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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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的台北街頭,似乎多了一股很不尋常的男人味。一幅幅巨型的廣告看板,以來勢洶洶的姿態,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中,便矗立在個個重要的街道路口,而裏頭是一位中混血的男臉孔,用着桀騖不馴的神態,望着腳底下的芸芸眾生。

他穿了一身黑的衣褲,半敞着上身,出那經年運動後所形成的結實肌,而間處卻是故意扯開褲頭鈕釦,男人的肚臍眼,再以緊緊的黑皮褲,包住了他修長且緊俏結實的‮腿雙‬。他是風站立的,因此,他那一頭及肩的中長髮隨風飄散,像極了一張勾魂網,襯着他那一雙充滿火熱與渴望的眼神,極端地挑逗着每一位經過他身旁的女子。

沒有人會忽略他的存在,更沒有人會掠過隱在他身後處一道朦朧的女子身形。因為,那上頭寫着:也許,他的女主角就是你。呵!多誘人的陷阱。只不過,沒人知道這幅廣告到底在賣什麼玄機,因為,連製作這幅廣告的人至今都還想不出,到底該為這產品命個怎麼樣的名?做個怎樣驚天動地的促銷行徑?

“亂七八糟!一塌糊塗!什麼罌粟花?什麼小茉莉?要這些名稱,我自己想就行了,還需要請你們這些人來替我想嗎?搞清楚耶!這是我們公司第一次接到這種跨國的大案子,能夠代理本櫻島公司新研發的一系列彩妝保養品,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啊!連櫻島公司總裁的孫子,都親自上陣為這次的行銷案拍平面廣告,要是我們這回搞砸了,你們就準備回去吃自己吧!”一位身材肥短的中年男子,摔着手上一疊的企畫案,説得口沫橫飛,氣得面紅耳赤。

“這也不能怪我們啊!我們連那香水是什麼味道都還沒聞過呢!”會議桌旁,一位看起來滿資深的中年男子搖着筆桿,滿嘴嘟囔個不停。

“那你喝過豆漿嗎?管它什麼名稱?什麼包裝?全天下的豆漿不都是差不多,否則,誰還會花錢來請我們做產品促銷呢?蠢蛋,”

“啊!豆漿加蛋引我也要一份,順便再替我帶一套燒餅油條。”突然,角落裏迸出如此突兀的一句話來,頓時,全場鴉雀無聲。

“莫珂蘿…你再混,我保證讓你立刻滾蛋!”這中年男子在錯愕過後,抓狂地怒吼着。

“滾蛋是什麼蛋——滾蛋?!”這下子,她終於驚醒了,嚇掉了手中的筆、碰倒了她身旁的茶杯、濕了她桌前的一堆資料,一時間,大家都在看着她雞飛狗跳地收拾殘局。

“莫珂蘿…你究竟在搞什麼飛機?!開了十幾次的會議,你沒一次提出個可以見人的企畫來,還敢給我打瞌睡?你也不想想,這裏面的人,結了婚的有家事要忙,沒結婚的有約會要忙,可是,人家多少還提出一些點子來,不像你,既沒家累也無約會,卻偏偏一個都生不出來!”

“人家就是想得太累,才會不小心打起瞌睡的嘛!又不是故意的。”莫珂蘿推了推鼻樑上那副厚重的近視眼鏡,滿腹委屈地搔了搔那頭用大發夾夾在後腦勺的亂髮,二十八歲的她,總是這樣的一副打扮。

經常讓工作忙得昏天暗地的她,本沒有心思去整理自己的外型,當然,這也跟她天生的資質有關係,不知怎地,再好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怪怪地,怎麼看都不對勁。因此,二十八歲的她,至今依然乏人問津,還得淪落成為公司同事們茶餘飯後的笑柄。不過,她不介意,反正左耳進右耳出,她天生傻大姊的個,總讓她把該忘的都忘了,不該忘的,也忘得乾乾淨淨。

“是啊!大姊,你説得有理,我不妨再最後一次提醒你,明天上午十點,櫻島公司的人會帶着我們這次促銷的產品,也就是他們耗資一億圓所研發出來的香水,來等着我們提出完整的企畫案,屆時,你最好給我一個好東西代。否則,你就可以真的在家睡個飽,不必再來了。”在經理不像開玩笑的嚴正聲明裏,大家只能面同情地望着莫珂蘿,再迅速地逃出了這令人窒息的會議廳。

“這麼沒人情!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們這麼沒沒夜地替他賣命,就憑他那一頭豬腦袋,能讓櫻島公司願意跟我們合作嗎?這麼?!什麼玩意兒嘛!”胡美津忿忿地摔下手中的資料,為她的手帕莫珂蘿抱不平。

“噓!小聲點,經理是順風耳,要當心一點!”莫珂蘿偷偷地對她眨眨眼。

“你才真要當心,最近你神很不好,是不是還在為那對老夫傷腦筋呀?”

“沒辦法!當了幾年的鄰居,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人家受苦卻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吧!唉!”莫珂蘿一想起那對老鄰居,不眉頭一緊,神隨之沉了下去。

“真想不透啊!那老爺爺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想不開?非得用自殺來結束生命,留下那年近八十歲的老一個人,他怎麼忍心哪!”胡美津也見過那對老夫幾次面,因為,他們就住在莫珂蘿家的隔壁,守着自己早年買下的一塊地,搭起了一座鐵皮屋,賣着自己耕作的青菜水果過子。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他們,總是能在如此清貧的生活中,相互扶持,恩愛度

“我一直在想,會不會跟賣地的事有關係?”打從老爺爺死後,莫珂蘿的心底一直有這樣的問題,因為,在出事前三個月,她就聽説有個大財團想整合附近的幾塊地,以便興建一座中合資的大型量販店。剛好,老人家的地就位於正中間,因此,便成了財團極力併購的目標,無奈利誘加威,老人家硬是不肯答應,為此,他們的那座鐵皮屋還慘遭無名火的侵襲,燒掉一半,差一點連命都賠進去。

“你別再想了!有幾個鄰居像你這樣的?不但捐錢救助他們,還幫人家辦喪事,更三不五時上醫院照顧那位老年喪偶的老…”胡美津説着説着就遞上了剛泡好的咖啡,陪着莫珂蘿喝了起來。

“只不過,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要是明天櫻島公司的人不滿意我們的提案,你可得在家裏蹲了!所以呢!請你想想正事要緊!今年景氣太差了,找新工作可不容易。”

“莫珂蘿!電話!二線!”突然,有同事高聲地喊。

“喂,我是莫珂蘿,什麼?!老又發病了?情況很危急?!好好…我馬上去。”莫珂蘿放下電話,便拉出屜,出皮包,準備殺出辦公室。

“喂,你不能去呀!我們還要討論明天的事情…”胡美津拉着她,比她還心急。

“沒關係,由你全權處理。”莫珂蘿一説畢,立刻翻出桌上的一堆資料,連同她才剛喝了一口的咖啡,全往胡美津的過去,隨即奔了出去。

“哎呀,莫珂蘿——”只聽見胡美津慘叫一聲。

“放心!明天我一定會出東西,絕不會被人炒魷魚。”莫珂蘿在電梯門關上前,還安地説了一句。

“什麼魷魚?!我要你賠我一件亞曼尼。”胡美津苦着臉,望着身上那一套名牌衣服,以及濺在上頭的咖啡漬,她也只能自認倒楣,搖頭嘆息了。

莫珂蘿起窄裙,就跨上了她那一輛拉風的老dt,朝着醫院的方向飛奔而去。此刻,是晚上十點十分,近一個月來,為了櫻島公司的案子,幾乎每天都得加班到夜深人靜,因此,莫珂蘿已經有一陣子沒去醫院探視老的病情。

打從老爺爺去世後,老的身體就垮了。以前,每當傍晚時分,鄰居們總會看着老爺爺踩着三輪車,載着老到附近的小公園繞一繞,而他總是細心地扶她下車走走,再掏出手巾,温柔地幫她擦着汗。那時,每個人都好羨慕這樣的鶼鰈情深,總覺得人生若此,也算不枉走這一遭了。誰知,白頭到老終須別,獨留一人守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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