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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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的城市,乾冷凜冽的空氣裏瀰漫着巧克力的甜膩。明紗第一次到杜維家,滿身是他送的“禮物”寬敞的大廳裏只燃了蠟燭,一豆微光散着草香。

“説你愛我,就有禮物送。”

“你很喜歡送女人禮物嗎?”

“我只喜歡送給你。”杜維膩在身旁,明紗輕輕撫着他的頭,看不出半點白嚴苛的模樣。

“我愛你。”這三個字來的太快,杜維一憷,才恍恍地笑了。他的手魔術般的轉出一枚銀亮的指環,嵌着一克拉的冷鑽,杜維緩緩戴進明紗的中指,昏暗中星光灼目。明紗有突如其來的意外。杜維倒了酒,放在明紗的手上。

門鈴和捶門的聲音闖了進來“杜維,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是湯鈺,明紗輕笑着把頭側在一邊。杜維尷尬的拉起她,隨手推開一個房間“先等等我。”客廳的燈亮了,和着湯鈺囂張的叫聲一併從虛掩的門縫中擠進來。

“今天是情人節你知道嗎?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湯鈺喝了酒,歪斜地推開擋在門前的杜維。

“我們已經分手了。”

“你不要當我是易欣那麼好欺負!她可以自殺便宜了你,我不會!”明紗從門縫中看見湯鈺跌跌撞撞地走進客廳。她忽然發現桌上兩隻高腳伶仃的酒杯,尖厲地笑起來“有客人啊?杜先生。”她的目光四周遊走,最終落在明紗藏身的房間。明紗慌忙掩門,卻已來不急了。

“出來!”門轟然地被推開了,明紗倒退着跌到在牀上。杜維倉惶地擋在門前“和她沒有關係,你滾!”而湯鈺的目光卻越過杜維,死死地看着牀上一身紅裙的明紗,臉上浮起莫名地畏懼。她突然指着杜維顫抖地説:“你…你有病,你這個瘋子!”湯鈺慌亂地跑了出去。杜維看着她異常地神情,還是追出了門外。

明紗坐在空寂的房間裏,一時反應不出來剛才發生了什麼?她扶着電腦桌站起來。微微的晃動讓桌上的屏幕亮了。原來電腦一直沒關,只是屏幕自動關閉了。明紗靜靜地看着亮起的桌面,是一個微笑的女人,不是湯鈺,也不是自己。

那該是湯鈺口中那個死去的易欣吧,明紗暗暗猜度,忍不住去檢索電腦中的文檔。在一個黃的文件夾下,她看見了易欣的名字。明紗的心裏有些冷,隱隱地不安起伏不定。

文件夾裏存着幾百張易欣的照片,明紗一張一張的翻着。易欣一定鍾愛紅,殷紅的圍巾,酒紅的裙子…明紗發現每一張照片都有似曾相識的影子。忽然一枚指環躍上屏幕,琉璃的戒面閃耀着一克拉的光芒,穩穩地戴在易欣的中指。明紗手上一寒,鼠標掉在地上。她終於明白了湯鈺為什麼看到她會莫名的恐懼。是禮物!杜維所有的禮物,竟然都是易欣生前的遺物。明紗覺得自己全身都在散發着腐屍的味道,讓她做嘔。她慌亂地站了起來,卻猛然撞在了杜維的身上。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回來了,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

4“對不起,你別走。”

“為什麼選中我,我和她一點都不像。”

“不,你和她很像…”杜維暗淡了下來“你們有一模一樣的聲音。你第一次打電話來詢問工作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她。”杜維的話讓明紗恍然,為什麼他喜歡電話中的自己,黑暗中的自己。他想讓自己穿着易欣的衣服,做一個只有聲音的影子。

“你真的有病!”明紗推開了杜維。杜維卻緊緊地抓住了她。

“求你,別走。”杜維哭了,明紗無力地看着。她一直覺得自己遊離在這段情之外,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失去了摔手而去的勇氣。她不知道杜維和易欣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她頹然地坐在牀上。杜維伏在她的膝頭,泣不成聲。明紗‮撫‬着他的頭髮,聽他喃喃地説着易欣。

易欣死在去年的8月13,婚禮的前一天,易欣打來電話,聲音淡然“你不回來明天就見不到我。”湯鈺卻纏在杜維的身上,語氣妖嬈“女人的花招,不用信的。”那一晚,杜維留在了湯鈺的身邊,易欣穿着婚禮紅的旗袍,靜靜地割開了左腕的血管。

明紗伏在他的耳邊輕聲説:“你究竟愛誰呢?”杜維抬起頭“易欣,不!是你。”湯鈺終於退出了杜維的生活。明紗有時會在街邊遇到,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明紗把杜維送來的衣服整齊地排進衣櫃,每選來搭配。既然決定做個影子,生活反到從容淡定。她太清晰地知道,在杜維身上應該付出什麼,汲取什麼,迴避什麼。只是杜維幾次想要留宿,都被她擋在門外。大概心裏還存着不可知的芥蒂。

杜維對易欣隻字不提,電腦中的文檔也刪的一干兩淨。他沒有嚮明紗標榜什麼,只是故作無意的讓她看過。其實明紗心知肚明,她點着杜維的左説:“這裏的刪淨了嗎?”杜維沒有開口。

八月,颱風來襲。明紗坐在黑沉的屋子裏給杜維打了電話“今天能來嗎?我想你了。”車子在暴雨中熄火,杜維冒着雨跑到明紗的門前。當他濕淋淋地敲開房門,剎那間呆住了,明紗從未這樣嫵媚,一身豔晦錯落的紅。明紗拉他進來,沒有言語,只有綿長的吻。杜維看着眼前明紗,蟄伏許久的慾望終於找到了出口。明紗層層裉去紅的衣裙,現出柔軟的身軀。亮烈的閃電劃過天空,明紗口梅花樣的胎記在電光中異樣的鮮活。杜維悚然一愣。

“眼嗎?”杜維小心地撫摸着,眼中升起不安的惑。

“今天是幾號了?”

“8月13。”5杜維是在一週後被發現的,屍體高度腐敗。異樣的味道讓鄰居報了警。鄰居説這房子都空了一年多了,很久沒有人住過。不知道杜維是怎麼進去的。湯鈺從電視裏看到現場的報道趕來了。警察詢問了她的身份,帶她穿過了黃的警界線。

法醫刻板地説着“沒有外力造成的傷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死因不明。”他緩緩拉開牀上的白布,杜維赤的躺着,身上覆着一條紅的旗袍。旗袍的前凝着一片乾涸的血跡。

“旗袍上的血跡不是死者的…”湯鈺直直地看着那條旗袍,耳邊所有的聲音都飄的很遠,稀依聽見身旁的警察在問“怎麼了?你認識這個旗袍?它是誰的?”湯鈺沒有答話,但心裏卻異常清晰,她見過,在杜維的車裏,他温柔地對它説着“對不起,別理她”她還在杜維卧室裏見過,杜維為它倉惶地擋在門前,不肯讓開半步。不過她最初見到,也應該是個死亡的現場,是易欣,穿着它安詳的笑着,她左腕噴濺的血把旗袍前那束紋繡的白雪梅染得赤紅。

湯鈺突然撕扯着頭髮,驚恐地叫着“不可能,不可能!”湯鈺最終一路嘶叫着被送進了市神病院。警方清理了現場,離開了。直到清點證物的時候才發現,那條紅的旗袍莫名地遺失了。

夜幕漸漸攏了上來。一切回恢復了平靜。貼着封條的房間裏月光薄得像層藍霧。忽然桌上的電話答錄機跳轉了起來,是杜維松懶濛的聲音。

“滴——明紗嗎?我白天有事忘了和你説了…滴——明紗,你在聽嗎?多和我説説話啊…滴——明紗,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滴——我喜歡紅,你呢…”風從沒有關緊的窗口吹進來,動着紅旗袍的裙角,一本記在風中嘩嘩翻着,停在最後的一頁,紅的字跡寫的一絲不苟——如果你為他死,請選件紅的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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