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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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曦勉強一笑,再陪恬熙聊了兩句便退下了。輕雯送走他之後,回頭對恬熙説:“奴婢看着陛下,並不像他跟娘娘聊天時表現的那樣輕鬆啊。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恬熙想了想,説:“大概是朝中事多,一幢幢的壓得他心累的緣故吧。
本宮説的那番話,其實對他何嘗不是種壓力。難為這孩子,還能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樣子。到底是先皇最得意的孩子啊!”他嘆萬千,薄桃在一旁説:“娘娘倒不像往
,提及先皇便傷
了。”恬熙釋然一笑,
懷的説:“你説人的記憶怪不怪,先前想起來便覺得鑽心疼的回憶,過久了總是會逐漸淡化。
可是那些一想便覺得心甜的記憶,卻會逐漸加深。我一想到過去與他在一起的種種,只覺得歡喜,再也顧不得傷心了。”薄桃她們見他神情安詳,沒有半分作偽,都鬆了一口氣,笑道:“娘娘如此想開了才好呢!否則我們都提心,不敢在娘娘面前過多提起舊事,免得觸動您心懷。現在可好,算是可放下心頭大石了。”恬熙也笑了,説:“倒是難為你們還惦念着了。放心吧,本宮無事!”果然,他從此再無半點悲慼之態。
每天最樂於做的兩件事便是抱着皇長子不鬆手,以及督促尚儀局以及禮部籌備李婉婉的及笄禮以及帝后大婚。在他的督促下,李婉婉的及笄禮辦的極為風光,但跟隨後帝后大婚比起來,卻又差得遠了。
那一,是李婉婉最幸福的一天。她穿戴着華麗卻沉重的鳳冠禮服,在萬眾矚目中一步步向他身邊,隔着鳳冠垂下的珠簾,她都能
覺到嚴曦那温柔含笑的目光。
她覺得頭髮暈,臉發燙,行禮中竟然錯了一步。她反應過來心慌的很,沒想到身邊嚴曦輕輕的説了句:“別怕,朕在呢!”奇蹟般的,這一句話抹平了她所有的慌張與不安。接下來她再無一點差錯,圓圓滿滿的完成了整個儀式。房之中紅燭高照,李婉婉穩穩的坐在牀邊,心裏卻緊張的幾乎暈過去。
典禮時的鎮定在看到這張牀的時候徹底化為烏有。現在她腦子裏只有一片空白,臉燙得可以烙餅。
所有的慌亂忐忑,都在一聲‘陛下萬安’中達到了頂點。眼簾裏出現一雙着五爪金龍錦履的腳時,她她開始連氣都不過來,頭暈眼花着幾乎當場暈厥過去。可當一雙手扶上了她的頭時,奇蹟般的,她所有的緊張不安都消退了。
嚴曦笑着説:“都行過禮了,還帶着這東西做什麼,不怕壓傷了脖子啊?那可就成笑話了,我大魏第一個大婚第二天便落枕的皇后!”他親手將提李婉婉將鳳冠取下,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李婉婉羞答答的抬眼看他,甜羞澀的一笑,嬌嗔道:“陛下真壞,取笑臣妾呢!”嚴曦搖頭,笑着説:“別叫臣妾了,朕還是喜歡你叫婉婉。”説着,喚了聲:“婉婉!”李婉婉臉上飛上紅霞,心裏卻歡喜的幾乎當場唱起歌來。
兩個行過結髮禮,喝過合巹酒之後,便有宮人上前來為兩人去禮服,只餘中衣。放下牀帳遮掩兩人身影后,宮人們快速退下。李婉婉低着頭,偷偷瞧了一眼。嚴曦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低頭雙
覆上了她塗上胭脂的朱
…
----大婚過後,嚴曦和李婉婉就像一對普通的新婚夫一樣濃情
意,時時廝守在一起。
看着他們攜手來向自己請安,除了嚴曦少年老成還看不出端倪來,李婉婉稚氣未退的臉上帶着甜微笑,任誰都能看出她有多麼的幸福,而她看嚴曦的眼神,足以讓任何人相信,她是真心愛着他。
恬熙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到非常欣
。可是三個月後,嚴曦來告訴他,想要
幾位世家千金入宮為妃。恬熙微微有些吃驚,説:“需要這麼急嗎?你與皇后成婚才沒多久啊。”嚴曦微笑着回答:“已經三個月了,按祖制早已可以納新妃入宮。朕一直怕皇后不高興,故而拖延了許久。朝堂上大臣也催促了許久,朕便下了決定。”恬熙微微有些失落,卻也知道他説的是事實,略微想了想,就問:“那皇后怎麼説?”嚴曦語氣平淡的説:“朕的決定,皇后自然是贊成的。”恬熙看他這樣回答,有幾分詫異,出了一會神後,便只能説:“既如此,你自己看着辦吧。”嚴曦便又笑了,這一次看出來他是很滿意的:“既如此,朕就下旨了。”恬熙無奈的點點頭,又説道:“只是別為了新人冷了舊人,皇后是個可愛姑娘,別讓她心裏不好受。”嚴曦點點頭,説:“朕明白!”李婉婉呆呆的看着面前擺放的東西:品
上好的寶石,絢爛華美的貢緞,首飾玩器,紫金美玉。各
瑰寶放出的光芒照亮了殿堂。這些都屬於她的,可卻再不能讓她雀躍開懷。
旁邊老嬤嬤絮絮叨叨的念着:“陛下一下賜了這麼多東西給娘娘,這是真心喜歡娘娘呢,這份福,闔宮上下誰不羨慕?也就是娘娘母儀天下所以受得起了,哎呀呀,照奴婢瞧着,依陛下對娘娘的眷顧,過不了多久,您定能為大魏生下一位嫡皇子,到時候這宮裏誰能撼動您的地位啊!”她滿臉自得的嘮嘮叨叨,李婉婉卻一句都不想聽。她輕聲問道:“那些新人,什麼時候入宮?”老嬤嬤一愣,收了話頭,小心翼翼的回答:“應該是三後便進宮。”她偷偷瞧了一眼李婉婉的表情,斟詞酌字的寬
道:“她們都只是妃嬪,是妾室,跟您這正宮皇后,原配嫡
不可相提並論。
您看陛下這兩待您的光景,便可知孰輕孰重他心裏明鏡似地呢。”李婉婉聽了她的安
啞然一笑,微微的垂下眼睫,淡淡的説:“媽媽,我心裏還是有點難受。”嬤嬤一愣,隨後看着她的眼神便有了幾分憐惜。她嘆了口氣,説:“娘娘,這是我們女人的命,從古至今都是如此,唯有認命,才能求得平安喜樂!”李婉婉的眼裏有幾分失落,她低低迴答:“我知道!”她有片刻黯然,就在嬤嬤正琢磨着該如何繼續安
時,她又抬起頭來,這一次,她的神
端莊:“新人的住處,得提前為她們安排好,伺候的宮人們也得快點送過去。就三天的時間了,得抓緊點,不可出紕漏讓陛下煩心!”那嬤嬤一聽,眼裏閃過幾分詫異,然後轉為讚許。她忙恭敬回答:“是!”嚴曦敲着桌案,聽長貴的回報,懶懶的説:“知道了,下去吧!傳朕的話,辛苦皇后勞碌了。朕會晚上過去與她共用晚膳。”長貴忙親自去傳話了。嚴曦不再理會,扭頭對心腹俞靜説:“李勤弓推拒了朕以貴妃之位
他孫女入宮的旨意,你怎麼看?”俞靜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緩緩説道:“微臣不好説!依微臣所見,國公可能有兩種想法:其一,他居功自傲,不屑這區區貴妃位,寧可不與陛下結這門親。
又或者,他心知陛下對他已生提防。為避免孫女被陛下扣在宮裏挾制與他,故而不從。”嚴曦沉半晌,臉
有幾分陰沉了:“其一也好其二也罷,朕必然是不能與他共處於世的。
只是朕也必須要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起了警醒。若是,那我們得動作加快了。”他扭頭對一旁的宮人吩咐道:“去傳話給皇后,説朕臨時有事,就不去與她進晚膳了。”宮人們答應着出去傳話,嚴曦嘆了口氣,説:“還是得麻煩貴太妃一次了。”恬熙懶洋洋的斜倚在紗枕上,懶洋洋的瞧着李勤弓坐在他身邊,垂眉擺着手裏的長葉片。
恬熙有幾分不耐煩了,他清清嗓子,引李勤弓的注意,然後撒嬌的説:“今晚上你已經擺
這些葉子快半個時辰了,我出趟宮不容易,難道你就準備着一晚上就這麼度過了?”李勤弓停止擺
手裏的葉子,笑着説:“怎麼,想我了?”恬熙臉微微一紅,幾分羞澀的惱道:“你若不想何必來找我?難得見一面你就如此待我。既然如此,你就跟這些葉子過夜吧。我要先打個盹了。”説完,便側身躺下不看李勤弓了。他閉着眼睛,本想逗着李勤弓來哄他。沒想到只聽李勤弓説了句:“你累了就先睡會,好了我就叫你。”恬熙沒想到他會如此,一時間居然不好下台了。只好愛理不理的嗯了一聲,眼睛也不睜,沒一會功夫便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朧中好像做了個不錯的夢。等他被推醒,美夢也斷。恬熙有幾分失落的睜開眼睛,眼簾外首先瞧見的,居然是一隻巴掌大的葉編蝴蝶。
栩栩如生的形態,翠綠的顏,望着十分喜人。恬熙驚喜的坐起來,雙手從李勤弓手中接過這隻蝴蝶細細打量,讚道:“好
巧的手藝,是你做的?”李勤弓含笑點頭,説:“已經幾十年不做了,手生了許多。琢磨了半天才慢慢回憶起編法。先給你做個蝴蝶,其他的編法我在慢慢回憶。”恬熙聽他意思,便問:“你還會編其他東西?”李勤弓點點頭,居然頗有幾分自豪的説:“蟈蟈、蛐蛐、螳螂、龍鳳、蜻蜓、我全都會編。”恬熙聽的笑了,低頭又愛不釋手的把玩了一會手裏的蝴蝶,突然想起來,便問:“你怎麼會編這些?”李勤弓笑了笑,頗有幾分懷念的説:“小時候家裏沒有閒錢,就是靠做這個賣點小錢來付私塾費用。
那時候每天都要做,而且都要在農活做完之後才有空,否則耽誤了農活是要被爹孃揍的。”恬熙倒真是有幾分吃驚了,問:“你還要做農活?我還以為…”李勤弓便笑着接下去:“以為我也是世家出身,錦衣玉食的長大是嗎?”恬熙一笑,算是默認。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有些改變了。恬熙嘆道:“我曾經一直以為你與那敖坤同為世家,所以才能攀上如此高位。
原來竟是我小覷了你,你竟真是如此一步步爬上來的。”他第一次仔細端詳了李勤弓的容顏,近五十的人瞧着還是容顏雖已出現老態,卻神奕奕氣質沉穩,可猜想到年輕時又是如何的器宇軒昂。心裏的厭煩頓時消退了不少“想來也受過不少苦吧。”他又想起李勤弓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似乎每一條,都在見證這個昔
的窮小子為了出人頭地所付出的代價。
原來,他跟自己一樣,也是吃苦的出身呢!
----李勤弓隨意一笑,很平淡的説:“還好,熬過最難的時候,也就沒什麼了。”他似乎並不想再為這個話題糾結,口風一轉,指着那隻蝴蝶道:“喜歡嗎?”恬熙明白他意思,也就識趣的不再追問,點點頭説:“喜歡!”李勤弓便説道:“喜歡便收着吧。下次我再給你做一隻蟈蟈。”恬熙脆的回答:“好啊!”停了停幾分
嘆的説:“只可惜這東西雖
巧有趣,卻總不易保存。任它什麼法子,三五個月後也不成了。”他有幾分惆悵的盯着手裏的蝴蝶,李勤弓卻不以為意的説:“壞了再做就是。這世間本就沒有天長地久的東西,關鍵是你是否曾經擁有過。有,即無憾!無,則儘可淡看之!”恬熙抿嘴一笑,説:“你倒是豁達。”李勤弓也笑了,説:“多少次上過閻羅殿的人,想法總是會古怪些,你別在意。”恬熙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着,然後説:“不,我覺得你説的很有道理。”李勤弓也放開手裏的葉片,跟着他躺下。兩人並排躺在一起,幾乎是同時,互相瞧了對方一眼。
恬熙心中一凜,乖巧的將頭輕依在李勤弓的肩上…雨收雲散之後,兩人都靜靜躺着不動。恬熙息平緩下來後,懶洋洋的翻身躺在李勤弓懷裏,軟軟的説:“今天,陛下過來向我訴苦了。”李勤弓閉着眼嗯了一聲,也沒下文。恬熙便繼續説道:“他好意想
你小孫女入宮立為貴妃,與你們李家結為姻親,穩固你李家在世家門庭的地位。可你卻拒絕了他的好意,讓他好生鬱悶呢。”説完,恬熙抬頭,捏着李勤弓下巴,嬉笑問道:“我問你,你莫不是嫌貴妃位太低,一心想為你孫女要個更高的位子?”李勤弓睜開眼,將他的手從下巴拉開送進被子,身上的被沿往上拉了拉
在脖頸處,輕聲囑咐道:“雖已是三月底,可夜裏寒氣還是重,你別老仗着屋裏暖和就掉以輕心,真受涼了可就難熬了。”恬熙一愣,然後繼續追問道:“別打岔,跟我説説,怎麼就不行了呢?”李勤弓將他在被子裏亂動的身體按好,這才説:“我的孫女的
子我最清楚。
被她父母寵壞了,個天真嬌慣又任
糊塗。這樣的女子,怎麼適合在深宮裏生存?即使靠着我在,能夠有一時安穩,總不是長久之計。莫不如斷了她這條路,在尋常官宦人家為她擇一門親事,保她一世做個富貴夫人就是。”這理由合情合理,全然是祖父對孫輩的拳拳之心,恬熙自然是信了。他
嘆一聲:“有你這位慈愛爺爺保護,你的孫女真的很幸福。”李勤弓笑笑,將他往懷裏摟了摟:“睡吧,明早你得回宮我也得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