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深山劍影女傑尋仇石窟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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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喊出來的話,大半為旁邊嘈雜聲音所擾,鐵芳也沒有完全聽得清楚。鐵芳這時也很是氣忿,也願跟他們鬥一鬥,自己不能甘受他們的辱罵,可是他下的馬也不由他自己,就如同
濤之中的一艘船似的,不知不覺地就出了城門了。
他轉首向東去看,倒沒有甚麼可注意的事物,往西一看,他的心可又急了。原來那城西的大道上,近處雖是一些蠢蠢的車輛,與忙忙碌碌的行人,可是目力所及的遙遠之處,寒風裏卻正飛馳著一匹駿馬,那位女俠的影子,是翩然一直往西去了。
鐵芳不顧一切地就去緊追,幾乎又撞著了人,後面的兩個使雙鈎的人又幾乎把他追上。他卻連頭也不回,馬蹄也不住,就以劍連連鞭打著馬,一枝箭似的,揚起了路上的泥屑水花,就飛似的趕去。
到底他的這匹鐵騎真是馬中的神龍,不多時,走出還不到二十里,回頭就已看不見那兩個使雙鈎的人影了。但眼前雪瓶的青衣白馬,卻相隔非遙,並且見她是尋著了偏路往南去了。
南首就是那魏魏的祁連山,鐵芳一看,就已明白了,雪瓶一定是要登祁連山去找黑山熊。於是鐵芳的心裏越急,馬就向前趕,同時大聲喊道:“雪瓶!等一等我!你不認識那條山路!讓我帶著你去吧!
…
”他的馬也衝進了偏路,往南去追。但雪瓶的馬也總不停,不知她是沒有聽見,還是對鐵芳故意不理。南面的祁連山,看着雖似離得很近,但要往那邊走,卻又覺著遠得很了。
鐵芳一直又往下追了約三十里,馬都不過氣來了,前面的雪瓶已沒有了蹤影。鐵芳下了馬,擦擦頭上的汗,就往前牽著馬緩緩地走,又回頭看看,那兩個使鈎騎馬的人也沒有追來,他放了些心。
但是往前走着,雜著山腳尚遠,他就失望了,因為山上雪峯重疊,卻沒有一條道山的路。他又往西去走,想要尋找附近的居民打聽路徑,他可覺得好像是往北去了,簡直越走越路,更沒有
雪瓶的蹤影。天
還沒黑,他就趕緊找了個小鎮市,投店住了,因為他太疲倦了,也太飢餓了,所以不能奮力再往下走了。
但這一夜之間,他也沒有歇好,因為提防著呂道海跟鮑坤追來,乘夜來殺害他,所以睡得很不安,寶劍也總不離手。
到了次他向店家詢問説:“從哪一段路才能進祁連山?”店家説:“祁連山的峯頂無數,山路山口也多得數不過來。可是這時候,誰還敢進祁連山呢?
…
山裏除了冰就是雪,再説客官你要做甚麼去呢?難道是去打獵?”鐵芳低聲説是:“到鬼眼崖去辦事。”店家一聽就嚇得變,趕緊搖頭。
鐵芳再往下問的時候,店家卻戰戰兢兢,不敢不答,在院子裏就指著那毅然的祁連山悄聲説:“往西再住南,那裏有青石口,進去就是惡蟒坡。”鐵芳焉然醒悟了似的,就點頭説:“對了,我正是要到惡蟒坡去。”店家卻連話也沒再答,趕緊就藉著作旁的事而躲開了。鐵芳在這裏吃完了早飯,付清了店賬,牽馬走去。
今天的太陽此昨天還亮,天上簡直沒有幾片雲,可是風吹來仍是很寒,這座小鎮,不靠著大道,所以冷清清的,在這兒住的人及過往的客人,彷彿都能夠數得出來似的。
鐵芳就又向別家開著後窗户賣酒的房子,跟兩個抬驟馬糞的人都打聽過,都沒有看見騎白馬的“漂亮小差官”從此經過,簡直説半個月來,就只有驟、驢、牛從這裏過。鐵芳這匹馬在他們的眼中看來,是又可愛、又生疑,因為都猜不出他是個幹甚麼的。
鐵芳離市鎮,騎上馬又往西南走,不覺又到晌午了,雪瓶的影子仍是一點也尋不著,他不
惆悵。眼望前面,有幾株枯樹,數座矮屋,是一個村落,他再往前走,軌聽見了犬吠的聲音,進了村一看,人家無幾。
這地方山風寒冷,地下的冰雪都尚未消,有兩個人聽見了犬吠聲,就出來看。他們還沒向鐵芳開口,鐵芳可就先向他們發問了,説道:“喂!請問,你們剛才看見有人走過去了沒有?是騎著馬的一個…”他忽然看出這兩個人都是二十來歲,濃眉大眼,身披著狗皮衣裏,腳穿稻草編的裏面襯著些破氈的大鞋,這兩人的氣度都很強悍,不像是安分的莊稼人,鐵芳就改了口,問説:“這是甚麼地方?前面那個山口就是惡蟒坡嗎?”這兩個人都
過來。一個人湊近了鐵芳的身邊,用眼監視住了鐵芳的寶劍,彷彿預備要奪的樣子,另一個卻向鐵芳
問似的説:“你打甚麼地方來?”鐵芳説:“我從涼州城裏來。”這人就問:“你在涼州幹甚麼行當?”鐵芳已看出這二人的神情來了,為了不惹麻煩,就説:“我是在城裏保發鏢店。”問話的這個人就一怔,遂進一步問説:“你認識黃七嗎?”鐵芳假意地笑道:“不獨黃七,盧四、鐵腿孟山和大刀陶謹,我們都是一塊兒的。”這兩個人當時都笑了。一個人問他是不是奉吳少太爺之命來的,另一個人又問:“你説有個騎馬的從這裏跑過去了,到底是誰呀?我們怎麼沒有看見嗎?”鐵芳怔了一怔,然後便説:“也許那個人還沒有走到呢,這是因為涼州城裏現在出了點事。”這兩人就一齊驚慌著問説:“甚麼事呀?”鐵芳説:“事情還沒有鬧大,可是吳元猛就叫我們上山來勸他的老人家躲避。”兩個人更是變了
,一個説:“那麼一定是玉嬌龍找他來啦!山上因為冰雪對了山口,已有一個多月,沒有人下山了,我們在這兒住,也都仗著吳少太爺給飯吃,我叫冰裏虎,他叫雪上蛇。”鐵芳此時倒
出為難的樣子,心想:這麼一説,山既被冰雪封住,那就恐怕連雪瓶今天也上不此時冰裏虎眼睛仍帶著疑惑的樣子,口中仍發著試探的話,他就推了韓鐵芳一下,説:“老哥!我可不是不信你,我總覺得少太爺手底有多少人,哪個不能上鬼眼崖,何必單單叫你呢!你大概是別處給薦來的吧?給少太爺幹事兒還沒有多久吧?”鐵芳點頭説:“就是為這原故,若叫
人來,怕被人認出來,再跟上山去,那可倒壞了事。叫我來,只是勸勸山上的…”雪上蛇説:“是叫吳大太爺再往山裏藏一藏不是?”鐵芳點了點頭,當下那兩個人又互相商量了幾句話,冰裏虎就説:“既是這麼,那麼,朋友你姓甚麼?”鐵芳仍説自己是姓王,冰裏虎就説:“我叫我個兄弟送你上去吧!可是你這匹馬上不去,放在我們這裏喂著,等你回來時再取。”鐵芳説:“我這次上山,説不定甚麼時候才能下來,這匹馬也是吳元猛的…”雪上蛇用力推了他一下,説:“你怎麼敢叫出少太爺的名字來?”鐵芳搖頭笑説:“不要緊,當着他的面,我也敢叫他。”冰裏虎因此時回到土牆裏取傢伙去了,雪上蛇卻驚訝地瞧着鐵芳。
鐵芳又説:“你到涼州城中一打聽,就知道我跟吳元猛是怎樣的情了。只是這匹馬,他曾恨我説,無論如何也得送上山去,因為山上短少馬匹。”雪上蛇就擺手,悄悄地説:“不要緊!有我送你上山,你就是拉著一串駱駝,也準保能夠上去,別的人要是送你上去,可就不行啦。”説時,由那土牆裏又走出來冰裏虎,還有兩個也都是二三十歲的男子,都齊望着鐵芳,冰裏虎的手裏還拿著一柄傢伙,那叫做“鈎鐮槍”雪上蛇也趕過去,四個人把頭凝在一塊兒説了半天的話。
鐵芳這裏忍不住了,就上了馬,沉著臉説:“走不走?你們若是儘管閒談,我可就要走了,用不著你們領路了!”説時,他揮動著寶劍,馬也就往村外走去,雪上蛇捉著鈎鐮檜自後嚷嚷著跟來,説:“等等我!等等我!王大爺你既是吳少太爺的好朋友,上山去我們若不帶著你,少太爺養活我們是為甚麼?叫我們在這裏住著又是為甚麼?
…
”他一面連連氣,一面説著。
鐵芳就又將馬勒住,等他趕到了臨近,才緩緩地往前走去。離開了身後的那個村子,再往南去,路愈曲折,地方愈荒涼,離著山腳也愈近。地下因為有高山遮著陽光,寒風送來冷氣,所以滿是冰雪。往前著,那祁連山的峯頂,白茫茫,光亮亮,也可以説完全是雪。
雪上蛇就説:“王大爺,你下來吧!馬要是打個前失,摔你一下子可就不輕!你要是在山上跌倒,那可就連命也沒有了!”鐵芳卻搖頭説:“不要緊!”他仍然不下馬,因為這祁連山雖高,可也高不過天山,冰雪雖多,也多不過天山,他曾經爬冰踏雪過來的,哪裏把這些放在眼中!不過來到此地卻不想起二十年前,自己那時尚在襁褓之中,恐怕就曾在此地經歷過危險,所以他仰望着雪頂高峯,不勝慨嘆。
雪上蛇是拿著那杆鈎鐮槍在前面鑿冰掘雪,給鐵芳開路。他雖穿著兩隻大草鞋,可是行走得極其便利,並且他神很好,力氣很足,狗皮襖在身十部穿不住,敞開了
,嘴裏雖吐著團團的白氣兒,臉卻是通紅的。
鐵芳卻被山風吹得很冷,身體都有點打顫,午飯尚未吃,這時不由又餓了。但雪上蛇這個山賊,卻引著他真進了山口去啦。
鐵芳就問説:“這個地方就是青石口嗎?”雪上蛇也不答言,鐵芳又説:“我看這裏距離涼州,恐怕不止八十里,為甚麼這裏還算是涼州的地面呢?”雪上蛇在前面站住了腳,了一口氣,雙手柱著鈎鐮槍,就説:“誰知道這個地方是歸涼川管,還是歸甘州管呢?我跟冰裏虎,我們本來都是這座山裏長大的,不瞞你説,直到我們二十歲的時候,還沒看見過官人,在山極地也不用拿租子,這座山,真是寶山,在我小的時候聽説還是滿山的黃金呢,現在***淨剩了雪,可是到了夏天一化,就跟河似的
到出外灌田,田地裏的收成若是好,也能進大元寶。山裏可不行,自從玉嬌龍在二十年前,進出山搜孩子,就把山裏的風水給破了,早先山谷裏還能種一點田,採一些藥,現在甚麼也不能種,也不能採了。吳大太爺黑山熊,幸虧是有一個好兒子,在涼州城裏闖了一番事業,不然光指著佔山為王,也早就餓死了,何況他又多年被玉嬌龍給嚇得連買賣也不敢作,山也不敢出。”鐵芳就催著説:“快走吧!”當下雪上蛇就又邁開了腳步,拿鈞鐮槍撥著地下的冰雪,又往前走。鐵芳不得不下了馬,因為此時已爬上了山坡,進山很深了,遍處都是堅冰、怪石、厚雪、亂樹。
雪上蛇在前,鐵芳謹慎地牽著馬在後,好半天,才轉過了一個山環,嶺勢卻又往下綿延。下面是一條直坡,不要説馬,就是人也無法向下走去,因為太滑。
雪上蛇就説:“可要小心點!掉下去不是玩的!”他拿槍頭子向冰上鑿,鑿出來腳印,他踏著先向下走,鐵芳也依著他的腳印往下去,側身緊揪著馬繮,馬也似望着這個地方危險而不住地昂首長嘶。向下走了沒幾步,便“忽喇”地一聲,因為這匹馬不耐煩一步一步往下爬,竟自發了烈,如箭一般地直躍而下。
他踢起來紛飛的冰花雪屑,到了下面並未跌倒,抖著它的烏鬃不住長嘶。此時鐵芳已將繮繩撒手,看着這匹馬,他喜歡得不叫起來,便也奮勇,一手持劍,急跑而下。到了下邊的低谷中,他倒滑了一跤,趕緊爬起,回身仰望着這條山路,覺得真是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