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千湖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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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此時已相距三丈。
白元秋輕笑,向前邁出一步,動身時裙裾不搖,卻倏然跨過兩人間隔的距離,沉肘駢指點向少年膻中,温和道:“小郎君且先歇一歇吧。”此指落下,大局便定,身後卻陡然傳來何琬的慘叫:“——住手!”疾風破空,少女以最快的身法向前縱掠,峨眉刺手而出,赫然罩向白元秋周身六十四個大
。
在聽到師妹聲音的時候白元秋已然停手,她略覺不解,護體真氣自動外放,縱然峨眉刺上內勁如割,也無法穿透分毫。
但這少年卻趁隙開控制,他身形側飄,長劍空劃,彈開白元秋釘在暗器上的金針。
暗器重新開始啓動。
電光火石之間,煙霧般的柔絲篷然而起,數息便成遮天蔽之勢。
空中瀰漫着幽藍的紋路。
白元秋呼稍稍頓住,她曾仗着內息綿長,為搏阿無一笑,深潛入海尋珠,幽深的海面下,珊瑚白沙間,有神秘的深藍熒光浮動,美且毒。
人間至景,生死一念。
瞬息之間,白元秋甩袖將師妹擊飛到遠處,內息全然外放,空氣的質陡然變得黏稠起來。
混沌中,柔絲散開的速度極緩極緩,宛若天上神刻意停下了人間時光的動。
眾人四肢如陷泥沼,庭中碧葉墜而不可得。
白元秋握住泉中玉。
劍起太微,千湖映月。
無數冰輪自蒼穹照下,在空中凝氣成影,上千柄若虛若實的長劍正倒懸顫鳴。
白元秋長袖微動,持劍刺下,劍尖之所向,有千道化身如影隨形。
劍影遮天,瞬間全數傾落。
天地顛倒,海水倒覆入蒼穹。
藍絲網若有生命般朝半空
附上去,而劍池下墜如
火,兩者相撞,明亮的劍花團團爆裂開來,伴着聲聲巨響,地上原本整齊青磚全數被擊裂掀翻,炸出一個個或深或淺的土坑。
劍氣倏盛倏滅,待眾人回過神來,庭中只剩素衣女子持劍而立,眉目宛然靜好,而地面上全然是焦黑之,好似剛剛被烈火灼燒過。
鄔姑娘捂着嘴,滿臉驚駭神,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能逃出生天。
白元秋向何琬頷首,笑意淡淡:“在下方才越俎代庖,實在失禮,也難怪師妹怒而動手。”何琬言又止,嘴
動了動,終究垂頭道:“我不想師姐受傷,可也不想…他受傷。”説到最後,聲音輕若不聞。
白元秋仔細看了看暗器的殘骸,斂目而笑,聲音輕柔,彷彿帶着欣悦之意:“原來,是碧煙羅。”又對何琬道“師妹擔心別人,可‘他’發暗器的時候,卻未曾考慮過師妹的安危。”少年聽到‘他’,眉頭一皺,冷淡道:“區區傅俊。”他的聲音深山
水般泠然,聽的人五臟六腑彷彿被涼涼的井水湃過“傅某和令師妹並未瓜葛,姑娘無需多慮。”白元秋目光自傅俊身上掃過,未直可否,反而轉頭對姓鄔的少女温和道:“鄔姑娘。”鄔姑娘的回應是瞪大眼睛,直接向後退了三步。
白元秋失笑:“在下難道是老虎嗎?”微微搖頭“白元秋無他意,只想請教姑娘,是否曾學過天魔大法?”這名字聽起來就不是什麼正派的武功,傅俊神情愈發猶如冰山,何琬小小驚了一下,鄔姑娘囁嚅道:“我沒聽過。”何琬蹙眉,仔細回憶:“天魔大法…碧煙羅…”猛然醒悟,驚訝的看着白元秋,後者微微點頭,温聲道:“那便當真遺憾了。”
“碧煙羅沾者立死,姑娘動手時,便不怕連累傅公子麼?”鄔姑娘還未回答,傅俊倒出驚訝的神情,道:“傅某既然答允了為周姑娘報仇,自該將生死置之度外,縱然同歸於盡,也無不可。”白元秋輕笑:“公子高義,叫人敬佩。只是碧煙羅有些特別,先天之下,如非以天魔大法的心法
發,便會受其反噬,命不久矣。”看向鄔姑娘,
出恍然神
“不過人以羣分,姑娘既然和傅公子為伍,自然也是看輕生死之人,在下又何須擔憂。”何琬就算在傷心中也忍不住笑出來,傅俊的確是君子,可鄔倩倩明顯是另一種人。
鄔倩倩驚慌道:“你胡説。”眼睛卻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心,雪白的肌膚上面赫然有兩條烏印跡,她按住
口,一時説不出話來。
傅俊年少武功高強,於為人處世上卻有些木訥,看鄔倩倩害怕,想了想,才出言安道:“鄔姑娘若是不幸,周姑娘的深仇便全由在下承擔便是。”
…
這樣説更害怕了好嗎?
何琬轉過身,低頭,肩膀顫抖,白元秋頗也覺有趣,正説話,卻聽聞有人正向這裏趕來,此人輕功頗佳,片刻便越過重重屋脊,來到此處。
來人面冷漠,目光如鷹,正是此間主人姬冰雁,他從屋後翻過來,雙足正要落地,斜裏陡然伸出一隻手,生生將他拽了出去,這一下所扣位置,時機的選擇都恰到好處,饒是姬冰雁乃是和中原一點紅,胡鐵花等人相仿的高手,仍被瞬間制住,無可奈何。
出手之人正是白元秋,在這裏的人,只有她一人武入先天,毒辟易。
尋常人若是踩在碧煙羅銷燬後的殘骸上,不過一時三刻便要斃命,就算武林高手,內力深厚,也是多受些活罪苦挨罷了。
白元秋將姬冰雁帶到安全地區,道了聲得罪,全身真氣轉至烈陽,長劍橫掃,劍光火般捲過,竟將碧煙羅殘骸悉數焚去。
“現在應是無礙了,不過為安危計,先生以後還是少來此處為妙。”白元秋笑道。
姬冰雁冷淡點頭,道:“稍後我便遣人將此地封鎖。”然後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我家?”白元秋雙手籠在袖內,微微欠身,笑道:“原來是姬老闆,失禮了。在下白元秋,打算找姬老闆談筆生意,不料師妹頑皮誤闖貴府,有何損失,願一力承擔。”何琬聞言心中複雜,當時聽師尊叫師姐照顧自己的時候,她並不如何理解,在何琬的想法裏,自己當然站在師尊那邊,而師姐和師尊間明顯有些齟齬,這種照顧的承諾又如何能夠當真?
但白元秋今所為,又確確實實是護着自己的。她也發現了,師姐雖然與師尊不睦,但在方才戰局中,白元秋先是不問緣由便為她出頭,後來因自己偷襲,身陷險境時也未曾考慮過拋下同門
身離開,這種行為,就算是做戲,也已經做的仁至義盡。
何琬垂下眼睫,靜默不語。
姬冰雁聽完白元秋的解釋,又看向傅俊兩人,少年只言:“私事。”二字,瞧着比姬冰雁更加冷若冰霜,停頓片刻,又從袖中取出一雙晶瑩燦的白璧“賠禮。”依舊是兩個字。
看來傅俊剛剛待她們還算比較親切了,白元秋微笑,温和道:“公子與舍妹之事暫且延後如何,無需太久,待與姬老闆談完,在下自會上門請教。”鄔倩倩拉了拉傅俊衣角,少年略思索,點頭,隨即托住少女的胳膊,人如孤鴻杳杳,越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