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獨立門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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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要跟我説?”吃了塊魚,阿四眼也不抬地説道。
胡順官眉頭一擰,本想吃完飯再談的事看來是掩不住了。她太聰明,錯就錯在太聰明。
“是,我是有事想跟你説,其實是這麼回事,那個…”
“你想跟我説,你準備離開漕幫,藉着王有齡的勢力開錢莊——對嗎?”她輕描淡寫幾句話説得胡順官心頭一沉“你是未卜先知,還是神仙轉世?怎麼一猜一個準呢?”廢話!他那點事全寫進經濟管理課本里了,她要是還記不住,不是白那些學費了嘛!
“其實,你本不用來找我的,辭工而已,去二管家、三管家那裏打聲招呼就得了。何苦來我這兒費事呢?”
“我…我…”我就是想臨走前再來看看你——這話他斷説不出口。
她卻有話要對他説:“胡順官,你相信我嗎?”
“呃?”他下意識地點點頭“信,我知道你不是一般女子,我信你。”她非尋常女子,在他心中她更是非比尋常,不尋常地讓他不敢靠近,怕隨意的碰觸毀了她的不同尋常。
“那我就跟你説句話——當你和王有齡合作,你會大富,他會大貴。但,你們都會因此而不得好下場——你可以當成我在危言聳聽,也可以全然不信,我言盡於此。”胡順官撥着碗裏的米飯,沉
片刻後淡然開口:“就算結局如此,我還是會繼續走這條路。”
“為了錢?”財富的確是引人的東西,尤其是天下首富,能載入史冊,更比尋常人活十輩子都強。她憨笑吃吃“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蠢。”他卻緊跟了句:“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錢。”這話是怎麼説的?
“錢是個好東西,我想賺錢,賺更多的錢,可賺錢不是最終目的。”他那憨厚寬達的背後有着鮮為人知的東西,名叫慾望——“我從農村來,從小幫人放牛餵豬,小小孩子眼一睜就開始忙直到天黑才能歇上一口氣,累得半死不過是為了餬口。
“十多歲上,託了多少人走了多少門路才有倖進了錢莊。侍奉東家、討好掌櫃,痰盂我端過,茶水我送過,狗腿子我當過,馬我更是一直在做。我拼了命地努力為了什麼?不過是為了一口飯——阿四,你出身富貴之家,不會明白為了一口飯打得頭破血
,也不會明白沒有錢的人內心空蕩蕩的
覺——底氣不足你懂嗎?口袋沒錢,胃裏沒糧,窮人的底氣從來就是不足的。
“後來,我好不容易做上跑街,每天放債追債——有錢的是大爺,沒錢的連孫子都不如——人情冷暖我看得多了。我深知錢是個什麼玩意,沒錢的人,錢是祖宗。有錢的人手裏攥着鉅額財富,等這錢到了一定數額,它便不再是錢,不過是數目字罷了,可它卻代表着一個人的身份地位。
“有了這身份地位,你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做那些事不一定需要錢,卻需要錢所累積起的權力,還有…自信。”阿四蹙眉深思,若真如他所説,她的困惑,她的煩惱為何不能用億萬家財來化解呢?
有錢的人永遠不懂沒錢人的慾望,沒錢的人永遠想不通有錢人的煩惱——人生的痛苦大抵在此。
她涼涼地打量着他,良久丟下一句:“你以為賺了萬貫家財,做上天下首富,你便有那般自信?”
“我不確定我是否能贏得萬貫家財,我也不確定有了錢我是否會自信灑。但我知道,唯有財富能讓我鼓起勇氣,給一個奇女子我想給的,我能給的全部。”胡順官辭工一事很快傳遍幫裏,言有意二話不説,丟給阿四一句“我跟着胡雪巖去了”收了包袱便離開了漕幫。
全部家當往胡順官面前一放,言有意就差管他叫親爹了。
“爹…不!胡大哥,我是跟着你進漕幫的,如今你離開了,怎麼也不跟我説一聲,我自當跟你一起離開。”
“可你在漕幫做得好好的,怎麼能説離開就離開呢?”他若離開,阿四在漕幫可真是連一個可倚靠的人都沒了。
漕幫是男人的天下,酣小姐身為威爺唯一的女兒,又是漕幫後的掌舵人,那些男人自然忌憚她幾分。阿四不同,她在漕幫沒有
基,又是威爺和酣小姐之後漕幫的第三把
椅。她一個女人,半點武功不會,憑什麼壓在這些男人頭上?
加之她平少開笑臉,做事一板一眼,不留情面。多少人背地裏等着看她的笑話,多少人恨不能取而代之。
她即便再能幹,也只生了一雙眼睛兩隻手,如何防範得過來。有言有意這個男人在她身邊守着顧着,多少總好一些。他若是再走了,阿四可真成了孤軍作戰了。
“有意,我的錢莊尚未建成,不若你暫且回去,等他錢莊有了些起
,你再隨我好了。”言有意才不會輕言退呢!這尊財神爺已經擺在了他面前,他要是還不撲上去,他才是傻瓜呢!
“胡大哥,不管你説什麼,我是跟定了你。就是讓我跟你後面跑腿打雜,我也願意。再説,錢莊的成立也需要人啊!這個時候我不幫你,誰幫你?你可是我的恩人啊,這會子我不幫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他話都説到這分上了,胡順官再推辭就是傷人心了,他只能默默點頭,允了他的請求:“我和王大人商量過了,錢莊起名為‘康’。鋪子也選好了,就在杭州城的清水街上,你得空便去幫忙吧!”胡順官打心眼理説句實話,撇開阿四的關係不説,言有意的確是經商的一把好手,有他相助,
康如虎添翼。
至此起,言有意正式改弦更張,做了胡順官的下屬——在阿四看來跟當她秘書時一樣狗腿。
漕幫少了言有意,原本想派給他去幹的活落到了阿四身上。幫裏本就是一些大老,做些賣力氣的活還行。動真格地開拓市場,發展業務就全指不上了。
阿四盤算了一下漕幫現在的業務,幫人跑船賺得全是辛苦錢,且利潤不大。拿着這些年積攢下的銀子,再借着漕幫於亂世中四通八達的水路網絡,倒是真能做些大事業。
上回幫豐盛行運送生絲的買賣便讓阿四見到了商機,如今從農户手上買生絲價格低廉。轉手販到廣州賣到洋人手上,便能賺上一些,只是洋人拼命壓價,利潤空間不大。如果能抬高賣給洋人的收購價,這當中…大有可為。
她跟威爺商量了,由酣丫頭出面,盤下豐盛行的買賣,盤下整個江浙一帶的生絲生意。
兩個女子着男裝進了豐盛行,程當家的已恭候良久,見到阿四大管家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真是不好意思啊,大管家,今天怕是要害你白跑一趟了。我這豐盛行暫不賣了…不賣了…”
“這話是怎麼説的?前幾天大管家已經來跟你説好了,你都已經答應賣給我們漕幫,就差今天簽字畫押,我今兒個空來跟你辦
接,你倒耍起賴來了?”酣丫頭平生最恨這出爾反爾的人,揪着他的衣領恨不得把他一口
下去。
程當家的哪裏見過這般兇悍的女子,要不是早聽聞漕幫酣少爺是女兒身,他還真把她當作了男人——跟威爺一樣的莽漢一名。
“酣小姐,酣小姐有話好説,莫動手!你千萬莫動手啊!”阿四將程當家的從酣丫頭的虎掌下救出,她不要他的謝,但要他一句話“程當家的,你跟我説句老實話,是不是有第二家要頂你這豐盛行?”
“這…”看他支支吾吾,阿四心中有了數“程當家的,你這豐盛行勉強維持了幾年,我漕幫來買,你千恩萬謝,何以突然又來了買家,你沒懷疑過其中有詐嗎?”被她這麼一説,程當家的頓時慌了神,口不擇言道:“這康的確是新開的錢莊,連東家的面我都沒見過,不會當中真有什麼蹊蹺吧!”酣丫頭憨然一笑“原來,這從中作梗的就是新開的
康錢莊。”阿四聽聞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這
康錢莊不曾
面的東家不是旁人,正是胡順官,
後又名胡雪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