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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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宇文莫槐徒何段就六眷高車姓鬱久閭氏。始神元之末,掠騎有得一奴,發始齊眉,忘本姓名,其主字之曰木骨閭。

“木骨閭”者,首禿也。

“木骨閭”與“鬱久閭”聲相近,故後子孫因以為氏。木骨閭既壯,免奴為騎卒。穆帝時,坐後期當斬,亡匿廣漠谿谷間,收合逋逃,得百餘人,依純突鄰部。木骨閭死,子車鹿會雄健,始有部眾,自號柔然。後太武以其無知,狀類於蟲,故改其號為。車鹿會既為部帥,歲貢馬畜、貂豽皮。冬則徙度漠南,夏則還居漠北。車鹿會死,子吐奴傀立。吐奴傀死,子跋提立。跋提死,子地粟袁立。

地粟袁死,其部分為二。地粟袁長子匹候跋繼父,居東邊;次子緼紇提,別居西邊。及昭成崩,緼紇提附衞辰而貳於魏。魏登國中討之,移部遁走,追之及於大磧南牀山下,大破之,虜其半部。匹候跋及部帥屋擊,各收餘落遁走。遣長孫嵩及長孫肥追之,度磧。嵩至平望川,大破屋擊,禽之,斬以徇。肥至涿山,及匹候跋,舉落請降。獲緼紇提子曷多汗及曷多汗兄誥歸之、社侖、斛律等,並宗黨數百人,分配諸部。緼紇提西遁,將歸衞辰。道武追之至跋那山,緼紇提復降,道武撫如舊。

九年,曷多汗與社侖率部眾棄其父西走,長孫肥輕騎追之,至上郡跋那山,斬曷多汗,盡殆其眾,社侖數人奔匹候跋,匹候跋處之南鄙,去其庭五百里,令其子四人監之。既而社侖率其私屬,執匹候跋四子而叛,襲匹候跋。諸子收餘眾,亡依高車斛律部。社侖兇狡有權變,月餘,乃釋匹候跋,歸其諸子,聚而殲之。密舉兵襲匹候跋,殺匹候跋。子啓拔、吳頡等十五人,歸於道武。社侖既殺匹候跋,懼王師討之,乃掠五原以西諸部,北度大漠。道武以拔、頡為安遠將軍,平棘侯。社侖與姚興和親,道武遣材官將軍和突襲黜弗、素古延諸部,社侖遣騎素古延,突逆擊破之。

社侖遠遁漠北,侵高車,深入其地,遂並諸部,兇勢益振。北徙弱洛水,始立軍法;千人為軍,軍置將一人;百人為幢,幢置帥一人。先登者賜以虜獲,退懦者以石擊首殺之,或臨時垂撻。無文記,將帥以羊屎討兵數,後頗知刻木為記。其西北有匈奴餘種,國尤富強,部帥拔也稽舉兵擊社侖。逆戰於頞河,大破之。後盡為社侖所並。號為強盛,隨水草畜牧。其西則焉耆之地,東則朝鮮之地,北則渡沙漠,窮瀚海,南則臨大磧。其常所會庭,敦煌、張掖之北。小國皆苦其寇抄,羈縻附之。於是自號豆代可汗。豆代,猶魏言駕馭開張也;可汗,猶魏言皇帝也。之俗,君及大臣因其行能,即為稱號,若中國立諡。既死之後,不復追稱。

道武謂尚書崔宏曰:“之人,昔來號為頑囂,每來抄掠,駕牸牛奔遁,驅犍牛隨之,牸牛伏不能前。異部人有教其以犍牛易之來者,曰:‘其母尚不能行,而況其子!’終於不易,遂為敵所虜。今社侖學中國,立法,置戰陣,卒成邊害。道家言‘聖人生,大盜起’,信矣。”天興五年,社侖聞道武徵姚興,遂犯,入自參合陂,南至豺山及善無北澤。時遣常山王遵以萬騎追之,不及。天賜中,社侖從弟悦代、大那等謀殺社侖而立大那。發覺,大那等來奔,以大那為冠軍將軍、西平侯,悦代為越騎校尉、易陽子。三年夏,社侖寇邊。永興元年冬,又犯。二年,明元討之,社侖遁走,道死。

其子度拔年少,未能御眾,部落立社侖弟斛律,號藹苦蓋可汗,魏言姿質美好也。斛律北並賀術也骨國,東破譬歷辰部落。三年,斛律宗人悦侯咄牴乾等百數十人來降。斛律畏威自守,不敢南侵,北邊安靜。神瑞元年,與馮跋和媵親,跋娉斛律女為,將為婚。斛律長兄子步鹿真謂斛律曰:“女小遠適,憂思生疾,可遣大臣樹黎、勿地延等女為媵。”斛律不許。步鹿真出,謂樹黎等曰:“斛律令汝女為媵,遠至他國。”黎遂共結謀,令勇士夜就斛律穹廬後,伺其出執之,與女俱嬪於和龍。乃立步鹿真。步鹿真立,委政樹黎。

初,高車叱洛侯者,叛其渠帥,導社侖破諸部落,社侖德之,以為大人。步鹿真與社侖子社拔共至叱洛侯家,其少。少告步鹿真,叱洛侯舉大檀為主,遺大檀金馬勒為信。步鹿真聞之,歸發八千騎往圍,叱洛侯焚其珍寶,自刎而死。步鹿真遂掩大檀。大檀發軍執步鹿真及社拔,絞殺之,乃自立。

大檀者,社侖季父僕渾之子,先統別部鎮於西界,能得眾心,國人推戴之,號牟汗紇升蓋可汗,魏言制勝也。斛律父子既至和龍,馮跋封為上谷侯。大檀率眾南徙犯,明元親討之,大檀懼而遁走。遣山陽侯奚斤等追之,遇寒雪,士眾凍死及墮指者十二三。及明元崩,太武即位,大檀聞而大喜,始光元年秋,乃寇雲中。太武親討之,三二夜至雲中。大檀騎圍太武五十餘重,騎,馬首相次如堵焉。士卒大懼。太武顏自若,眾情乃安。先是,大檀弟大那與社侖爭國,敗而來奔。大檀以大那子於陟斤為部帥。軍士於陟斤殺之,大檀恐,乃還。二年,太武大舉徵之,東西五道並進。平陽王長孫翰等從黑漠;汝陰公長孫道生從白黑兩漠間;車駕從中道;東平公娥清次西,從慄園;宜城王奚斤、將軍安原等西道,從爾寒山。諸軍至漠南,舍輜重,輕騎齎十五糧,絕漠討之。大檀部落駭驚,北走。

神蒨元年八月,大檀遣子將騎萬餘入,殺掠邊人而走,附國高車追擊破之。自廣寧還,追之不及。二年四月,太武練兵於南郊,將襲大檀。公卿大臣皆不願,術士張深、徐辯以天文説止帝,帝從崔浩計而行。會江南使還,稱宋文犯河南,謂行人曰:“汝疾還告魏主,歸我河南地,即當罷兵;不然,盡我將士之力。”帝聞而大笑,告公卿曰:“龜鱉小豎,自救不暇,何能為也?就使能來,若不先滅,便是坐待寇至,腹背受敵,非上策也。吾行決矣!”於是車駕出東道,向黑山;平陽王長孫翰從西道,向大娥山。同會賊庭。五月,次於沙漠南,舍輜重輕襲之。至慄水,大檀眾西奔。弟匹黎先典東落,將赴大檀,遇翰軍,翰縱騎擊之,殺其大人數百。大檀聞之震怖,將其族黨,焚燒廬舍,絕跡西走,莫知所至。於是國落四散,竄伏山谷,畜產布野,無人收視。太武緣慄水西行,過漢將竇憲故壘。六月,車駕次於菟園水,去平城三千七百餘里。分軍搜討,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北度燕然山,東西五千餘里,南北三千里。高車諸部殺大檀種類前後歸降三十餘萬,俘獲首虜及戎馬百餘萬匹。八月,太武聞東部高車屯巳尼陂,人畜甚眾,去官軍千餘里,遂遣左僕安原等往討之。暨巳尼陂,高車諸部望軍降者數十萬。大檀部落衰弱,因發疾而死。

子吳提立,號敕連可汗,魏言神聖也。四年,遣使朝獻。先是,北鄙候騎獲吳提南偏邏者二十餘人,太武賜之衣服,遣歸。吳提上下德,故朝貢焉。帝厚賓其使而遣之。延和三年二月,以吳提尚西海公主,又遣使者納吳提妹為夫人,又進為左昭儀。吳提遣其兄禿鹿傀及左右數百人來朝,獻馬二千匹。帝大悦,班賜甚厚。

至太延二年,乃絕和犯,四年,車駕幸五原,遂徵之。樂平王丕、河東公賀多羅督十五將出東道,永昌王健、宜都王穆壽督十五將出西道,車駕出中道。至浚稽山,分中道復為二道,陳留王崇從大澤向涿山,車駕從浚稽北向天山。西登子,刻石記行,不見而還。時漠北大旱,無水草,軍馬多死。

五年,車駕西伐沮渠牧犍,宜都王穆壽輔景穆居守,長樂王嵇敬、建寧王崇二萬人鎮漠南,以備。吳提果犯。壽素不設備,賊至七介山,京邑大駭,爭奔中城。司空長孫道生拒之於吐頹山。吳提之寇也,留其兄乞列歸與北鎮諸軍相守,敬、崇等破乞列歸於陰山之北,獲乞列歸。嘆曰:“沮渠陷我也!”獲其伯父他吾無鹿胡及其將帥五百人,斬首萬餘級。吳提聞而遁走,道生追之,至於漠南而還。

真君四年,車駕幸漠南,分軍為四道:樂安王範、建寧王崇各統十五將出東道,樂平王丕督十五將出西道,車駕出中道,中山王辰領十五將為中軍後繼。車賀至鹿渾谷,與賊相遇。吳提遁走,追至頞河擊破之。車駕至石水而還。五年,復幸漠南,襲吳提,吳提遠遁,乃止。

吳提死,子吐賀真立,號處可汗,魏言唯也。十年正月,車賀北伐,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西道,車駕與景穆自中道出涿山。吐賀真別部帥爾綿他拔等率千餘家來降。是時,軍行數千裏,吐賀真新立,恐懼遠遁。九月,車駕北伐,高涼王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中道,與諸軍期會於地弗池。吐賀真悉國鋭,軍資甚盛,圍那數十重。那掘長圍堅守,相持數。吐賀真數挑戰輒不利,以那眾少而固,疑大軍將至,解圍夜遁。那引軍追之,九九夜,吐賀真益懼,棄輜重,逾穹隆嶺遠遁。那收其輜重,引軍還,與車駕會於廣澤。略陽王羯兒盡收其人户、畜產百餘萬。自是,吐賀真遂單弱,遠竄,邊疆息警矣。太安四年,車駕北征,騎十萬,車十五萬兩,旌旗千里,遂渡大漠。吐賀真遠遁,其莫弗烏硃駕頹率眾數千落來降,乃刊石記功而還。太武征伐之後,意存休息;亦怖威北竄,不敢復南。

和平五年,吐賀真死,子予成立,號受羅部真可汗,魏言惠也。自稱永康元年。率部侵,北鎮遊軍大破其眾。皇興四年,予成犯,車駕北討,京兆王子推、東陽公元丕督諸軍出西道,任城王雲等督軍出東道,汝陰王賜、濟南公羅烏拔督軍為前鋒,隴西王源賀督諸軍為後繼。諸將會車駕於女水之濱,獻文親誓眾,詔諸將曰:“用兵在奇,不在眾也。卿等但為朕力戰,方略已在朕心。”乃選兵五千人挑戰,多設奇兵以惑之,虜眾奔潰,逐北三十餘里,斬首五萬級,降者萬餘人,戎馬器械,不可稱計。旬有九,往返六千餘里。改女水曰武川,遂作《北征頌》,刊石紀功。

延興五年,予成求通婚聘,有司以予成數犯邊,請絕其使,發兵討之。帝曰:“譬若禽獸,貪而亡義,朕要當以信誠待物,不可抑絕也。予成知悔前非,遣使請和,求結姻援,安可孤其款意?”乃詔報曰:“所論婚事,今始一反,尋覽事理,未允厥中。夫男而下女,爻象所明,初婚之吉,敦崇禮聘,君子所以重人倫之本。不敬其初,令終難矣。”予成懷譎詐,終獻文世,更不求婚。

太和元年四月,遣莫何去汾比拔等來獻良馬、貂裘。比拔等稱:“伏承天朝珍寶華麗甚積,求一觀之。”乃敕有司,出御府珍玩、金玉、文繡、器物,御廄文馬、奇禽、異獸及人間所宜用者,列之京肆,令其歷觀焉。比拔見之,自相謂曰:“大國富麗,一生所未見也。”二年二月,又遣比拔等朝貢,尋復請婚焉。孝文志在招納,許之。予成雖歲貢不絕,而款約不著,婚事亦停。

九年,予成死,子豆侖立,號伏古敦可汗,魏言恆也。自稱太平元年。豆侖殘暴好殺。其名臣侯醫垔、石洛候數以忠言諫之,又勸與魏通和,勿侵中國。豆侖怒,誣石洛候謀反,殺之,夷其三族。

十六年八月,孝文遣陽平王頤、左僕陸睿併為都督,領軍斛律桓等十二將七萬騎討豆侖。部內高車阿伏至羅率眾十餘萬西走,自立為主。豆侖與叔父那蓋為二道追之。豆侖出自浚稽山北而西,那蓋出自金山。豆侖頻為阿伏至羅所敗,那蓋累有勝捷。四人鹹以那蓋為天所助,推那蓋為主。那蓋不從,眾強之。那蓋曰:“我為臣不可,焉能為主?”眾乃殺豆侖母子,以屍示那蓋,乃襲位。

那蓋號候其伏代庫者可汗,魏言悦樂也。自稱太安元年。

那蓋死,子伏圖立,號他汗可汗,魏言緒也。自稱始平元年。正始三年,伏圖遣使紇奚勿六跋朝獻,請求通和。宣武不報其使,詔有司敕勿六跋曰:“遠祖社侖是大魏叛臣,往者包容,暫時通使。今衰微,有損疇;大魏之德,方隆周、漢,跨據中原,指清八表。正以江南未平,權寬北略。通和之事,未容相許。若修蕃禮,款誠昭著者,當不孤爾也。”永平元年,伏圖又遣勿六跋奉函書一封,並獻貂裘。宣武不納,依前喻遣。

伏圖西征高車,為高車王彌俄突所殺。子醜奴立,號豆羅伏拔豆伐可汗,魏言彰制也,自稱建昌元年。永平四年九月,醜奴遣沙門洪宣奉獻珠像。延昌三年冬,宣武遣驍騎將軍馬義舒使於醜奴,未發而崩,事遂停寢。醜奴壯健,善用兵。四年,遣使俟斤尉比建朝貢。熙平元年,西征高車大破之,禽其主彌俄突,殺之,盡並叛者,國遂強盛。二年,又遣使俟斤尉比建、紇奚勿六跋、鞏顧禮等朝貢。神龜元年二月,明帝臨顯陽殿,引顧禮等二十人於殿下,遣中書舍人徐紇宣詔,讓以蕃禮不備之意。

初,豆侖之死也,那蓋為主,伏圖納豆侖之候呂陵氏,生醜奴、阿那環等六人。醜奴立後,忽亡一子,字祖惠,求募不能得。有屋引副升牟是豆渾地萬,年二十許,為醫巫,假託神鬼,先常為醜奴所信,出入去來。乃言:“此兒今在天上,我能呼得。”醜奴母子欣悦。後歲仲秋,在大澤中施帳屋,齋潔七,祈請天神。經一宿,祖惠忽在帳中,自雲恆在天上。醜奴母子抱之悲喜,大會國人,號地萬為聖女,納為可賀敦。授夫副升牟爵位,賜牛、馬、羊三千頭。地萬既挾左道,亦是有姿,醜奴甚加重愛,信用其言,亂其國政。如是積歲,祖惠年長,其母問之。祖惠言:“我恆在地萬家,不嘗上天。上天者,地萬教也。”其母具以狀告醜奴。醜奴言地萬懸鑑遠事,不可不信,勿用讒言也。既而地萬恐懼,譖祖惠於醜奴,醜奴陰殺之。

正光初,醜奴母遣莫何去汾李具列等絞殺地萬。醜奴怒,誅具列等。又阿至羅侵醜奴,醜奴擊之,軍敗還,為母與其大臣所殺,立醜奴弟阿那瑰為主。阿那瑰立經十,其族兄俊力發示發率眾數萬以伐,阿那瑰戰敗,將弟乙居伐輕騎南走歸魏。阿那瑰母候呂陵氏及其二弟尋為示發所殺,而阿那瑰未之知也。

九月,阿那瑰將至,明帝遣兼侍中陸希道為使主,兼散騎常侍孟威為使副,勞近畿。使司空公、京兆王繼至北中,侍中崔光、黃門郎元纂在近郊,並申宴勞,引至闕下。十月,明帝臨顯陽殿,引從五品已上清官、皇宗、籓國使客等,列於殿庭。王公已下及阿那瑰等入就庭中,北面。位定,謁者引王公已下升殿,阿那瑰位於籓王之下,又引特命之官及阿那瑰弟並二叔升,位於羣官之下。遣中書舍人曹道宣詔勞問。阿那瑰啓雲:“陛下優隆,命臣弟、叔等升殿預會。但臣有從兄,在北之,官高於二叔,乞命升殿。”詔聽之,乃位於阿那瑰弟之下,二叔之上。

宴將罷,阿那瑰執所啓立於座後。詔遣舍人常景問所言。阿那瑰求詣帝前,詔引之。阿那瑰再拜跽曰:“臣先世源由,出於大魏。”詔曰:“朕已具知。”阿那瑰起而言曰:“臣之先,逐草放牧,遂居漠北。”詔曰:“卿言未盡,可具陳之。”阿那瑰又言曰:“臣祖先已來,世居北土,雖復隔越山津,而乃恭心慕化,未能時宣者,正以高車悖逆,臣國擾攘,不暇遣使以宜遠誠。自頃年已前,漸定高車,及臣兄為主,故遣鞏顧禮等使來大魏,實虔修籓禮。是以曹道芝北使之,臣與主兄,即遣大臣五人,拜受詔命。臣兄弟本心,未及上徹。但高車從而侵暴,中有臣,因亂作逆,殺臣兄,立臣為主。裁過旬,臣以陛下恩慈如天,是故倉卒輕身投國,歸命陛下。”詔曰:“具卿所陳,理猶未盡,可更言之。”阿那瑰再拜受詔,起而言曰:“臣以家難,輕來投闕,老母在彼,萬里分張,本國臣人,皆已迸散。陛下隆恩,有過天地,求乞兵馬,還向本國,誅翦叛逆,收集亡散。陛下慈念,賜借兵馬,老母若在,得生相見,以申母子之恩;如其死也,即得報讎,以雪大恥。臣當統臨餘人,奉事陛下,四時之貢,不敢闕絕。陛下聖顏難睹,敢不披陳?但所言者,口不能盡言。別有辭啓,謹以仰呈,原垂昭覽。”仍以啓付舍人常景,具以奏聞。

尋封阿那瑰朔方郡公、王,賜以衣冕,加之軺、蓋,祿從儀衞,同於戚籓。十二月,明帝以阿那瑰國無定主,思還綏集,佔請切至,詔議之。時朝臣意有同異,或言聽還,或言不可。領軍元叉為宰相,阿那瑰私以金百斤貨之,遂歸北。

二年正月,阿那瑰等五十四人請辭,明帝臨西堂,引見阿那瑰及其叔伯兄弟五人,升階賜坐,遣中書舍人穆弼宣勞。阿那瑰等拜辭。詔賜阿那瑰細明光人馬鎧一具,鐵人馬鎧六具,絲銀纏槊二張並白眊,赤漆槊十張並白眊,黑漆槊十張並幡,絲弓二張並箭,硃漆柘弓六張並箭,黑漆弓十張並箭,赤漆楯幡並刀,黑漆楯六幡並刀,赤漆鼓角二十具,五錦被二領,黃被褥三十具,私府繡袍一領並帽,內者緋納襖一領、緋袍二十領並帽,內者雜彩千段,緋納小口袴褶一具內中宛具,紫納大口袴褶一具內中宛具,百子帳十八具,黃布幕六張,新乾飯一百石,麥八石,榛五石,銅烏錥四枚、柔鐵烏錥二枚各受二斛。黑漆竹榼四枚各受五升,婢二口,父草馬五百疋,駝百二十頭,牸牛一百頭,羊五千口,硃畫盤器十合,粟二十萬石,至鎮給之。詔侍中崔光、黃門元纂,郭外勞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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