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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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放開了我,轉身朝屋裏走去。
“娘,你忘了你的衣服。”我趕緊喊。
娘回過頭展眉一笑,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還燦爛。我第一次看見娘笑得那麼開心,那麼輕鬆。
我很高興,我猜,肯定是娘與爹和好了,以後就像爹説的那樣,弟弟出世,我們一家和和美美地過子。本來麼,生活是多美好的事,能吃好的,穿漂亮衣服。為什麼要天天吵架呢?有什麼好吵的。
那次過後,我又很久沒見娘,不過我做夢都盼着弟弟出世。因為那樣,我們一家四口就能好好過子了。
----開的一天,爹派人告訴我,娘快生小弟弟了,所以他今天不來陪我吃飯了。我很興奮,趕緊把早已準備的搖籃小被子都翻了出來。
可是,直到如血的夕陽染紅了天空,爹、娘,還有小弟弟都沒面。
我等不及,吃過晚飯便朝爹孃的院子跑去。大鬍子叔叔守在院門口,他告訴我爹讓我在門口等,不讓我進去。
院門口很熱鬧,很多人神情緊張地進出着。
天漸漸暗了下來,爹和孃的院子裏燈火通明,進出的人也絲毫沒減少。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凌厲的味道,割得人喉嚨發疼。
接下來幾天都是如此,第四天,突然下起了帶着雷的大雨。雨剛停,大鬍子叔叔突然讓我去看小弟弟,還讓我叫爹和弟弟出來吃飯。
等我進院門後,大鬍子叔叔在身後輕輕地將門關上。
我隱隱地有一種錯覺,他們害怕進這個院子,或者,他們不敢進去見爹。
前幾天熱鬧非凡的院子裏很安靜,一些被雨打落的芭蕉葉委屈地躺在水窪裏,沒有人收拾。走廊上氲氤着一層薄薄的霧,霧中帶着濃濃的雨水腥味。
我害怕地裹緊披肩,朝爹孃的主屋走去。
主屋門大開,屋裏的那些粉香紗寂寞地拍打着牆壁和柱子,像一隻只被綁在原地的蝴蝶。
轉過月牙門,我鬆了一口氣。
雲一般飛舞的
白
紗帳裏,娘身着華麗的純白廣袖
雲裙,安靜地躺在牀上。她的眼睛像花苞一樣優雅地閉合着,臉白得像臘梅花瓣上的雪。不知為何,我覺得娘和平時有些不一樣,讓我莫名的害怕,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爹坐在牀沿,一手捧着一個翡翠胭脂杯,一手拿着一支緻的
刷,正給娘刷
紅。他看孃的眼神是那麼地專注,彷彿積聚了世界上所有的温柔。
牀邊有一個搖籃,裏面躺着一個睡的小嬰兒。
我偏了偏頭,儘量讓自己的視線避開娘,喊道:“爹爹。”
“小聲點,你娘在睡覺。”爹一邊輕聲説着,一邊從碧綠的胭脂中蘸了一點薔薇花的半透明
紅。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被
刷攪起,又慢慢的在
風中消散開。
我好奇地走到搖籃邊,看着裏邊的嬰兒,小聲問爹:“爹,這個小老鼠就是我的弟弟嗎?”嬰兒的身上紅彤彤的,頭頂上只有幾頭髮,嘟嘟的小嘴邊還帶着一絲口水,甚至連眉
都沒有。看上去非常不好看,有點像剛出生的老鼠,所以我不太希望他是我弟弟。
爹點點頭,眼睛卻不離開娘半分:“是啊,他叫聶無雙。以後,他會長大,照顧你,不讓你受欺負。”我有些失望,不伸手摸了摸他那幾
稀稀疏疏的黃
。爹和娘都那麼美,我也那麼美,想不到這個弟弟連眉
都沒有,這以後怎麼跟若桃若雨炫耀啊。
可能是覺到我不喜歡他,無雙突然攥緊小拳頭往上一舉,鼻翼
動,吱吱呀呀地叫了起來。
“我沒欺負他。”我趕緊解釋。
爹終於將視線從娘臉上移開,轉向無雙。他淡淡地一笑:“小傢伙這是餓了。”説完,他放下刷,將自己的食指放進自己的嘴裏輕輕一咬。然後,又把滴着紅血珠的食指伸到無雙嘴邊。
無雙立刻睜開眼睛,伸出小小的手抱住爹那鮮血粼粼的手指,滿足地了起來,一邊
一邊還用那雙微眯着金
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呆呆的看着這一切,覺得四周升騰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寒氣,從我的腳竄上我的脊背,將我的全身乃至骨髓凍結成冰。
半天后,我的身體終於找回了一些覺:“爹爹,該吃飯了。”我不知道除了這個我還能説什麼。
爹沒答話,只是温柔地幫無雙整理着小被子。一縷黑綢般的長髮從他優雅的脖子落在搖籃裏,逗得無雙“咦”地叫了一聲。
我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繼續説道:“爹爹,娘説人餓了就得好好吃飯,吃別的東西以後長不高。”
“是啊,該吃飯了。”爹小心地將手從無雙嘴裏出來,抬頭望着我,嘴角的笑意越發盎然“不過先別急,乖,過來摸摸你娘,好好看看娘,把孃的樣子記在心裏。”我乖乖地站過去,抖抖地伸出了手,可伸到一半,我又趕緊將手縮了回來。孃的身上很涼,那種詭異的涼意影響了周圍的空氣,甚至我還沒碰到娘就已經凍得發抖了。
“孩子,摸摸吧,你娘其實是很疼你的。”爹笑得比窗外如雪的梨花還燦爛。
我猶豫地搖了搖頭,我,不敢。
爹看到我的動作,扭頭看着娘,笑道:“你娘太兇了,不僅對我兇,對無雙兇,對兒也兇。所以,
兒都怕她了。”説着,一滴眼淚從爹眼睛中滾出,如
星般滑落,打在我心上,擊碎了我的不安,卻敲得我的心悶悶地疼,疼得都快管不住鼻子裏的酸意了。
思量一番後,我踮起角把嘴巴湊到爹的耳朵邊悄聲説道:“爹,娘很冷,你去給她拿牀被子來她就不會對你太兇了。”爹神情落寞地一笑:“兒最聰明,最會給爹出主意。可你娘這回非常生爹的氣,不是一牀被子能解決的,爹這幾天要陪着她,你先抱弟弟出去。”我點點頭,又壯起膽子看了看孃的臉。其實多看兩眼就會發現,娘雖然臉
不太好,但神情很安詳,而且她的眼角還亮晶晶的。
“爹,娘是不是在哭?”沒想到爹竟然猛地往前撲了一步,緊張地看着娘眼角的那滴淚。
“爹?”我不解地問。
“哈哈哈哈,阿晨,阿晨,”爹突然伸手捧住孃的臉,大笑了起來,可他的眼淚卻像斷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地往下落“我的阿晨,你心裏是有我的,有我的。你等着,等我把孩子們養大,等我,一定要等我…”晶瑩剔透的眼淚不斷地落在孃的臉上,像一顆顆永不褪的水晶。
我很想問爹他到底是在哭還是笑,可就在這時,悄悄潛入的大鬍子叔叔忽然一手拉着我,一手抱起無雙就往外走。
臨出門時,我又回頭看了看他們。妖魔般飛舞的輕紗中,爹抱着孃的身體,像狼一樣悲涼地嚎叫着。
我終於明白,爹在哭,因為娘。於是,我也壓抑不住心中積攢已久的害怕、難過,大哭起來,腳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不一會兒,無雙也像小老鼠一樣呀呀地哭出了聲。
這下,院子裏擠滿了爹,無雙,還有我的哭聲。聽得院裏的芭蕉葉在微風中連連嘆息,撒落了一地的淚珠。
大鬍子叔叔低頭看着我,嘆了一口氣:“少主,要不你再進去看看夫人吧。”我的腦海裏有一種聲音告訴我,我應該再去看看娘。可我害怕,害怕娘現在的樣子,害怕癲狂的爹爹。矛盾中,我越哭越傷心,越哭越無助。
大鬍子叔叔又嘆了一口氣,伸手抱起我朝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