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布衣出策眾官欽佩同知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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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汶河旁的戴村,一座當地員外家的院子裏,宋禮、白英指揮軍民們一起修建戴村壩。

潘叔正還是在擔心白英治河的水平,他拉着宋禮出來,小聲説:“宋大人啊,把治河這樣的大事給他,按照他説的路子來治河,靠譜嗎?他一個鄉野之人,坐井觀天,能見過多大的世面?這可不是壘他們家的土坯房子!我一直替您擔心呢!”宋禮肯定地説:“現在看來,白節之説的路子都對啊,比如選址南旺作為分水樞紐,在大汶河戴村攔河築壩,引水濟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潘叔正説:“他是一個農民,如果有問題,原來無官無品,沒有名氣,萬一再有個什麼事情,誰替您承擔責任啊?”宋禮説:“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召集工部的官員們一起來討論白英的方案。他們都很有經驗,是騾子是馬,可以拉出來溜溜看。”河岸上,樹影斑駁,來了一大幫身穿紅官服的工部官員們,宋禮對官員們説:“各位大人,今天,請大家來到大汶河引水工地,就是想讓大家來給白節之先生的引水濟運方案挑病,提提意見,大家不要客氣,有什麼就説什麼,如果沒有什麼意見,大家就全部留下來,參與大汶河戴村壩引水工程,一律聽從白先生調遣,行不行啊?”大家都説:“行!”宋禮用手指向白英,説:“白先生,您先講吧。”白英環顧四周,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官員,到有些緊張,他摸了摸間穿酒葫蘆的帶子,想象着老燒酒的醇香,彷彿一碗燒酒下肚,身上來了底氣。於是,他不慌不忙地説:“這條大汶河水大湍急,建設攔河大壩,不能全部攔住,要在北側讓出一條坎河以供洪。原來戴村這裏有一條老河道,是經常決口跑水的地方,我們可以在古河道的地方,重新挖掘一條小汶河,把水引到南旺大運河中。”一個官員説:“那,大汶河水少的時候,比如冬季,水不入小汶河怎麼辦?”白英説:“大人,白某人還沒有説完呢。在小汶河口的下游不遠處要修一條斜壩,擋住上游來水,抬升水位,使水盡入小汶河中。”有一個官員問到:“大汶河底全是沙石,容易滲水,怎麼辦?”白英有成竹地説:“在河底夯築粘土、石灰和河沙組成的三合土。河底就能固若金湯,不會滲水的。”又一個官員問到:“只是這裏燒石灰是否方便?”白英説:“我們這裏有白石、彩山幾座小山,雖然不高,開山燒石灰也有淵源,我的兒子克俊、克振都是燒石灰的好工匠。這裏的土地都是粘土,曬乾之後,用篩子篩勻,和河裏的沙礫均勻地鋪在一起,再用石夯夯結實,幾百年都不會壞的。”又有一名工部官員問:“為什麼要築成一道斜堤?”白英説:“這個就簡單了,用斜堤攔水,可以減緩河水對堤壩的衝擊,延長堤壩的壽命啊。”工部官員們一邊叫好,一邊嘩嘩地鼓起掌來,大家説:“比我們平常的辦法更簡單,更實用!”

“説沒想到山鄉野外竟有這麼有辦法的人,我們願意聽從白先生的調遣!”可是潘叔正仍然搖頭。自言自語道:這一個鄉野之人,到底怎麼樣呢?

幾十萬軍民像螞蟻一樣,在汶河到南旺沿線排開陣勢,熱熱鬧鬧幹了起來。

宋禮要回京城,向皇帝彙報施工的方案。臨走,他把潘叔正、白英二人找來,對他們説:“我要回金陵了,向皇上彙報一下我們的方案,你們倆送送我吧!”白英和潘叔正都説好。

一輛藍呢子轎頂的馬車在前面等着,宋禮和白英、潘叔正在慢慢向前走。

宋禮説:“我走之後,工程上的事情,惟獻,節之,你們要商量着來。有什麼問題,一定要謹慎,節之雖然是在鄉下生活,他很有經驗。惟獻啊,你要多問他。”潘叔正和白英都滿口承諾:“那是自然,請宋大人放心吧!”宋禮説:“那我就放心走了!”白英説:“盼望大哥早去早回!”潘叔正説:“祝宋大人一路平安!”宋禮拱手作揖,起身上了馬車,馬車揚起一片塵土,漸行漸遠。

潘叔正和白英一起視察工地。潘叔正説:“白先生,你看,你這個用三合土夯築壩底的辦法,用這麼多的人磨黏土、篩河沙,和石灰,再加上外面燒石灰、運木頭的人,費的人工太多了!而在河裏築壩的人只有十分之一,什麼時候才能完成築壩引水的任務啊,宋尚書回來,一看我們的工程沒有進展,多不好啊!”白英問:“哦,潘大人有什麼好主意,説來聽聽。”潘叔正説:“我看,大汶河的水量並不大,一般堤壩就行,不用三合土,也不用打木樁,用土夯實就行了!”白英説:“這可萬萬不可,這河堤不是三年兩年,要經得住幾百年上千年的衝擊才行啊!”潘叔正説:“能用十年幾十年的也就不錯了,説不定那時候運河就改道了呢!”白英説:“宋尚書不在這裏,他走的時候告訴你了,要和我商量才行。”潘叔正説:“這不正和你商量嗎?”白英説:“你這種做法,我不同意!”潘叔正説:“行,你按照你的方法來幹,我們濟寧州的河工按照我的方法來幹,井水不犯河水。”白英説:“那怎麼能行啊?這不是開玩笑嗎?一條河堤哪裏有一點兒決口,也不行啊?”潘叔正説:“白先生,你怎麼能知道我修的河堤會決口,你修的河堤不決口呢?我是濟寧州分管水利的同知,濟寧多少條河道,本官年年帶人抗旱排澇,修渠築堤,也不是吃乾飯的啊!”潘叔正不聽白英的勸誡,安排濟寧州的河工停下手裏的篩沙、和石灰的工作,都到河裏打夯築堤,河堤很快就長高了。潘叔正站在河堤上,高興地來回走,心裏分外驕傲!

夜裏,突然天降大雨,大汶河河水暴漲,洪水咆哮着洶湧而至,沖垮了上游的攔水壩,又衝向新築的河堤!

潘叔正身披蓑衣,拿着鐵鍁,親自衝到河裏指揮防汛,白英也緊緊跟着他。

頭越來越大,白英大喊:“潘大人,這道河堤要保不住了,快撤吧!”潘叔正説:“我不能撤,這是我築的河堤,河堤在,我在,河堤不在,我也不活了!”白英抓住潘叔正,大喊一聲:“快來人,把潘大人架走!”白克振和幾個年輕人抬起潘叔正,就往岸上跑。

“譁——”新修的河堤坍塌到之中。

潘叔正“撲通”一聲跪倒白英面前,説道:“白先生,我,我不聽您的話,一意孤行,釀成大錯了!請你老殺我祭河吧,我絕沒有遺憾!”白英扶起潘叔正,説:“潘大人,您説的什麼話呀?快請起,這河水確實太猛了,我沒能勸住您,我也有責任啊!”潘叔正長跪不起:“從今以後,惟獻一心一意輔佐您治河,絕無二話!”白英拉起潘叔正,説:“我們都是輔佐宋尚書治河,是給百姓治河,不用分你我,快起來吧。”傍晚,休工了,河工們三三兩兩,有的摔跤,有的打鬧,有的下棋。

大牛坐在工棚裏,唉聲嘆氣。李老大説:“大牛兄弟,來,咱們倆來一盤四子棋!”大牛説:“沒興趣。”李老大説:“我給你講故事。”大牛説:“你那故事,沒勁兒,不聽,我給你講還差不多!”李老大説:“我聽聽你在金陵的熱鬧景兒!”大牛説:“不講。”李老大生氣地説:“你這孩子,還是不習慣這裏的生活!”一輪黃黃的圓月亮升上了天空。

宋大牛看着月亮,想着和漢王一起在教坊司胡作非為的情境:他托起樂靈芝的臉,一幫子少年一起喊:“甲等!甲等!絕佳!”漢王哈哈大笑:“對,甲等中的甲等,是三甲第一名,真是一個絕美佳人!帶走!”他又想起在秦淮河畔的酒樓裏,老鴇兒説:“御史小姐不在,你走吧。”宋大牛不走,説:“那你門口怎麼掛御史小姐的牌兒,不是騙人的嗎?”大牛自己一個人喝酒,喊着靈芝的名字,醉得一塌糊塗。

旁邊,李老大也在望着月亮出神,月亮變成了白秀蘭的臉,秀蘭説:“我有喜了,你要當爹了,還那麼不害羞!”李老大抱住了秀蘭。秀蘭推開丈夫,説:“快鬆開,別把孩子擠着了!”宋大牛坐在地上,扭頭看見李老大在望着月亮出神,就悄悄地爬起來,慢慢地溜走了。他自言自語地説:“李老大,對不起,我要回南京了!我一定要回去!”大牛偷偷地跑了!

李老大一轉身,發現大牛不見了,大喊:“大牛,大牛——”沒有回答。李老大急瘋了,喊道:“大牛不見了,大家都幫我找大牛吧,那可是宋尚書的孩子啊!”河工們圍上來:“怎麼回事啊,老大?”李老大哭着喊道:“大牛一轉眼就不見了,快去分頭找大牛吧,大牛丟了,怎麼向宋尚書代啊?!”河工們分頭去找,到處都是人們的喊聲:“大牛,大牛——”夜深了,找人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地喊着。

大牛聽見人們在喊他,為了怕別人看見自己,他下到河底,沿着河底向前走。

開始下雨了,大牛渾身淋濕了,凍得直打哆嗦,他喊道:“老大哥哥,你在哪裏?我不走了!”雨越下越大,大牛開始沿着河道往回走,一股強大的洪水湧來,大牛一下子被洪水捲入之中。

月光下,河水像一條銀的長龍,奔湧向前。

天明瞭,李老大和河工們還在苦苦尋找着宋大牛。

李老大沙啞的聲音在河堤上飄蕩:“大牛,大牛,好兄弟,你在哪裏啊?”一輛藍呢子轎頂的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來到了大汶河畔的工地上,白英、周長、工部官員和河工們都高興地圍了上去:“快看,是宋大人的馬車!”

“尚書大人回來了!”潘叔正和周長兩個人卻面有難,踟躕不前。

宋禮跳下馬車,高興地喊道:“好消息啊,好消息!皇上批准我們的治河方案了!”可是大家卻一個個面憂鬱,不敢看他。

宋禮環顧大家:“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兒啦?”宋禮問白英:“怎麼啦,二弟?你們説話呀!”白英低下頭,不回答。

宋禮問工部官員,工部官員不回答。

潘叔正鼓足勇氣,來到宋禮面前,一下子跪倒在地:“宋大人,您懲罰我吧!”宋禮急了:“快説,什麼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潘叔正説:“我沒有聽從白先生的勸告,河底下沒有用三合土,新修的河堤被沖垮了!”宋禮差點癱坐在地上:“啊,我走的時候,怎麼代的你?周都督,將潘叔正給我捆上,投到河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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