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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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伯恩説“長期以來第一次我真正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多好笑,可我想我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蒙索公園很寧靜,整條街上空無一人,有幾盞門廊裏的燈在寒冷的霧般的細雨中閃爍。一排整潔昂貴房屋的所有窗户都是暗的,只有安德烈·弗朗索瓦·威利爾,聖西爾軍校和諾曼底的傳奇人物,法蘭西國民議會成員…殺者的住宅窗户是亮的。門廊頂上和左邊的前窗閃着昏暗的燈光。那裏是卧室,就在那裏,房子的男主人把女主人殺了,就在那裏,一個受過去回憶折磨的老軍人把一個刺客的姘婦勒死了。

威利爾什麼也沒同意,驚訝得無法回答,但是賈森把自己的思想説得十分透徹,不斷強調和加重語氣,話音在話筒裏迴盪,抓住卡洛斯!別因為這殺人狂的姘頭就善罷甘休!抓住那個殺死你兒子的人!這個人把五筒炸藥放在渡輪街上的一輛汽車裏,奪去了威利爾家最後的傳宗接代人。他是你要的人,抓住他!

抓住卡洛斯,讓卡洛斯落入圈套,該隱代表查理,德爾塔代表該隱。他十分明白,只能如此。到頭來這是開始——從一開始已給了他啓示。要想生存他不得不把那刺客引出來,假如他失敗了,他必死無疑,瑪麗·聖雅克也會沒命。她會被毀掉,投入監獄,也許被殺死,就為了她信任他,後來又愛上了他。該隱的標記在她身上,把她除掉也就少了麻煩。她猶如吊在一個不知曉的軍火庫中心的一瓶硝酸甘油,不好隨時可能摔下來。得用一張網除掉她。頭上吃顆子彈,她心中的炸藥也就炸不起來了。不能讓她説話。槌學堂の校e書有這麼多的東西威利爾需要理解,而能解釋的時間這麼少,妨礙解釋的有他的記憶力和老軍人目前的神狀態。在談話中必須找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在時間和將軍眼前能作出的貢獻之間找到一個參數。賈森明白,他是在要求一個把個人榮譽視為至高無上的人對世人撒謊。要讓威利爾做到這一點,目標必須是非常崇高的。

——抓住卡洛斯!

在台階右邊,門的後面,另有一個進將軍家的邊門,是用於往樓下廚房裏送東西的。威利爾曾經答應不鎖上門和邊門,伯恩也沒費心告訴過老軍人這沒什麼關係,他怎麼樣都能進到屋子裏面去,稍稍有點損壞那是計謀所必需的。但是前行存在着威利爾的房子被人監視的危險。卡洛斯很有理由這樣做,也同樣有理由不這樣做。考慮到所有情況,這刺客可能會決定儘可能遠離昂熱烈克·威利爾,以免他的人給抓着,那樣一來他同蒙索公園的聯繫就有暴的危險。這死去的昂熱烈克是他的表妹和情人,世界上他唯一關心的人。

菲利普·丹朱!丹朱!肯定有人監視——也許兩個,也許十個!假如丹朱已離開法國,卡洛斯可以估計最壞的情況,徒喚奈何,假如這個美杜莎人沒有離開法國,這刺客就會知道什麼是最糟的情況。他的王國會崩潰,和該隱談的每句話都會倒出來。在哪兒呢?卡洛斯的人在哪兒?真是怪事,賈森想,假如在這個特殊的夜晚蒙索公園沒有派崗哨,那麼他整個計謀就沒價值了。

並非如此,有人,在一輛轎車裏,十二個小時前衝過盧浮宮大門的同一輛轎車,同樣是那兩個人——兩個候補殺手。汽車停在五十英尺外道路的左邊,能夠清楚地看到威利爾的房子,但是,是不是隻有這兩個趴在座椅上,兩個清醒、警覺的人?伯恩無法斷定,因為街道兩旁都停着長列的汽車。他在拐角處的樓房的陰影裏蹲下身子,斜對着坐在望風車裏的兩個男人。他明白該做些什麼,但他不太肯定該怎麼去做。他要投石問路,既能引卡洛斯這兩個打手的注意,還得明顯到把其他可能藏身在街上、房頂或者哪扇黑暗的窗户後面的打手嚇出來。

火,莫名的火,突然的火。不能在威利爾家旁邊,但又要近得足以驚嚇並震動整條寧靜無人、兩旁樹木成行的街道。震動…警報器,炸藥…爆炸。這辦法好,只需要解決設備問題。

伯恩悄悄從拐角處樓房的背後溜進橫街,毫無聲響地跑進最近一個人家的門廊,在那裏掉茄克和輕便大衣,然後下襯衣,從衣領一直撕裂到部。他重新穿上兩件外套,翻起衣領,扣緊大衣,襯衣夾在手臂底下。他往夜雨中瞧着,掃視了街上的汽車。他需要汽油,但這是巴黎,多數的油箱都是上了鎖的。大多數,但不是所有的,路邊排成長行的汽車裏一定會有一個不牢靠的油箱蓋。

可是他一眼瞥見前面人行道上有扇鐵門上用鐵鏈鎖着他想要看到的東西。那是一輛腳踏摩托車,比那種小型摩托車大一點,比正規摩托車又小一點,油箱是把手和座椅之間一個泡狀金屬箱,箱蓋應該是有一鏈條繫着的,但不象有鎖。八公升的油料不到四十法郎,偷東西總得算算值不值得冒險,兩加侖汽油本不值五百法郎的罰款。

賈森靠近摩托車,看了看街道兩頭。一個人也沒有,除了雨水的淅瀝聲什麼聲音也沒有,他伸手擰油箱蓋,很容易就打開了,更妙的是油箱口相當寬,油麪幾乎到頂。他把蓋子擰回去。他還不準備泡他的襯衣,另外還需要一個設備。

他在另一個拐角處找到它了,在一個排水溝旁。一塊鵝卵石有點鬆動,大概是十幾年來心的司機從路邊把車開下來把它從凹處擠出來了。他用鞋在後跟從石塊與鋸齒狀缺口邊的裂縫處把撬松。他撿起石頭和一小塊碎片,回頭朝摩托車走去。碎片放在口袋裏,大塊石頭拿在手裏,他掂了掂它的分量…試了試他的胳膊。可以,都行。

三分鐘之後他把浸透的襯衣從油箱裏慢慢出來,油料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汽油沾滿了雙手。他把襯衫包住鵝卵石擰緊,再把袖子緊緊紮在一起打個結,把他的飛彈拿好。準備就緒了。

他溜回威利爾家那條街拐角處樓房的邊上。那兩個人仍縮身坐在車子的前座上,注意力仍舊集中在威利爾的住宅。在這轎車後面還有三輛小汽車,一輛西德小奔馳車,一輛深棕轎車,一輛英國本特萊。在賈森的下對面,本特萊車後頭,是一座白的石頭房子,窗户用黑琺琅質材料嵌邊,廳內過道的燈光灑在門外台階兩旁凸窗的窗扉上,左邊顯然是飯廳,在一面洛可可式餐具櫃玻璃鏡反的光亮中,他能看見好些張靠椅和一張長餐桌。巴黎高級住宅區的緻的飯廳窗户可以滿足他的要求。

伯恩把手伸進口袋掏出石塊,它還不到被汽油浸透的那塊石子的四分之一,但足以達到目的了。他沿着樓房的牆角往前挪動,伸長手臂把石頭使勁從那轎車頂上往遠處扔去。

咔嗒一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響亮,緊跟着是石塊在一輛汽車前罩往下滾落到人行道上的劈啪聲。轎車裏那兩個人立刻直起身來,坐在司機旁邊的那個人打開他那一側的車門,一隻腳迅速踏到人行道上,手裏拿着一支槍。司機放低窗玻璃,然後打開汽車前大燈,兩道光束向前方,被前面那輛汽車的金屬和鉻彈回來成了耀眼的反光。這個明顯的愚蠢行動只能説明把守蒙索公園的人內心的恐懼。

是時候了,賈森疾衝過街道,注意力仍在這兩人身上,他們正抬手遮着眼睛想穿透耀眼的反光看清那邊出了什麼事,他跑到本特萊的行李箱旁邊,大塊石頭夾在脅下,左手拿着一板火柴,右手抓着一整排撕下的火柴。他蹲下身,擦着火柴,把石塊放在地上,然後揪着袖子把它提起來,把點燃的火柴伸到浸透汽油的襯衣底下,火苗立刻竄起來。

他很快站起來,揪着掛在袖子上的石塊衝上人行道,盡全力把火球扔向凸窗的窗扉,撞擊聲一響他已沿着樓牆飛奔而去。

玻璃破碎的嘩啦聲突然打破了這條街上雨中的沉靜。伯恩向左轉,跑過狹窄和小街,然後又折回到威利爾住的那段街區,掩身在陰暗處。火在蔓延,從破了玻璃的窗户吹進去的風助長着火勢,火苗了垂簾的背面。不到三十秒鐘整個房間成了火焰熊熊的火爐,高大的餐具櫃鏡子使火勢更顯得可怕。喊聲四起,附近的窗户亮了起來,一會兒大街遠處的窗口也相繼亮了起來。混亂迅速加劇。着火的房子的大門猛地打開,出現了幾個人影——一個穿着睡衣的上了年紀的男人,一個身穿長睡衣和只拖着一隻拖鞋的女人,兩人都十分驚慌。

其它房子的門也開了,又出現了幾個從睡夢裏驚醒後手足無措的人,有的朝起火的住宅奔去——一個鄰居遭殃了。賈森斜跑過叉路口,混在快速聚集的人羣中奔過去,在自己一分鐘以前起步的地方停下來,那是大樓的邊角處。他站着不動,遊目辨認卡洛斯的打手。

他沒想錯,監視蒙索公園的不止兩個人,現在已有四個人了,聚在轎車旁低聲急促談着。不,是五個,另一個正快步走上人行道,加入了那四個人的行列。

他聽到警報器的響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五個人緊張起來,必須作出決定,他們不能都呆在原地。也許都有前科,他們不能不考慮。

商量定了。一個人留下——就是第五個。他點了點頭,然後快步過街到威利爾家那邊,其他人鑽進轎車,當救火車拐進這條街道時,轎車駛出停車位置,加大馬力從紅救火車邊擦過,朝相反方向疾馳而去。

只剩下一個障礙了,第五個人。賈森繞過樓房,發現那人在街角和威利爾家的半中間。現在只是選定時間和突擊的問題。他開始大步慢跑,就象人們常跑向着火點那樣,他的頭轉回去看着街角,又往回跑了一段,同周圍正在狂奔的人一樣,只是方向不同而已。他從那人身旁經過,沒引起注意——但是如果他繼續跑到威利爾家樓前去開門,那就會被注意到了。這人正來回看着街道兩頭,憂心忡忡十分為難,也許害怕了,現在他是這條街上唯一的監視人。他此時正站在一排矮欄杆前,蒙索另一所豪華住宅的樓下入口處門前。

賈森停下腳步,迅速橫跨兩步到了那人旁邊,然後一個轉身,穩住左腳,掃起右腿對準那人前踹了出去,踢得那人仰面翻過欄杆,喊着摔落在狹窄的水泥過道里。伯恩跳過欄杆,右手的指關節繃得緊緊的,雙腳後跟齊齊蹬落在那人脯上,踩斷了好幾肋骨,手指在同時掐緊那人的咽喉。卡洛斯的打手立刻渾身癱軟,即使有人把他送進醫院,也要有很長時間才能恢復知覺。賈森搜了他身上。只有一支手槍前。伯恩把槍了出來放進大衣口袋,他將把它給威利爾。

威利爾,道路已暢通無阻了。

他順着樓梯走上三樓,上到一半時看到卧室站底下一線光亮,在那門後是一個給他唯一希望的老人。如果他一生中有那麼一個時候——記得的和不記得的——他不得不説服人家,那就是此時。他確信無疑,現在變龍已沒有迴旋餘地了。他所相信的每一件事都基於一個事實:卡洛斯一定會追蹤他。這就是事實。這就是圈套。

他來到樓梯平台上,向左朝卧室走去。他停了一會兒,竭力排除掉口裏的迴音,它正變得越來越響亮,撞擊的節奏也越來越快。部分事實,不是全部。沒有編造,只有遺漏。

一個協議…一個合同…和一批人,正直的人,在追蹤卡洛斯的人。威利爾應該知道的只是這些,這是他必須接受的。不能告訴他説他是在和一個記憶缺失症患者打道,因為在那喪失的記憶可能會發現一個聲名狼藉的人。聖西爾軍校、阿爾及利亞和諾曼底的傳奇人物不會容忍這一點。現在,在這裏,在他生命的最終時刻,他不會容忍。

噢,上帝,千鈞一髮!相信和不相信之間的分界線是如此細微…對這個名字並不叫賈森·伯恩的活死人説來生死繫於這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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