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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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雨時節,綿綿細雨,經月未歇,道路泥濘濕滑,異常難行。一個少年頭戴斗笠,騎着一匹瘦馬慢慢地走。他叫顧楓,師承洪湖派,因他行事穩重,人緣好,年紀輕輕便在江湖上博了個“仁義劍”的名號。此次南下,目的是一個月後在庭湖水寨舉辦的英雄大會。

他一路走來,此時已是人困馬乏,而不遠處的湖面上,黑雲漸漸散去,一輪殘陽掛在水天之間,天藍水白,波光躍金,岸邊的水草間蘆葦叢中鳥鳴蟲躍,好一派荊湖風光。

顧楓陰鬱的心境霍然開朗,生於此長於此,離鄉十載,又見舊時景物,不由得心中生出萬千慨。顧楓跳下馬,放開轡頭,任它在水邊嬉戲,眼睜睜地看着夕陽西下,月生東天。

夜風徐徐,温暖而濕潤,岸邊的水草中,蟲蛙鳴,一派繁忙。顧楓卻皺了皺眉頭,連續十幾天趕路,太累了,多想眼前能出現一個客棧,先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再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覺,那將是怎麼的快活!

他這樣想的時候,眼前還真出現的了一點亮光,顧楓大喜急急忙忙趕過去。燈光是從竹林裏的一間茅屋發出的。

茅屋矮小,屋頂茅草已經腐爛,散發出陣陣腐臭。顧楓正在拴馬,屋內發出一連串哈欠,一人自言自語道:“燈油耗去半盞,文章才成半篇。皇圖霸業江山,腹空飢苦難眠。”顧楓莞爾一笑:還是一個讀書人。為了不至於驚嚇了屋裏人,顧楓輕咳了兩聲,出乎意料,屋裏燈光應聲而滅,一片死寂。顧楓一愕,笑道:“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用功時,文章才寫一半,豈可去尋夢鄉?”聽他這麼一説,屋門從出火鐮敲擊聲,一個書生端着油燈了出來,書生一臉菜,穿着一件滿身補丁的布衫。略微打量了顧楓一眼,忙稽首道:“兄台請到屋裏小憩。”顧楓隨書生進屋,見茅屋狹小,地面濕、刺鼻的黴味嗆得顧楓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一張竹涼牀、一卷破被絮,一把木椅和一個土案,案頭幾冊舊書,一副紙筆。顧楓藉着昏暗的油燈細細打量書生:約十七八歲,也算眉目清秀,衣裳雖舊,洗的倒還乾淨。

書生神情有些拘謹,猶豫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問道:“莫非,是,我在下夜讀之聲驚,驚擾了兄台?”顧楓笑道:“那倒沒有,只是路遇隱士,過來探訪罷了。”書生聞言咧嘴一笑道:“你,你怎知我是隱士?我,我滿腦袋的升官發財夢呢!”顧楓聽他出言坦率,頓時也來了興趣,打趣道:“自古以來,讀書人有幾個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俗話説‘身在公門好修行’,兄台將來進了公家門,能在升官發財之餘做幾件有益百姓之事,百姓依舊要呼你一聲青天大老爺。”書生嘆道:“世人皆把讀書做官看成摘取榮華富貴之途。我若得志,絕不做那貪官污吏。”顧楓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兄台莫把話説絕咯。”書生聞言自己也搖搖頭,笑了,又問顧楓:“兄台是做那一行的?”顧楓反問道:“以兄之見呢?”書生略一思索道:“兄台不在士農工商之列,也非釋道之輩,莫不是,遊俠?”顧楓哈哈一笑,道:“何以見得?”書生笑道:“一人一馬獨行天下,不是遊俠是什麼?”顧楓聽了,不置可否,隨手拿起案頭的文稿掃了一眼,笑道:“以兄大才今歲必然大捷。”書生冷笑道:“似此東拼西湊、空話連篇、言而無物的東西,我自己尚且不知言為何物,你倒能看出好來?”顧楓聞言,甚覺尷尬。書生也覺察到出言太重,自責道:“眼見大比將至,心情煩悶,口不擇言,冒犯了兄台,請見諒。”顧楓微微一笑,指酒壺道:“借酒澆愁愁更愁,是這酒惹動了兄台中的怨氣。”書生哈哈大笑,先前的拘謹一掃而空,道:“離天亮還早,兄台休息片刻。”顧楓見正有此意,但見牀小,頗為籌躊躇。書生道:“我功課還未做完,還要熬上半夜,兄台請自便。”顧楓大喜,道聲謝,便和衣躺下,片刻便進入夢境。

睡夢中,顧楓似乎聽到棗紅馬在屋外嘶鳴,這馬兒陪着自己走南闖北,形影不離,此時一定是想自己了。唉!馬兒、馬兒,你主人好容易能睡個囫圇覺,你就讓主人多睡一會兒吧?明天一早就去陪你,好不好?棗紅馬似乎聽懂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吵鬧…

顧楓一覺醒來,眼睛被陽光刺的發疼,梅雨時節又一個難得的大晴天!在陽光的照耀下,茅屋裏升騰着一股淡淡的水霧。書生未寫完的文章放在案頭,上面壓着一塊鵝卵石,顧楓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是一闕西江月,詞名《臨江》:孤燈常伴冷月,十年躬耕隆中。何來一風雲動,扶我直上九重。不盡江水滔滔,無邊荒草蒼穹。湮沒了多少英雄,人生幾度秋冬。

顧楓看完,心想:這書生倒是和自己很投脾氣,我贈他一些銀兩,聊表心意。想到銀子,顧楓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急出門尋馬,木樁上空空如也,哪裏有馬的影子?顧楓又驚又愧,又暗自慶幸,自己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竟會栽在一個窮酸手裏,幸好他只是衝着馬和銀子,若是要你腦袋,自己豈不是冤死了。顧楓又氣又恨,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揮手一掌拍在茅屋的支柱上,一聲悶響,看着茅屋塌成一堆廢墟,顧楓這才略微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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