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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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有位你不認識的先生請吃飯,電話裏那位秘書小姐説:”我們周董事長會準時親自到酒店的大堂來接你。”
“你下到大廳,立刻有位衣著考究的先生過來,雙手遞上名片:“久仰久仰,”對方還説看了你的戲,不揣冒昧,耽誤你一點時間,請你一起吃個便飯?
“你上了他的賓士大轎車,富豪的標誌。董事長先生由自己開車,問你喜歡吃甚麼。
“甚麼都好,香港是吃的天堂,”你説。
“不像巴黎,那裏可是美女如雲,”周先生邊笑邊説邊開車。
“也不盡然,地鐵裏也有的是漢,”你説,開始相信對方確實是個老闆。
“車馳過海灣,進入去九龍長長的海底隧道。
“周先生説:”我們去馬會,中午那裏比較清靜,也好聊天。不賽馬的時候,平時去那裹進餐得是馬會俱樂部的會員。”
“香港居然有對你這戲有興趣的闊佬,你也開始覺得有趣。
“你們坐定,周先生點了些清淡的菜,不再説美女的玩笑!沉靜下來。這寬敞舒適的餐廳只幾桌有顧客,服務生遠遠站在門廳靜候,不像香港通常的飯店甚麼時候都熙熙攘攘,食客滿堂o“不瞞你説,我是從大陸偷渡游水過來的。文革時期,我在廣東的軍墾農場勞動,已經高中畢業,多少有點頭腦,不能一輩子就這麼葬送掉。”
“可偷渡也很危險口”
“當然。那時候我父母都關起來了,家也抄了!橫直是黑五類狗息子。”
“要碰上鯊魚——”
“那倒不那麼可怕,還可以鬥一下,看運氣。怕的是人,巡邏的艦艇探照燈在海面上掃來掃去,發現偷渡的就開火。”
“那你怎麼游過來的?”
“我準備了兩個籃球膽,那時候的籃球有個橡膠胎,還有個長嘴子,可以吹氣。”
“知道,小孩子學游泳當救生圈用,那時候塑料制口叩還不普及,”你點點頭説。
“要有船過就把氣放掉,潛泳。我足足練了一個夏天,還準備了管。”周先生
出笑容,但似笑非笑,倒讓你覺得有些淒涼,不再像個闊佬。
“香港這地方好就好在怎麼都能混,我是個暴發户,現今沒人知道我這來歷,我早已改名,人只知周某人,公司董事長。”他嘴角眼角都顯出幾分得意,恢復闊佬的樣子。
“你明白這並非衝你而來,同你素不相識,居然毫無顧忌坦自己的身世,這分自得不過是他現今的身分養成的習慣。
“我欣賞你的戲,可香港本地人不見得都懂,”他説。
“等懂往往就晚了,”你遲疑了一下,才説,”這得有些特殊的經驗。”
“是這樣的,”他肯定道。
“你喜歡戲劇?”你問。
“我平時不看戲的,”他説,”只看芭蕾舞,聽音樂會,西方來的著名的歌唱家,歌劇和響樂,也都訂票。如今得享受享受藝術!可還沒看過先生你這種戲。”
“明白,”你笑了笑,又問,”那怎麼想起來看這戲的?”
“一個朋友給我打電話,向我介紹的,”他説。
“那就是説也還有人懂?”
“也是大陸出來的。”
“你説這還是你在大陸時寫的戲,可只是在大陸之外才能演出。你現今的寫的東西同大陸已沒有甚麼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