

方如蘋看他忽然停馬,接着仰首望天,半晌沉不語,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心事呀?””凌君毅“哦”的一聲,追:“咱們走。”本來正陽關是一處鎮甸,這時該是投宿的時候。

但凌君毅話聲一落,立即掉轉馬頭朝大路馳去。方如蘋催馬跟了上去,問道:“大哥,你發現了什麼?”凌君毅道:“我看到金老爺子留的暗記,他已經親自趕下去了。”方如蘋問追:“金老爺子是誰?”凌君毅道:“金老爺子就是少林俗家掌門,金鼎金開泰。”方如蘋道:“他和你約好的?”凌君毅點點頭,只是催馬趕路。

一陣急馳,差不多趕了三四十里的路程,果然每逢岔路,都有金老爺子留的記號,趕到天全黑,已經到了河。這裏只是二個小村,鄉村地方,習慣早睡,燈火全熄,別説宿頭,連吃的東西都買不到。

凌君毅在路旁停住下馬,歉然道:“為了趕路,今晚連宿頭都錯過了,你在這裏稍等,我去附近人家敲敲門看。”方如蘋嫣然笑道:“天已經黑了好一陣子,附近居民早就睡了,不用再去驚動人家了。我走的時候,乾孃在包裹裏,給我用荷葉包了一大包餅,足夠我們當一頓晚餐,吃飽了,索趁着月,再趕一段路程。”凌君毅笑道:“娘對你真好。”方如蘋一躍下馬,抿抿嘴,輕笑道:“那也比不上乾孃對你好,俗語説得好,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只要丈母孃看中意了,比干娘好得多。”方如蘋一面説着,一面已從包裹裏取出一包荷葉包着的餅,凌君毅笑道:“兄弟,你已經兩次抿着嘴笑了。”方如蘋“啊”了一聲,玉手一抬,又朝朱抿去,接着低笑道:“我以前不是和你説起過,我有一個表姐,長得像天仙一般,她一顰一笑,又甜又美,我這個抿嘴的習慣,就是跟她學來的。”凌君毅道:“我沒見過你表姐,但你生來天真,嬌憨,笑起來抿抿嘴,更是嬌美動人…”方如蘋睜着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嬌靨紅暈,似羞實喜,不自覺又抿抿嘴追:“真的?”凌君毅道:“但你現在穿了男裝,就不能時常抿嘴,叫人一眼就看出你娘娘腔來。”方如蘋點點頭,望着凌君毅道:“大哥,這樣好不?以後看到我再抿嘴的時候,你就惡狠狠地瞪我一眼,我就會警覺了。”凌君毅輕笑道:“其實,我最喜歡看你抿着嘴笑,那有多美?我還忍心狠狠地瞪你麼?”方如蘋芳心甜甜的,但她故意小嘴一撅,嗔道:“不來啦!你又取笑我了。”一會工夫,兩人已把一包餅吃完。凌君毅丟去手上荷葉,説道:“這餅做得真好,皮薄餡多,味道鮮美。”方如蘋“咭”的笑道:“這餅是文卿姐姐做的,我也幫她做了幾個,只是笨手笨腳,怎麼也做不好,你吃到皮厚餡少的,那就是我做的了。”凌君毅道:“皮厚餡少,也有一種好處。”方如蘋道:“什麼好處?”凌君毅道:“只有皮厚餡少的,才容易吃得飽。”方如蘋白了他一眼道:“大哥,你又取笑我了。”站起身,拍拍馬頭,回頭道:“吃飽了,可以走啦,前面隱賢集,有一座王氏飼堂,地方很大,我們可以在那裏歇足,等天亮了再走。”凌君毅望了她一眼,奇道:“你如何知道的?”方如蘋甜甜一笑道:“這條路,我走過一次,自然知道。”兩人跨上馬,又趕了二十來里路,才到隱賢棠。這時已是初更時分,找到鎮甸西首,果然有一座王氏飼堂。

兩人把馬匹拴在飼堂門首,然後縱身進入圍牆,越過天井,進入大殿,看這飼堂,王氏在此地顯然是個大族,殿上打掃得甚是乾淨。

凌君毅目光環顧,緩步走到大殿右角説道:“兄弟,現在差不多已是初更光景,快些靜坐調息,養好神,明一早,就要趕路。”方如蘋終究是個女孩子家,偌大一座大殿,陰森森的,未免有些膽怯,凌君毅笑着將她摟入懷中,方如蘋道:“明天中午,我們在馬頭集打尖,傍晚前,就可趕到六安城,那就可以好好睡一晚了。”凌君毅道:“這兩天,也許可以趕上眇目人。我非得瞧瞧,他們行動這般神秘,傳送的究是什麼東西?”方如蘋道:“那眇目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凌君毅道:“不,那死了的眇的是左眼,如今那眇目人眇的卻是右眼。”方如蘋好奇地道:“他們為什麼老是用眇目人傳送東西呢?這中間也許有什麼緣故。”凌君毅沒有作聲,忽然輕如狸貓,一躍而起,低低説道:“有人來了,我們快躲一躲。”方如蘋本沒聽到什麼,還待再問。凌君毅低喝道:“快上去。”抱住方如蘋,人已往上縱起,輕輕躍上橫樑,一面低聲道:“咱們躲到匾後去。”方如蘋被他抱在懷中,但覺自己身子輕飄飄的,一下子便閃入匾後。每一座飼堂,都有許多匾額,什麼“進士及第”、“魁元”、“殿元”、“翰林”等等,只要子孫有了功名,祖宗面上,也增了光彩。他們隱入橫樑上一方上書“殿元”的匾額之後,剛剛藏好身子,果然聽到大天井上有了聲音,那是腳步聲,-陣沙沙步履聲,朝殿上走來。

只聽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説道:“蕭兄請。”他們走到殿前,忽然禮讓起來。接着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呵呵笑道:“温二哥怎的和兄弟也客氣起來了。”隨着話聲,並肩走進兩個人來。

雖在黑夜之中,凌君毅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兩人面貌。左首是一個年在五旬左右,身穿海青長衫,頭戴黑緞軟帽,足踏逍遙福字履,飄五辮黑髯的方臉老人。右首是一個身穿古銅長衫,繫絲絛,臉紅如火,雙顴高聳的瘦小老者。

這人凌君毅見過兩次,正是温婉君姑娘的“二叔”嶺南温家二莊主温一峽。他看到温一峽,登時想起第一次看到温一峽的時候,自己和温姑娘一起躲在林內,耳鬢廂磨,芳澤微聞。斯情斯景,和今晚彷彿相似,温姑娘温婉多情,她清麗的情影,又在他心上浮現…突聽温一峽口中“咦”了一聲,説道:“這殿上既沒有人,門外怎會拴着兩匹馬?”方臉老者呵呵笑道:“這隱賢集王家,乃是望族,王氏飼堂,是公眾的地方,拴牛、拴馬,原是常有之事,温二哥何用多疑?”温一峽道:“蕭兄説得是。”緊隨兩人身後,走進來的是一個黃衫少年,凌君毅知道他叫做金環六郎蕭其清,看到此人,凌君毅登時心中一動,暗道:“温一峽稱方臉老者蕭兄,莫非方臉老者就是金環六郎蕭其清的父親,劍環雙絕蕭鳳崗?”蕭其清身後還跟着兩名家人,這時已在殿上燃起一對紅燭,偌大一座大殿,登時大放光明。凌君毅和方如蘋兩人,躲在匾後,不敢再探頭往下偷看。只聽方臉老者説道:“温二哥不是也約好了董天王麼?他何時能來。”温一峽連忙含笑道:“是,是,兄弟行前,曾派人送了封信給董天王,他一口答應,趕來助拳,前兩天據説有人曾在陽附近見到過他。”方臉老者道:“這就奇了,前幾天既然已到皋陽,就該和咱們取得聯絡才對。”凌君毅心中暗道:“他們説的董天王,不知是不是銅臂天王?”銅臂天王就是死在他手下的,他也因此才與“玄衣羅剎”結下了合體之緣。又聽温一峽道:“兄弟也覺得奇怪,咱們一路都留下了記號,他應該看到了。”方臉老者一手捻鬚道:“董天王生剛愎,莫要出了岔子?”温一峽笑道:“董天王生雖然暴躁了點,但以他一身修為,武林中罕有對手,哪會出什麼岔子?”方臉老者道:“這很難説,兄弟這一路面來,發現少林俗家掌門金鼎金開秦,也到了太和,四川唐家老三、老七都在附近…”温一峽道:“蕭兄説得也是,兄弟要向蕭兄報告的,除了少林和四川唐家之外,另外還有幾拔人,更值得注意。”方臉老者逍:“温二哥説的是什麼人?”温一峽道:“一撥是主僕二人,主人不過二十四五,一身藍衫,頗像貴介公於。那僕人左手裝的是一隻鐵手,武功高強。這主僕二人,由開封一路下來,行蹤隱秘,極為可疑。”方臉老者似是十分注意,問道:“那僕人武功,可曾有人親眼看到?”一旁蕭其清道:“孩兒曾親眼看到。”凌君毅聽到蕭其清如此稱呼,暗道:“姓蕭的老者果然是劍環雙絕蕭鳳崗。”方臉老者道:“你看到他和人動手麼?”蕭其清躬身道:“是的,那是幾天之前,孩兒看他一招結果少林“了”字輩的一個僧侶,第二招就殺了金老爺子的一個門人。”蕭鳳崗莞爾一笑道:“少林門人,武功也有強弱,寺裏的僧侶還好一點,俗家弟子多半是紈挎子弟。”温一峽道:“另一個也不過二十出頭,姓凌名君毅,也是由開封跟蹤下來的,此人時隱時現,行蹤不定,他自稱是反手如來門下,看他出手路數,也倒似不假…”蕭鳳崗雙目一睜道:“反手如來居然收了徒弟了?”温一峽又道:“還有一撥,曾在三十里鋪附近出現,看主像是官眷,聽説主人是個女的,但扈叢人員,身手全都不弱,行蹤也十分神秘。

只在三十里鋪出現了一次,就不曾再見,兄弟派人偵查,均無着落,好像是平空失了蹤跡。”蕭鳳崗沉道:“温二哥也沒看出這行人的路數來?”温一峽道:“那是敝莊兩個莊丁在三十里鋪發現的,兄弟只聽他們如此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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