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猶記多情繫歸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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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猶記多情繫歸舟月兒正在岳飛家裏陪安娘玩耍,就見岳雲尾隨了六爺嶽翻匆忙回到小院。

安娘抓緊了月兒的手腕,月兒能覺到小安孃的恐懼,那同她哥哥一樣漂亮的小鹿眼深鎖了一片茫然。

“安娘,你的手在抖。你冷嗎?”月兒問。

安孃的眼裏如蒙雲霧,喃喃自語般説:“爹爹在彈琴,爹爹生氣了。”月兒沒有聽懂安孃的話,更不明白“彈琴”與“生氣”這兩個貌似沒有干係的詞為什麼令小安娘如此緊張不安。

“哥哥~~”安娘衝上前一把抓住哥哥岳雲的帶,兄妹二人四目相對時,那巧奪天工的美目俊美得令月兒好生的羨慕。

“爹爹在彈琴。”安娘不斷重複這句話。嶽翻俯身抱起安娘,摸摸安孃的頭。

“雲兒,你留下陪安娘,不許進去。”六叔吩咐,大踏步走進小跨院。。錚淙淙的琴聲如行雲水般縈繞小院,兄長心情不佳時總是焚香撫琴,靜心養。兄長當年也算少年得志,如今剛過而立之年就已經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元帥。文韜武略且不多説,就是這滿懷才情不遜於任何才子詞人。兄長本不會撫琴,自從娶了雲兒的娘,那前任的嫂子,那人人驚豔的相州大家小姐,兄長就開始跟了嫂嫂學撫琴。兄長年輕氣盛,每遇不平之事總按奈不住情拍案而起;兄長嫉惡如仇,眼裏不容半點惡。嫂子説她深深戀兄長的個,因為他比那些庸庸碌碌人云亦云的官宦更令她崇敬依戀,但嫂嫂也怕兄長這個子,為了這按奈不住的格,兄長暴躁起來不知道惹出過多少亂事。

嫂嫂開始教兄長撫琴,撫琴能調心養,撫琴能壓抑住兄長那每每起的一腔怒火。

此刻,嶽翻當然知道兄長為什麼要撫琴,他在靜心定神,他在嘗試着將一懷的怒火付諸指尖隨了那梵音消失在風中。

嶽翻進屋,兄長守着綠紗窗輕按琴絃,他沒有看嶽翻,手指在弦間迅然‮撫‬,聲音急促一陣又嘎然而止。

嶽翻想開口,但那琴聲又起,一曲隨了一曲,大哥的新久久未平。

月兒和安娘扒了窗往屋裏偷看,嶽元帥弟兄二人生得還真是相像,一樣的骨胳清秀,身材頎偉,一樣的劍眉星目。只是嶽元帥的眼眸中多了分深邃,多了分憂慮。鬢髮間早生了些許明顯的少白頭,上多了淡淡的鬍鬚。

不知撫過幾曲,也不知道那馬上橫戈的指尖飄過幾遍“宮商角止羽”琴音停了,嶽元帥的手扔撫按在弦上,目光卻平視前方,嘴角略抖,許久才問出一聲:“放不下?”

“不會放!今生今世。”嶽翻眉梢微揚,傲岸的神不減。

“軍法如山,我本不該徇情。”岳飛沉,猛的回頭,鋒利如劍的目光向膽大妄為的弟弟,那是他惟一的弟弟。

“嶽翻擅自出營那一刻起,就沒枉盼元帥手下留情。”岳飛微闔雙目,他的眼睛怕見光,可能是江南瀝,他近來眼病反是厲害,肝火旺時,偶爾會看不清眼前景物。

嶽翻的嘴角優雅的線條中堅毅:“情,本是古難全。大哥不必為難,只待協助韓世忠元帥破了金兵,大哥可以對嶽翻數罪併罰,是斬是剮,嶽翻毫無怨言。只是,兄長也要先放下這些私情,小弟給兄長一個東西看。”嶽翻掏出一方帕子,那是方錦帕,淡粉溢着芳馥。

岳飛眉頭緊蹙,強壓了火氣,剛要斥責,嶽翻手中的帕子抖開,竟然呈現幾行血書。

“金甌黯黯補天缺,兵車轔轔紅顏劫。

罄老鸛河底泥,去將丹心昭冰雪。

“帕子是玉孃的,是~~是小弟贈她的。”嶽翻滿懷愧疚。

岳飛審視兄弟悽然的神,那絕對不是為了兒女情長。

血書是多少痴男怨女才子佳人動人傳奇的佐料,卻不想風重寫到岳家?

岳飛端詳着這方帕子,心想這風塵女子倒也是痴情,身陷囹圄卻念念不忘一段痴情,但如今弟弟遞給他這方錦帕怕意義不僅限於此。

“哥,你想偏了,你也太小覷了玉娘。”嶽翻一句點撥,岳飛再次仔細掃了眼那首詩,只輕輕用手掌覆了後幾個字,端端的出每句的字首“金兵去”原來是首藏頭詩,雋秀的字體,好個才女。

“老鸛河是何處?”岳飛警覺的問嶽翻。

“黃天蕩河道內的一條死泥溝。小弟回來路上向當地的漁民打探過。”

“通向哪裏?”

“江南河-運河。”岳飛臉泛青,一臉的驚愕,忽然轉向嶽翻:“快!將此信速速呈給韓元帥。怕是金兵要逃遁。”柳洵直大人的英名岳飛早曾聽説過,這位為民請命殞身不恤的清官,曾是工部治水世家。如果真如岳雲那夜窺到的隱情,莫不是柳玉娘已經將這秘密告訴了金兵,又不甘心金兵逃走,特地留了這方帕子示意宋軍去堵截?

“岳雲!雲兒!”岳飛忽然大喊。撫在門邊偷看的安娘卻緊張的一步未站穩,跌進門裏。

“爹爹”安娘惴惴不安的看着父親,月兒怯怯的立在一旁,岳雲大步的進了屋,叉手施禮,應了聲:“父帥,末將在!”那話音裏含着調皮,岳飛沉了臉對岳雲説:“去傳令下去,中軍升帳,立刻!”又轉向嶽翻吩咐:“你去趟韓元帥的水師大營,立刻去,把這帕子親手給他。看來金兀朮要垂死掙扎。”嶽翻得令收了錦帕剛要走,岳飛喝住他:“六弟,你知道大哥不是個徇私情的人,誰觸了法線,定不輕饒!今天的事,你我兄弟心中有數,擒了金兀朮,再同你理論。”嶽翻笑笑,那笑容裏泛了不改的頑劣。一把抓了正離開的雲兒,拉在面前問:“雲兒,你爹爹打股疼不疼?”岳雲眼珠忽閃,看看臉沉肅的父親,又看看一臉壞笑的六叔,抿了嘴點點頭。

“雲兒夢遊偷了令箭,五哥夢遊教訓了雲兒,夢裏一場真假戲。”月兒在一旁看着嶽六爺和大帥如打謎語般的對話,雲裏霧裏的不知頭緒。

嶽翻出了門,月兒追出去一把拉了嶽翻的袍襟問:“六叔,我玉姐姐她如何了?”嶽翻抱起這個醜醜的娃子,安説:“你玉姐姐就快回來,六叔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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