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痛着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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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話卻勾起了他這許久以來的回憶,一年的時光裏,夜夜不得眠的痛苦他太深刻了。她也睡不着嗎?關切之下,口問道,“囡囡,你常常失眠嗎?”陶子不知他為什麼這麼問,隨口回答,“還好了,有時。”僅僅只是有時趕稿趕到很晚,過了疲憊期,會有睡不着的情況,而後便會想起過往種種,那一夜,便不會再眠了…
他聽了,心裏不免疼惜,便道,“回去以後我帶你去看看紀老,讓他開個方子,吃吃試試。”紀老確實是極有名氣的中醫了,雖然開的方子於他自己並沒有多大改善,但對大多數人還有有作用的,也許囡囡吃幾副就好了。
“不用。”她還沒到需要看醫生的程度。
“不行!”他的語氣立刻堅硬起來,“明天下山就去!”睡不着的滋味太難受了,她以為他不知道嗎?
“説了不用!我自己會調節!”他好奇了,“怎麼調節?”
“喝杯牛啊,或者喝杯紅酒,聽聽音樂也行的…”可是不能聽情歌,知道嗎?那會更加睡不着…
“聽音樂?”寧震謙一震,若有所思,而且思了又思,最後,臉上顯出幾分忸怩的姿態。
陶子覺得奇怪,怎麼突然沒聲音了?轉念一想,他就是這樣的人,不説話才是正常…
於是閉上眼睛,正準備繼續努力睡着,卻聽得黑暗中響起了低低的歌聲:see/the/pyramids/along/the/nile,watch/the/sun/rise/on/a/tropic/isle。just/remember/darling/all/the/while,you/belong/to/me…
《you/belong/to/me》…
陶子屏住了呼…
往事幕幕重現,那一個結婚紀念之夜的燭光,在這濃黑的夜裏,悄然地,在心口重新點亮…
裹着毯子的她,被他抱在膝上,一句一句教他唱:you/belong/to/me,you/belong/to/me…
“首長!唱嘛…唱好不好?”
“首長!哈哈哈…你跑調跑到雲南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她只記得,那晚,她趴在他懷裏,笑了整整一個晚上…
只是,這首歌,他終於會唱了嗎?聲音淳厚,低柔淺,承轉處略帶磁
,每一字每一個音符都像柳條拂過她心湖,湖面,温柔的漣漪一圈一圈暈開…
沒有跑調,一個音都沒有跑,他是怎麼學會的?
直到他唱完,她還在那一片漣漪間,沉,盪漾,彷彿那些音符久久不曾散去…
如此的安靜。
他以為她睡着了,呼了口氣,微微地笑,低聲自語,“這就睡着了…”
“誰睡着了?”黑暗中響起她的聲音,“你這樣是想讓我做噩夢嗎?”他有些委屈,在過去的一年裏,這首歌他天天聽,時時聽,心裏跟着一遍遍合,不説上萬遍,幾千遍是隨便有了,終有一天發現自己會唱而且不跑調了,原來,在她聽來還是唱得這麼差勁嗎?
“又跑到雲南去了?”他沒底氣地問。沒辦法,唱歌這件事情他一輩子都無法有底氣…
“沒有!”陶子硬聲回答。
他心中一喜,卻被她下一句打落雲端:“跑s團去了!”雖被打擊,他依然笑出了聲來,笑着,心裏便被一團柔軟給温暖着,情不自叫她的名字,“囡囡…”她雖然沒有應答,可是,卻覺這一聲呼喊像一泓温水一樣,她在這水波里被燻得周身暖熱,
孔舒張,臉,也漸漸熱了起來。
“囡囡…”他叫着,便上了癮,好喜歡,在這樣的氛圍裏,這樣叫她的名字,哪怕她沒有應答,也沒有關係,一遍一遍的,叫着,便是滿足…
她終是耐不住了,嗔了一句,“大半夜的叫喚啥,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他老老實實閉了口,可是邊的笑意卻沒有褪去。他這點
覺還是有的,他聽得出來,囡囡並沒有生氣,似乎,並不反
他這樣叫她。
可是,她要睡覺,他也不會再吵她,安安靜靜地守着她入睡。
只是,這樣的氛圍裏,陶子又怎麼能睡着?
閉上眼睛,耳邊全是他低低唱着you/belong/to/me的聲音,全是他一聲聲喚着“囡囡”的聲音…
翻了個身,卻正好與黑暗中的他對上,看不清他的臉,只有他那雙黑亮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着光。
“還是睡不着?”他問。
“嗯…”她索坐了起來,“你也不睡嗎?”
“我不睡。”呵,這是多麼無聊的對話…
“聽説你又調動了工作了?”陶子問。
“嗯,離家裏近了。”
“好,對莫忘好些。”她沒話找話地説。
莫忘是他一直不敢提的名字,經她提起,他才道,“囡囡,謝謝你。”
“謝我?為什麼?”
“謝謝你那天肯幫莫忘啊…”他以為,她對莫忘充滿厭惡呢,而事實上,現實生活中,確實有人對莫忘不友善,這樣的人還不少。尤其,有時帶着莫忘在大院玩,別的家長馬上把孩子牽走,還低聲地對孩子嘀咕,那些話,即便沒聽見也能猜到是什麼。
陶子搖搖頭,“這有什麼可謝的,就算是一個陌生的正常孩子走丟了,我也會把他送去派出所,何況…何況莫忘還是一個特殊孩子…”
“可是…”寧震謙有些猶豫,他和她之間有個不可觸及的底線,就是莫忘和小囡,當初小囡的失去,他完全引咎為自己的責任,可是,他想,在陶子心裏,必然是將莫忘看成兇手的。
這,似乎是他們之間的死結,他從沒想過可以解開,也就從來不願意去提,只怕提起,便是舊傷復發,讓她痛不堪言,可是,許是今晚的氣氛不一樣,許是,她的態度出乎他的意料,此刻,他卻真的很想説,説一説這許久以來彼此壓抑的痛楚。
“可是囡囡,你恨他啊…”他真的一直這麼認為,幫助一個自己恨的人,這於囡囡,是怎樣的大氣和善良…
“恨?”陶子重複着這個詞,頗為驚訝,“為什麼要恨他?”因為,囡囡是他而離去的…黑暗中,他看着她的眼睛,這句話卻怎麼也説不出口。
他沒有説,她卻聽懂了,靜靜地沉默了幾分鐘,從不曾如此認真過,“不,你錯了,我從來不曾恨過誰,從來沒有…”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黑暗中,聲音微顫,“真的?”
“真的。”她平躺下來,凝視着帳頂,黑暗中,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身體深處,強烈的痛撕裂開來,她的血,她的生生從她體內剝離,小囡哭着喊着問她,“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媽媽為什麼不要我…”那痛,如此深刻,即便時過境遷,即便是在此時回想,她仍然無法得到緩釋,只能任由那痛再一次地將自己撕裂,而她,在痛楚中微微發抖。他有
覺的…
覺到黑暗中她的異樣,連忙打亮了手電,只見她已淚
滿面,全身發抖。
“囡囡!”他心裏一痛,將她摟進懷裏。
他知她在想什麼,那也是他心中的最痛,可是,即便當初在最痛的時候,他們也不曾相互擁抱過,不曾彼此安過,此時此刻的擁抱,有什麼意義?然而,他仍然想要抱着她,這是他的本能,未加任何思索,只是想抱着她,因為,他們痛着共同的痛,而且,已經痛了許久許久…
“不説了…囡囡…再也不説了…只要你開開心心的…”他很後悔提起這個話題,這個痛,是他們人生之中無法癒合的傷了…
陶子沒有説話,任他緊緊地抱着自己,任他温熱的手上下撫着她的背,任他,將她往懷抱更深處按。
眼淚,一顆顆滴落在他肩頭。
他的肩膀,堅硬而寬厚,磕着她的臉頰,微微的痛。
“囡囡,對不起,是我不好…”他最怕的,便是她的眼淚,他又把她給惹哭了,他真是太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