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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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朝宗留下不是為了替公孫令做證,更不是為了替紅姑追查程海山的去向和下落,而是為了那一對孿生姐妹。
這話怎麼説呢?當他在茶樓,無意間聽人提到公孫先生,突然想到此人曾傳授過程海山武功,或許知道程師父的下落,所以臨時決定跟那五人去了馬蹄坡。
然後跟着大夥兒去水榭,自然是想伺機向公孫令打探程海山的消息。
等到大家想到要他這“外人”做證,他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則是為了名正言順地留下來。
所以,這兩件事是有連帶關係的,但他可以接受為公孫令做證,也可以不接受。尤其當公孫令已説明,如今並不知道程海山的去向和下落後,他大可不必在此耽擱,誤了歸期。但是,那一對絕的孿生姐妹,使他捨不得就此離去。
鄰廳兩間耳房,左邊一間温婆婆病故後,至今仍空着,右邊就是住着金妞銀妞兩姐妹。
略加收拾,朝宗被安排在左邊耳房,興兒則跟小順子睡到後面小房間去。一切安排妥當,已是落時分。
夕陽餘輝映在湖面,染成了一片金黃。晚風微起,湖波盪漾,映出了萬道霞光,更是燦爛壯觀。
天際歸雁成行,湖中魚羣跳躍,襯以湖畔翠樹垂蔭,構成了一幅詩情畫意的景。朝宗獨自負手立於水榭環廊上,眺望湖光山
,默默若有所思。
公孫令每黃昏至傍晚前,這一段時間是他打坐運氣練功時間。數十年如一
,從無間斷,是以無法陪朝宗。
金妞銀妞忙完之後,就一直在房裏未出來,而興兒則跟着小順子在湖邊垂釣,使得朝宗倍覺孤寂無聊。
朝宗面對此情此景,不思
洶湧,又回想起南京的一切,尤其是那幾個紅粉知己,令他難以忘懷的李香君、鄭妥娘…她們的倩影,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靈,甚至生命裏,也充實了他的一生。
此次歸去,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見,重温那旎甜美的舊夢。朝宗有些
惘、
傷和惆悵。
然而,當金妞和銀妞的影子,突然浮現在眼前,猶如旭之東昇,頓使星月無光,黯然失
。
這兩個全然陌生的少女,竟然闖進了他的生命裏?
侯朝宗正錯愕,突聞一個嬌柔甜美的聲音,自身後輕喚道:“侯公子…”一回身,發現竟是兩個少女之一,卻不知她是金妞還是銀妞。
少女欠身福了一福道:“侯公子!老爺爺有請。”朝宗忙謝了一聲,隨少女同進水榭大廳。
少女又道:“老爺爺在書房。”她將朝宗帶至書房門口,微微一笑,逕自轉身而去。
侯朝宗步入書房,只見矮几上擺好了棋盤,茶還是熱的,公孫令獨自坐在那裏等着。公孫令見他步入,持須笑道:“抱歉!抱歉!老朽每必須按時打坐運動,冷落了侯老弟。請坐!”朝宗走過去,在公孫令對面坐下,莞爾一笑,道:“老人家請一切照常,若以客相待,反使在下於心不安了。”公孫令道:“好!好!咱們彼此不要拘束,哈哈…”朝宗眼光瞥向棋盤,見是一盤殘局,不
問道:“老人家方才與誰對奕?”公孫令未答,反問道:“侯老弟棋藝如何?”朝宗以為公孫令要跟他一較棋力,謙道:“平平而已…”公孫令又問道:“依老弟看,這盤殘局如何?”朝宗注視棋盤一陣,始道:“紅棋已被大軍壓境,兵臨城下,藍棋只要一拐馬,即成只能當頭將軍。紅棋右士不能上,藍棋有車卧底,將又不能拐出,這邊有藍馬拐馬將,看來是輸定了。”公孫令哈哈笑道:“連老弟如此飽學之土,也無法解救,老朽也就心安理得,不覺冤枉啦!”侯朝宗詫然道:“怎麼回事?”公孫令正
道:“三十年前,一個無惡不做的大魔頭!敗在老朽劍下,正
將之除去,他卻提出一個要求,表示久聞老朽棋藝與劍術齊名,如今武功自嘆不及,
跟老朽在棋藝上一較高下,才心服口服,死而無憾。”朝宗問道:“老人家接受了?”公孫令微微頷首道.“老朽自認棋力萬鈞,有恃無恐,自然接受他的挑戰。不料,他並非跟老朽對奕,而是擺下這盤殘局,要老朽持紅棋先着,限一柱香之內思出解救之策,否則就不能殺他。”
“結果如何?”
“等一柱香燒完,老朽尚未思出解救的一步棋,他已不知去向!”
“老人家上當了,他是趁你全神貫注苦思之際,悄然地溜之大吉了。”公孫令搖搖頭道:“不!這確是一步死棋,老朽整整苦思了三十年,仍未思出如何能把它救活。所以突然想到了侯老弟是一個讀書人,才思捷,或許能夠釋我多年之惑…”朝宗又注視棋盤一陣,忽然道:“這盤殘局並非雙方對奕所走出來的,而是經過巧思佈局擺出的!”公孫令詫異道:“此話怎講?”侯朝宗道:“奕棋常見者有兩種情況,一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戰況必然
烈,常拚至傷亡殆盡,無一兵一卒可用,最後成為和局。二是實力懸殊,成為一面倒之勢,則強者揮軍猛攻,勢如破竹,很快就可使弱者全軍覆沒,棄子投降。而這盤棋卻是雙方未損一兵一卒,紅棋已陷入無救絕境,所有可用兵力,均為對方棋子阻擋,無法馳援搶救。倘非刻意設計安排,佈置成此局面,何致如此!”公孫令恍然大悟道:“如此看來,老朽倒真是上當了,可惜與老弟相見恨晚,若是早經點破,老朽就不致為此苦思三十年了!哈哈哈…”笑聲猶未落,突見小順子一頭闖入,氣急敗壞地道:“老爺爺!那傢伙找上門來了!”公孫令一怔,急問道:“是那崑崙老道?”
“不!是那個官差。”這回輪到朝宗為之一怔了,他憂形於道:“唉!果然替老人家添上了麻煩…”公孫令神
自若地道:“侯老弟不用耽心,一切由老朽來應付。小順子,就讓他進來吧!”小順子怔了一怔,恭應而去。
侯朝宗侷促不安道:“在下是否要回避一下?”公孫令有成竹,微微地笑道:“不用了,侯老弟放心,看老朽如何打發他走路。”朝宗以為他要用武力,則別説洪瑞單槍匹馬前來,即使是來上十個八個的,也絕非公孫令的對手。
但他是不贊成以武力解決的,尤其對方是官差的身份,萬一出了人命,對他的前途影響甚大。
話猶未了,突聞一聲吆喝。
原來兩個小鬼在湖邊垂釣,突見洪瑞一路奔來,不暗吃一驚。小順子霍地跳了起來,丟了釣竿就向水榭飛奔,趕緊去稟報公孫令。
興兒慌忙站起,尚未及逃開,已被衝來的洪瑞一把抓住了後領,怒叫道:“小鬼!看你往那裏逃?”人小鬼大的興兒。這回被洪瑞像老鷹抓小雞似地抓住,一時掙扎不,情急之下,只有大聲呼救。
兩條白影飛而至,正是那對絕
孿生姐妹。
洪瑞乍見她們,老光也為之心神一震,驚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