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盛名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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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蕩山上一古前,飛瀑倒懸,翠木接天,水氣瀰漫,月
茫然。
一個面灰暗的老者,靜坐在水氣中,但是他的神態中,仍不失一股悠然的氣派,他是誰?他便是姬文央——一個令人談之
變的武者。
唐劍寧也無聲地坐在他的背後。
但昆一個發須全白的老年;佝僂着背,東找西尋地在地上摸索着;不時又若有所悟地連連唔了幾聲。
忽然,他較響地驚呵了一聲,原來他在地上發現了一灘鮮紅的血跡——那是姬文央擊傷了鐵廣的戰績。
那仔細察看着這灘鮮血的人,便是以推理細著稱的多事老人華老兒。
他抬起頭來,悠悠地的望着一片水霧的空間,徐徐地道:“這人最近的腳步竟在十多丈外,天下又有何人能具此等功夫?只怕是借力騰起,武林中能借姬老鬼一擊之力而騰身的,恐怕只有一家,唔,對了,一定是天山老鐵的那個小鬼。”他那機靈的雙眼滴溜溜地打了個轉,暗道:“他那‘驚天一搏’,只要施出五成功夫,便是了不起了,這功夫騰身空中,打全身都賣給了人家,除非是老鐵自己出馬,否則焉得不折在姬老鬼手裏?”
“但是,怪了,為什麼這小子中了姬文央…一掌,只不過是吐了鮮血,還能活着回去?難道姬老鬼會忽然大發慈悲,放他一馬不成?”忽然,他驚悟到,姬文央已是盡力而為,並沒有放水,因為姬文央已先受挫於常敗翁,而失去了六陽-功。
或許是因為沈百波勝了姬文央,乃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所以多事老人的心中,時時以為是姬文央勝了的。
多事老人在這邊神遊,藉着作戰的遺蹟來推算當時大戰的情況——這也是一個美中不足的補救辦法。可是姬文央卻一聲不響地閃坐在一旁。唐劍寧心中卻動極了,因為他競贏取了天下兩大怪物的友情。
多事老人忽然大叫一聲道:“哎唷,不好!”姬文央理也不理,唐劍寧一怔道:“老前輩又有什麼不對?”多事老人雙手直,兜着場子圍圍轉道:“走好?還是不走好?”唐劍寧覺得他答非所問,納納地道:“為什麼要走?”説着用手指姬文央的背,意思是姬文央傷勢末愈,不能長途跋涉,當然以不走為宜。
多事老人大剌剌地道:“小子,你懂什麼?鐵家一門子從不落單,假如兩個鐵老鬼趕到,以你一人主力,能不能頂得住?”唐劍寧也耳聞過天山鐵氏的威名,但他生孤傲,絕不為強力所折,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士為知己者死,一死又有何懼?”多事老人嘻嘻笑道:“像你和姬老鬼這種貨
,武林中雖不參見,但每代總有一兩個,死了自然不打緊而我多事老人可重要的很,怎能輕易犧牲?小子,我告訴你,待會兒你要拼命,我可不管,而我腳底抹油,你也別怨我。”劍寧見他説得嚴重,心中也想道,自己如果一味堅持,恐怕姬文央一生英名就要葬在此地,所以他忙道:“那事不宜遲,我就護着姬老前輩走。”多事老人噓了一聲道:“小子,你的輕功能比得上老鐵,又能逃到那裏去,人家説不定已在我們身邊啦?”唐劍寧一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以為多事老人又想往
裏躲,便搶先説道:“那我們先到古
裏呆一陣,等姬老前輩傷好了再作計較。”不料多事老人仍冷冷地道:“哼!你倒想得好,姬老鬼何等聲望,豈可像你這不爭氣的小子作縮頭烏龜?況且這區區石陣,也不見得能擋得住老鐵這等陣法名家。”他倒是好話説盡,便宜佔透。他不説劍寧為了救他,獨戰天下青年高手,反而罵他是縮頭烏龜,躲在
中不敢出頭。
劍寧本來就拙於言辭,那説得過他這張利嘴。況且他從小歷盡艱難,所以也頗能容物,只要刺不深,也就算了。況且他知道這多事老人,素來喜歡佔口舌上的便宜,心想他年紀大得多,便讓他三分,又有何妨?
所以劍寧只是苦笑了一下,也不反相譏。
多事老人可氣了,原來他唯恐天下不亂,就想到別人和他鬥口,他可以再損別人幾句,那料劍寧卻反應全無?
他大聲對唐劍寧道:“小子,你可知道有個叫翁白水的?”劍寧見他忽然轉了話題,心中暗想,多事老人真是古怪,方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怎麼又牽上了姓翁的,但他只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此人。
多事老人又道:“姓翁的師父叫費青峯,你可知道?”劍寧又是一兀,人家姓費的與現在的窘狀又有何干?但他卻不打破這啞葫蘆,只是搖搖頭道:“我與翁白水不過是一面之緣。”其實,他與翁白水有三面之緣,一次是在上鐵柱峯的時候,第二次是在他檢視雁蕩秘圖的時候,最後一次是在翁白水想搶進而被劍寧
出去的時候。
多事老人的興致大發,他道:“你不知道也沒關係,待我慢慢地告訴你。”劍寧看看姬文央,希望他出面干涉多事老人的胡扯,但不知怎地,姬文央硬是一聲不響,神自如地坐在一旁。
多事老人道:“費清峯這人説來話長,他是河北保定人,三十年前…”劍寧實在怕他愈扯愈遠,只得低聲打斷他的話頭道:“老前輩!”他裝出一些不高興的聲音來。
多事老人一怔,張口望了他一眼,又微笑道:“好,好,我少説一點。”説着,一清喉嚨,了一口唾沫道:“且説費清峯這人,平素為人,最是小氣,而且多疑,我猜他那徒弟,也差不了幾度。”劍寧一想翁白水那付心陶狹窄,而且處處多疑的神態,果然與多事老人説得不差,他想到翁白水一口咬定他想私佔百陽朱果的那付神情,不
笑出口來。
多事老人還道他是笑自己信口開河,便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道:“小子,愛不愛聽,悉由尊便,等會兒你別求我就是了。”劍寧大窘,明知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不知如何解釋才好,一時吶吶地不能出口,窘在當場。
姬文央連眼皮也不抬,忽然微微地哼了一聲,但是,儘管如此,他的聲音似像從冰窖中發出來的一樣,使人心中寒得打抖。
多事老人舌頭微吐,裝了個鬼臉道:“小子,你怎麼那麼笨的,跟你説也説不清楚。”劍寧暗道怪了,因為多事老人瞎扯了半天,本沒説出個所以然來,但有了方才的前車之鑑,只是苦笑了一下。
多事老人扳着左手的手指道:“翁白水那小子是費清峯教出來的,既多疑而又心狹窄,方才姬老鬼一掌沒把姓鐵的小子打死,別人還當是姬老鬼做了個人情,網開一面,但姓翁的賊壞一定會心中覺得奇怪。”劍寧反駁道:“可能姬老前輩因為要留下全力對付鐵氏雙俠,所以才不使出六陽-功也不一定呀?”多事老人笑道:“那如何在最後的關頭,姬老鬼會大放水,把他們一塌括子全送走啦?”劍寧見他説得如此肯定,暗想一聲奇怪,你好像是目聞耳睹似地。
多事老人笑呵呵地指着姬文央身後的土地道:“你看,那邊不是一堆零亂的腳印嗎?而且往山下而去,可見是有一羣人往那方向跑去,我們在山中不是聽到了姓翁的那廝大叫一聲‘咱們衝’,可見是那姓翁白水想以打羣架的姿態來
身,而這堆人的腳印中,沒有一個是稍為縮短距離或左右位移的,可見他們是一直衝了過去,並沒有受到姬老鬼的襲擊。這當然是姬老鬼放了他們一馬,只怕姬鬼當時是力不從心,否則也不會破例了。”劍寧聽他説得歷歷如繪,果真有理。原來方才那些高手,數次出入於瀑布之中,鞋子未免沾濕了,而現在時間過得並不久,而空氣中也水霧騰騰,昕以那些微濕的腳印不易蒸發幹盡,尚留下了幾分痕跡,多事老人最
於觀察及推理,憑着這些零亂不堪的腳印,競在他心中織成了一幅活生生的大戰景象。
劍寧微微吃驚地道:“破什麼例?”多事老人詭秘地湊近了劍寧,低聲道:“姬老鬼有個怪規矩,三個以上和他作戰,他總至少要讓人家橫一條,抬一個回去。”劍寧不打了幾個寒噤,不料姬文央真是冷酷至此,難怪人家要稱他為‘百步追魂’,而且連飄零仙子李
珊這般人物,聞名也要大驚失
了。
他怕多事老人笑他少見多怪,只得裝出早巳知道的樣子,輕輕地唔了一聲,又連連地微點了幾個頭。
多事老人明知他在作偽,便嘻嘻笑道:“你又知道?這臭規矩只有我和姬老鬼知道。”劍寧方才聽他口氣,好像姬文央這規矩早巳是天下皆知的事,那料到自己裝門面又出了大馬腳,這下可臉紅得過了耳,暗道多事老人刻薄。
多事老人得意地拍手大笑道:“小子道行太差,一唬就被我唬倒了,告訴你,下次遇到這情形,最好裝出老羞成怒的樣子,別人看在你這份武功身上,也不拿你奈何,要不然,再看不順眼把他一劍廢了,看他還羅嗦什麼?”劍寧被他這殺人哲學又唬住了,但他轉眼一想,不暗暗好笑,原來多事老人
本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聽他口氣,又真是大話説盡了。
多事老人着實洋洋得意了一陣子,方才説道:“總而言之,統而言之,姬老鬼今天的表現,沒一樣是正常的,別説兩個鐵老鬼會來幫他兒子報仇,就是姓翁的那小子也會心中發,非回來打探一下不可,如果給他發現了事實的真相,只怕姬老鬼數十年來的名頭將要毀於一旦。”劍寧見他愈説愈唏噓,不
心中也是悽然,只因劍寧此時已以姬文央之友自居,自然不願見到吒叱一世的姬文央,有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