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考文才懷疑莫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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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呀,就是容顏會改,難道連口氣俱改了?她是湖廣聲音,臣女是雲南口氣。

君王點首道聲然,據此觀來總兩般。閣老先生權遠坐,朕躬一試女紅顏。龍圖應命方才下,元天子,御體微抬降聖宣。

啊,湖廣的女子,你説是麗君,孟相又不相認。爾據朕勘來,自然亦有假冒之嫌。待寡人今考你一考。那個真正麗君是雲南的閨秀,詩辭歌賦諒必全知。此刻朕賜你筆硯,可做一首詠懷的詩來,佳與不佳,就知虛實。

飄雲聞命考文才,不覺心中喜氣來。暗叫兩聲僥倖了,奴家詩句亦能裁。一篇皇上君王喜,何愁那,鳳友鸞不得偕。

咳!我看那龍鳳氈上盤膝坐的一個風王子,必定就是皇甫少華了。啊唷好生美麗,竟如此丰姿!

頭帶雙龍姣採冠,何郎粉面笑顏開。端然走向金鑾坐,好一位,天然丰姿美少年。卻惟薄情心太冷,全無見愛與相憐。

咳!奴家若嫁得這位親王,做妾也心中不怨。

且作新詩獻帝皇,朝廷一喜就非常。果然試出文才好,少不得,天子當朝做主張。路女想完驚更喜,從容進禮應巖廊。

是,臣女孟麗君謹遵欽命。

元帝聞聽動聖顏,回首吩咐二宮女。排御硯,賜花箋,令彼詩獻一聯。內侍應聲稱領旨,移張小桌設旁邊。文房四寶俱齊備,又給花墩坐殿前。路氏飄雲忙謝聖,提毫磨墨不遲延。只見她,整衣款款坐花墩,舉筆將揮不驚。筍半舒長彩袖,秋波微盼小王親。容肅靜,意沉,御筆飄香落紙輕。轉玉階花影,新詩一首立時成。捧箋再拜趨前跪,大悦當今年少君。

啊唷,好快呀,你做完了麼?宮女們,取上來朕覽。

少年天子贊高才,宮女慌忙取上來。壓在金獅鑲玉案,只見那,七言八語幾行列。詩曰:九重丹詔忽催婚,舊事淒涼勿細論。萬里雲山為旅客,三年荊布隱蓬門。

明珠辭浦差還卻,楊木逢喜受恩。今可憐憔悴盡,天親愛亦難温。

君王看罷叫傷哉,八句詩中數載懷。閨秀芳名稱得起,孟先生,看來是你女裙釵。休固執,莫疑猜,忍將那,掌上明珠土裏埋?天子言完連嘆息,取詩傳下九重來。龍圖學士忙相接,國丈爺兒亦共偕。觀罷花箋詩八句,小皇親,淒涼不覺淚垂懷。

啊,岳父大人呀,到底是令千金不是?

這首新詩立刻成,算來也是有才人。三年荊布堪埋淚,萬里雲山可痛心。情狀像而容不像,今朝皂白好難分。王爺言訖眉頭皺,國丈亭山接口雲。

啊呀老親翁,這是令千金了,還有什麼疑忌?

龍圖學士頓然呆,手執花箋口不開。意內沉心內想,有些要認女裙釵。

咳!我想這個女子,麗君雖不是麗君,但是看她的詩辭情狀,委實覺得可憐。我若將機就計認了女兒,也是個**之美。

雖則荊襄假麗君,吾大量吾恩。一來成就東牀婿,也使芝田畢了姻。就使女兒知此事,必然不惱反歡欣。有人替她于歸去,她正好,身做朝綱一品官。

咳!雖然如此,想想使不得的。我若認了這一個冒名女兒,哪裏得夫人埋怨。

劉家郡主認椿萱,尚且生嗔不喜歡。我若今朝行此事,未知氣得怎生般。老夫倒要**美,怕只怕,太太言語見識偏。孟相沉奏,嘉齡侍講已當先。趨駕下,拜君前,含笑含嗔啓聖顏。

臣侍講嘉齡有言奏聞陛下:從來説父子天,哪有臣妹歸而臣父不認之理。今如其含糊過去,臣父倒與冒名女子連共欺君了。望吾皇聖明詳察,為臣子者豈敢搪朝廷。

嘉齡奏罷拜明君,聖主狐疑莫處分。看畢詩章觀路女,又不忍,當朝變臉喝佳人。龍眉微皺天心決,只得開言叫一聲。

啊小王親過來聽寡人明斷:那真麗君呢,朕亦未嘗見,卿亦未嘗親見。這女子呢,龍圖閣先生又説着實不是。據朕看她的貌,試她的才,也算得起一個相府千金,也做得起一個親王的原配。難道她竟是個冒名的麼?朕倒有些狐疑不決。今朝待退她還,猶恐其中有不然。況且觀伊容貌好,也是個,羣花之內一神仙。朕今作了多情主,卿可休為薄倖人。就使佳人原假冒,罪名一概盡從寬。好生攜轉親王府,為正為偏你任專。

咳,國舅呀!她的來意,是因賢卿為少年王子,諒必惜玉憐香。

縱然識破冒名來,也必相憐羨慕懷。不作房應作妾,斷莫有,退回本地棄塵埃。因知卿是多情客,她所以,大膽臨京冒險來。國舅若然心固執,豈不被,佳人笑你是書痴。

啊,東平君,雖然説你是蓋世英雄,也不可過於老實。

就算裙釵是冒名,其心切切可憐情。若然發退荊襄地,你叫她,怎抱羞愧別嫁人?朕躬不忍傷其意,忠孝王,可帶娉婷迴轉門。

啊,假麗君,你説朕躬判斷得好麼?快快平身起來,與忠孝王同坐着朱輪回去罷。

君王言訖帶風,假冒千金粉面紅。佩朝廷憐弱女,明知原配已難充。她不敢,上前爭説虛和實;也不敢,復作悲聲狀與容。惟是伏千金殿下,芳心暗念聖恩隆。啊唷,君王呀,多謝天恩憐憫。

不忍將奴退轉鄉,殷勤相勸小王親。奴家只願為姬妾,且看他,可有憐香惜玉心。路女飄雲斜眼視,又憂又喜暗沉沉。只見那,少年王子美英才,聽罷君王笑起來。招展龍袍重進禮,飛揚寶帶又當台,奏請朝廷另處裁。

陛下呀!微臣不敢謝恩,還望吾皇另行裁奪。

恩叨聖降綸音,天下頒行訪麗君。真者到來當拜領,奈何此是冒名人。立為正室完婚配,豈非令,孟女真身冷了心。實者虛而虛老實,見新棄舊是微臣。竟稱原配原非可,就做偏房也不應。伏乞我皇重判斷,少華是,平生誠實不鍾情。

陛下呀!微臣不領回,望天恩別加雨

叨封王位立丹階,惟有忠君報國懷。座中淒涼無粉黛,房中寂寞少金釵。隨身只有頑奴侍,就寢從無美偕。不敢叫,真正麗君嗔薄倖;寧可使,冒名女子哭書呆。王爺奏罷低頭伏,元主驚奇叫怪哉。

啊唷,怪哉!朕看卿態度風,為什麼心腸如此?

少年時節樂應當,怎沒金釵十二行?這等隨常和度,豈非耽誤好光?

咳!總是朕躬不明,失於詳察,走了孟家閨秀,以致國舅心灰。

成宗天子説完言,忠孝王爺謝了鑾。路女聞聽千歲語,又驚又苦又悲慘。低翠黛,變紅顏,蘭蕙芳心一陣酸。

啊唷奴家好苦命!只説才高貌更高,自然充得孟多姣。當堂見了廉知縣,寶轎香車送到朝。

咳!我只道孟千金的父母還在雲南,只須得復過了朝廷,便與忠孝王同偕花燭。

哪知現有孟龍圖,不是親生怎認奴?咬定牙關言假冒,叫人強辨亦如何。承天子憐微命,賜與王親雨多。

咳!誰知道風王子,竟是個鐵石心腸。

不耽酒風,只是心存一點忠。就寢竟無偕美女,隨身只有用頑童。少年誠實真奇絕,也算得,男子之間蓋世雄。

咳!我想忠孝王不肯攜回,必然要發回本地去了。

上京時節好歡欣,知縣臨門候送行。一路威風真凜凜,誰不叫,東平千歲御夫人。如今發轉荊襄去,可憐我,滿面羞愧怎再生。

啊唷,好生苦命!我路飄雲死在金鑾殿也罷,叫忠孝王動一點憐惜之心。

佳人想罷好傷悲,五內如焚斷腸。彩袖斜遮紅粉面,跪上來,悽悽慘慘叫君王。

啊唷,萬歲呀!

臣女多年在外邊,可憐苦守舊姻緣。一朝望得君王召,再不道,欽取來京要退還。夫棄糟糠爹棄女,殘軀何必立人間。此時死在金鑾殿,表白了,此節清真這數年。路氏飄雲言訖痛,退行幾步撞金鑾。只見她,淚如雨下落香腮,哽咽悲泣痛更哀。面上斜遮長彩袖,裙邊倒退小紅鞋。秋波看定盤龍柱,捐卻殘生撞過來。武憲王爺真大駭,東平千歲也渾呆。九重天子龍顏變,叫了聲,左右宮娥快救來。早見那,兩個宮人閃出庭,如飛抱住假千金。依然扶到君王下,元主開言叫一聲。

呀,也罷!孟先生決言假冒,忠孝王不肯攜回,此女子又道夫棄糟糠父棄女,不願再生,要撞死在金鑾殿。如此,朕倒被你們攪得昏了,辨不出準是誰非。今且將她收入萬壽宮中,伺候太后,待等真麗君到來,一併于歸忠孝王便了。

朝廷一旨下當朝,兩個內官相引導。於時領進美多嬌,路女含悲謝赭袍。成宗天子傳龐福,嚇得個,雜貨經營魂魄消。

話説元天子一聲旨下,那黃門官高叫道:萬歲爺有旨,帶刁民龐福進朝。這個做生意的人哪裏驚嚇得起?他聽見萬歲爺叫刁民,竟急得渾身打戰,一步都走不動了。有一位值殿將軍趕過來,提小孩子一般提到金階跪下。元帝大怒道:把你這大膽刁民,就該重處。你將誰家的女子假充作孟小姐,擅行搪?龐福連連叩頭道:萬歲爺的天恩,這原是小民表妹,自道孟府千金,叫小民報官的。若説一切細底,委實不曉。小民就吃了熊心狗膽,也不敢搪皇爺。龐福言訖,頭碰金階,叩得血滿面。元主改容道:一介愚民寡人也不計較了,賞他二十兩銀子,回鄉去罷。

龐福於時謝了恩,領銀二十出朝門。抱頭鼠竄忙忙去,不敢停留動了身。督撫排軍都約伴,一個個,垂頭喪氣少神。不談眾等歸湖廣,且説君王散殿廷。孟相嘉齡齊退步,亭山父子共抬身。乘馬走,坐轎行,取次紛紛出午門。元主退朝無用表,暫提路氏一佳人。入參太后行宮禮,遂作隨身眾女們。服侍從無離左右,趨惟只獻殷勤。容貌麗,温存,太后娘娘甚喜歡。相愛過於眾侍婢,錦衣玉食每加恩。飄雲得了安身處,倒也可,心內欣然聖恩。千歲夫人雖未做,後宮富貴亦非輕。只祈孟府千金出,那時節,就好同歸皇甫門。慢表飄雲隨太后,且言當下散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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