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2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在廁所洗了把臉,掏出包裏簡溪的手帕擦gan淨臉上的淚水,然後把手帕丟進了廁所的垃圾桶。

走出航站樓的時候,我看見了站在門口等我的崇光。

他穿着他喜歡的net淺灰的及膝長風衣,軟軟的羊絨混合織物,永遠都可以給人的皮膚非常非常柔軟和細膩的觸。他戴着一頂茸茸的線帽子,稍微遮掩一下他的偶像身份,但他並沒有戴墨鏡,所以我可以看見他的眼睛,像兩面深沉的湖泊,盛滿了温柔。和一些難以察覺地悲痛。風吹過他的眼睛,讓他的眼眶變得紅。

他朝我伸出手,站在原地等我。

我走過去抱住他的,把臉kao近他的膛。

他身上的香味温暖而又和煦,但也帶着一點點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我想到這裏又紅了眼眶。我本來以為經過了剛剛躲在廁所隔間裏面地大肆哭號、差點引來機場保安之後,我的眼淚已經完了。但是現在,我在他如同太陽般暖煦地羊絨風衣裏。再一次嗡嗡嗡地哭起來。

他輕輕地抬起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像當初在醫院裏,我們裹在一個被子裏聽音樂時,在白被單上和着音樂拍打的樣子。他什麼都沒有説,只是陪着我站在人洶湧的航站樓門口。

我越過他的肩膀,看見了暮裏的上海。無數人來到這裏。無數人離開這裏。這個見鬼的城市,這個永恆地城市。我看見周圍年輕的女孩子對崇光投過來疑惑而稍許動的眼神,也看見夜空中不斷衝上天空的飛機閃燈。

在轟隆隆的飛機轟鳴裏,我現,崇光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頑劣的少年了。他安靜、沉默,像所有那些成的男人一樣,年輕的臉龐上甚至有些滄桑,眼角裝點着兩個被風雪輕輕吹亮地冬清晨。

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肩膀。像小聲哼歌一樣,説:“沒事,我陪你啊。”我心裏的惡毒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消散,於是我説:“是啊,陪得了半年一年,然後我還得送你。”他沒有説話。安靜地站在機場周圍上演的巨大的悲歡離合裏,風吹不進他的羊絨風衣,他地眼睛藏在我的身後,藏在羊帽子和濃密的頭下面。我温暖得像要睡過去一樣。

我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只是我打開門的時候,看見坐在客廳裏等我的顧裏、nei1和唐宛如。他們望着我的眼神,讓我覺自己三分鐘之後就要死了。

我平靜而緩慢地拖下自己的圍巾、大衣,放下自己的包,解散紮起來的頭。整個過程裏,我都沒有説話,他們也不知道説什麼。

我慢慢走過他們身邊地時候。顧裏説:“…你餓地話。廚房有我帶回來的…”我停也沒停地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然後打開我房間地門。拉起窗簾,把暖氣開到最高,然後上衣、褲子都沒拖,就倒進了厚厚的被子裏。

像是面被睡眠突然猛烈一擊,我在兩秒鐘裏,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崇光坐在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裏。

主治醫生望着他年輕的臉,好像有些覺得可惜,問他:“你真的改變主意要進行手術了?之前只有5o成功率的時候,你不想做。而現在病情比以前要糟糕,手術成功的幾率大概只有15,你還是想要做麼?”崇光的臉籠罩在台燈金的光芒裏,散着軟軟的夢境一樣的柔光,他點頭,説:“我想活下去。”從來沒有過的漫長的窒息的夢。

卻是温暖的,滾燙的,像是冬天裹在被子裏圍坐在壁爐邊的早晨那麼暖烘烘的夢。

夢裏顧裏好像幫我端了一杯紅茶過來,她親切地坐在牀邊上,摸摸我的額頭,然後又幫我掖了掖被子,然後憂傷地看着我説:“你知道麼,你看起來就像漫畫裏的那些人物一樣…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網點,你孔也太大了吧?”夢裏唐宛如也在,她非要死命擠到我的被子裏來,被兩隻黃鼠狼拖進了廚房,不知道是不是丟進了沸騰的大鍋裏,我恍惚記得做夢之前顧裏有問我餓不餓來着。

夢裏南湘睡在我對面的牀上,她的牀又大又漂亮,是深檀木的古典歐洲牀,我記得曾經在法國文藝史的圖冊上看見過。還有又高又軟的枕頭,和暖洋洋的羊被毯。她在翻一本畫冊,和以前一樣,懶洋洋的,特別好看。

夢裏到處都是一片舒服的暖金,像放得過多的咖啡,甜甜的烘焙味道。夢裏我昏睡着,枕頭邊上是kao着牀頭看書的簡溪。他好像是在幫我念一個故事,又好像只是自己在看書,他戴着老花眼鏡,我從來沒有看過他戴老花眼鏡的樣子,有點像童話故事裏的白鬍子老先生。我記得自己在夢裏呵呵地笑着,然後被他伸過手抱進他的腿上,暖烘烘的覺。

夢裏我好像是醒了,然後簡溪合上書,問我要不要吃飯。我點點頭,剛要起來,看見窗户外面在下雨,崇光站在雨裏看着我,他的頭上、臉上、黑的西裝上,都是濕淋淋的雨水。一縷黃的路燈籠罩着他和他頭頂上連綿的冬寒雨。他隔着玻璃窗和我説話,我卻什麼都聽不見。簡溪在我身邊摟着我,看着我着急起來。崇光在雨裏看起來特別悲傷,但臉上又好像是興奮的表情,他最後開心地衝我揮了揮手,看口型好像是説“那我走啦”我着急地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來打給他,結果電話“嘟嘟嘟”的聲音一直持續着,他都沒有接聽。

窗外是一模一樣的雨水,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金的雨裏。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顧裏坐在我面前。她在燈光下看起來漂亮極了,比南湘還要漂亮。

我掙扎着像被人打過一樣痛的身體坐起來,問她:“幾點了,天亮了麼?”顧裏搖搖頭:“還沒,不過這是第二個天亮了。你睡了快四十個小時了。”我低着頭沒有説話。

顧裏把手伸出來遞給我,説:“宮洺一直在打你的電話…你回一個電話給他吧。”她和我説話的時候,沒有看我的眼睛。我看着她伸出來的手,不想去拿手機。手機上的那個綠信號燈一直跳動着,提醒着我有未接來電。

我説過,我特別討厭上海的冬天。

像是永遠都穿着濕淋淋的衣服站在冰冷的寒風裏。灰白的氣息,淡寡的天空,連鴿子都不會飛,只會躲在濕漉漉的屋檐下面,把脖子縮進翅膀裏。

城市裏到處都是穿着高級皮草的人,她們像一隻又一隻動物一樣,捂着鼻子愁眉苦臉地路過那些乞丐,路過廉價的路邊小攤。

深夜裏所有人都消失了,躲回他們充滿暖氣和地熱的高級別墅,或者躲進廉價的薄被子。他們孤獨地望着窗外灰濛濛的上海,和這片天空下灰濛濛的歲月。只剩下裹着厚厚塑料大衣的環衞工人,用他們凍得通紅的手,在深夜裏掃着大街上腐爛的落葉。

外灘沐浴在寒冷的雨雪裏,黃金般的光線病怏怏地照着旁邊的江水,江面上漂浮着死魚的屍體,沒有飛鳥啄食它們。

整個上海像是滿天緩慢漂浮着微笑的攝魂怪,雨水就是他們的親吻,他們祝福每一個冬天裏的人,新年快樂。

我坐在出租車裏,穿過了這一切,像看着一個悲觀主義者設計的櫥窗。

到達醫院的時候,我看見了手術室外坐着的宮洺和kitty。

我朝他們走過去。

宮洺聽見聲音後轉過頭來,他看見了我。

我從來沒有看過他臉上的這種恐怖表情,像是電影裏惡的巫術師,狹長的眼,白的牙齒,裹在連身的黑長袍裏。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目光裏的陰毒像月光下的海翻湧不息,汐聲是他巨大沉重的呼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用一種比窗外冬天還要寒冷的語氣,對我説:“你離崇光遠一點,越遠越好。”

“他是我的。”

“你有多遠滾多遠。”然後他把我的臉,重重地朝旁邊的椅子甩過去。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