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五節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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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都北域，孟家鎮。

烈當空。

“喝！”怪石嶙峋的山峯頂上，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彎蹲身，雙手緊緊抓住一已經有大半截沒入巨石之中，通體黝黑的鐵，奮力狠狠向上拔起。

“噗通！”鐵紋絲不動，少年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手，蹬蹬急退數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堅硬的石堆上。

他拍拍股站起身來，甩了一下發麻的右臂，漲紅的臉上出一股不甘服輸的狠。

“小恆子！又在和這燒火較勁呢？還是拔不出來吧，哈哈！”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陳恆微皺的眉頭也隨即舒展開來，轉身回頭看去，便見到一個黃衣少女站在身後不遠處，容貌秀麗之極，雙目猶似一泓清水，正笑地望着自己。

這少女和他年紀相仿，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肩上，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隨着她的出現，陳恆覺四周的熱都為止消退了幾分，一股清的覺撲面而來。

心中雖然歡喜，但陳恆還是故意板着臉道:“不是説了以後要叫陳大哥麼？”

“哼！我們還不一定誰大呢，説不定你還得叫我一聲姐姐。”少女俏皮地仰着頭，兩道柳眉笑成了彎月，天空中火紅的驕陽都隨之黯然失。

陳恆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於蕊和自己雖然同歲，但這小丫頭卻是在剛出生不久，被鄰居於大叔從清水河中撿回來的，因此關於兩人的大小之爭，從幼年剛懂事便一直爭論到現在，都已經持續十五年了。

“知道你肯定光顧着玩，餓壞了吧…”於蕊一坐下來，便如同小麻雀一般嘰嘰喳喳數落不停，隨即又從身後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張糧大餅遞了過來:“給你帶的，趕緊吃吧！”陳恆顯然對她的羅嗦早已經習慣，直接笑着接過餅子就狼虎嚥起來。而於蕊則坐在一旁，雙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看着少年毫無形象可言的吃相，似乎入了神…

嘴裏嚼着大餅，不時地用眼角餘光看到那張絕美的少女面孔，雖然已經相依為命了十幾年，陳恆還是每次都會忍不住在心裏驚歎，這小丫頭漂亮得簡直就是從畫中走出的仙子。

陳恆還記得多年前，於大叔尚且健在的時候，曾在一次喝醉酒時神神叨叨的對自己説，在清水河撿到蕊兒之時，她正被一朵七彩蓮花托在水中，不過等隔天陳恆再次問起，於大叔卻支支吾吾怎麼也不肯承認了，只推説是酒後的醉話。

“對了，孟安虎那傢伙今天沒欺負你吧”陳恆一邊嘴裏嚼着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

“沒有…”聽到這個名字，於蕊彎月般的美目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厭惡和驚恐，但即刻又笑魘如花道:“不是有你保護我嘛，他哪裏敢欺負我。”

“真的能保護麼？”陳恆的心猛地一緊，如同被一條鞭子狠狠中。

孟安虎雖説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但卻有個掌管整個孟家鎮三千多人口的老爹，聽説他最近又用靈藥淬鍊了身，真正的踏入了修煉門檻，自己在他面前，弱小得如同螻蟻一般，又何嘗談得上真正的保護。

“小…陳大哥，我不是有意的…”看到陳恆突變的臉，於蕊忽然像是回憶起了某些可怕的往事，頭深深低了下去，淚水在眼眶裏微微打轉。

“傻丫頭，你想哪去了！”陳恆抬手替她輕輕抹去眼角的濕潤，稚氣未的臉上出一股少見的成，滿不在乎地笑道:“就衝你剛才叫我一聲大哥，那幾十鞭子捱得也值了。

“陳大哥，謝謝你！”少女玉手微顫，用力咬緊下，將頭深深埋入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懷中，一雙美眸忍不住再次淚水漣漣。

雖然隔了一層衣衫，但於蕊依舊能清晰地觸摸到，陳恆背後那幾道深入皮的恐怖鞭痕。…“走，我帶你去鎮上看熱鬧！”突然想起今天的特殊子，也為了緩和小丫頭的情緒，陳恆抬袖替她拭去眼角的淚花，笑着提議道。

“去鎮上？”於蕊有些的猶豫皺着柳眉:“不太好吧，萬一撞到孟家的人怎麼辦？”

“你放心，今天是可是真武劍宗下山收徒的子，我聽別人説這次孟家下了血本備下重禮，估計是要把那個小胚一起帶走，以後就應該見不着了。”

“你，你又想挨鞭子呀…小聲點！”雖然此刻是在空無一人的孤山上，於蕊還是連忙伸手捂住陳恆的嘴，似乎對這個名字極為忌憚。

“不就是鞭子麼？”陳恆嘴裏不甘地喃喃自語:“我若是也能成為真武劍宗的弟子就好了，至少孟安虎那傢伙再也不敢仗着身份，整天欺負你了。”此刻，在這個單純年幼少年心裏，成為傳説中的修行強者，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不受傷害而已。

而同時陳恆也很清楚，自己遠遠不夠被那些強大宗門收為弟子的資格。

修煉一途，分靈武兩級，武修淬體，靈脩煉魂。

不止真武劍宗，但凡蠻都域所有宗門收徒，首要條件便是該弟子需在十五歲至少達到先天秘境，這對已經年近十五的陳恆來説，只是一個夢想。

窮文富武，除了像黃家這樣的一鎮之長坐擁驚人財富，可以夜以繼地用各種天地寶材和靈藥為孟安虎洗滌身體，淬鍊筋骨，尋常人家哪裏會有這等財力。

“陳大哥，我才不要你去那麼遠的地方修煉呢！我要你天天陪在我身邊…”少女看出了陳恆藏在心裏的失落，十分乖巧地嘟着嘴，挽住他的胳膊低聲道。

對於於蕊來説，無論是真武劍宗，還是傳聞中飛天遁地的強者，那些都離自己太遙遠，而身邊這個相依為命的少年，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唰…唰…

忽然間，頭頂響起一陣破空之聲，緊接着便是一股猛烈的狂風，鋪天蓋地而來。

陳恆本能地抬頭向天上看去，就只見到幾條巨大劍影，從上空呼嘯而過，轉瞬不見了蹤影。

陳恆雙眼冒出異樣的光芒:“丫頭，你看剛才那些就是真武劍宗的仙人！”見到陳恆這幅躍躍試的模樣，於蕊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別看啦，我聽説真武劍宗來的都是很可怕的高手，你萬一出去衝撞了他們，人家飛劍一出隔着幾百裏就能把你給殺了！”

“怕什麼，我也有法寶！”陳恆指着巨石內那半截努力了十年都能沒拔出分毫的鐵，嘿嘿笑道。

“要不，咱們就站在這裏看看，他們一會應該要去山頂祭劍了。”小丫頭對這些事情提不起一點興趣，陳恆雖心癢難耐，但終究不忍丟下她一個人去看熱鬧，遲鈍了一會，這才指着對面那座孤峯小聲提議道。

孟家鎮所處的地理位置及其特殊，被左右兩座孤山夾在當中，整個村落就在兩山之間的狹縫裏面。

陳恆從小在上面摸爬滾打的這座無名石山，寸草不生，樹木不長。因此幾乎從來不會有村民涉足。而石山對面那座高峯，卻是大有來頭。

此山名為天劍峯，但整個清河鎮居民卻更多把它遵稱為“神山”因為赫赫有名的真武劍宗，遠古之時曾有強者隕落在此。

相傳每隔三十三年，真武劍宗便會派出強者在境內廣收門徒，最後再回到此峯頂舉行祭劍儀式。

陳恆曾聽老人們描述，祭劍之，神山頂上半空會出現一把神秘的黑巨劍，發出萬丈神光。此時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直視神劍，輕則盲目，重則斃命！

光是聽説這種種神奇傳聞，就已經令陳恆心神盪漾，更不用説今就是三十三年之後的又一個“祭劍”

“好，那咱們就在這裏等着，我陪你一起看。”於蕊出善解人意的人微笑，輕輕拉住了少年的手。…當兩人坐在石山頂上冒着烈苦等之際，相隔數十里外的天劍峯頂，此刻已經人頭攢動。

百餘名稚氣未的少年男女，齊齊將炙熱而又帶着深深畏懼的目光投向場地中央那一柄鏽跡斑駁的黑長劍，現場鴉雀無聲，眾人連呼都在小心翼翼地剋制着。

場地中央早就搭起了一座三丈有餘的祭台，高台之上，一名面容俊美的華服少年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而端坐在居中主位的則是一位紅光滿面，目光鋭利的魁梧老者，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在他視線掃過之處，台下眾少年都覺到如同被利刃劃過面部，紛紛低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沒去理會場中眾人的心思，老者冷冷將目光投向自己身側的華服少年:“雖然掌門將這次招收弟子的權利付於老夫，我也收下了你父親的重禮，但還是要看你有沒有修行劍道的天賦，否則我也無法帶你入門，你可聽清楚了？”

“多謝仙長成全！弟子聽明白了。”孟安虎聞言，大喜過望鞠躬致謝，平的囂張跋扈此刻全部都收斂不見，在這個深不可測的老者面前，他亦有種如履薄冰的覺。

“知道便好。”話畢，老者亦站起身來，面向那柄直指天穹的黑長劍深深一躬。隨即掐破指尖擠出一滴血彈向半空，同時口中低喝:“弟子穆勇，受真武劍宗第十五任掌門之託，率眾新晉弟子前來祭拜先祖，恭請先祖劍魂顯聖！”天地突現異變！

原本豔陽高照的正午十分，瞬時間暗如子夜，與此同時，黑古劍光華大盛，從中幻化出一個虛影逐漸擴大，轉眼間便遮住了半邊蒼穹。

“丫頭，快看那裏！”陳恆目瞪口呆望着遠處的變得漆黑天空，其上空蕩蕩的只有一柄巨大黑劍橫在虛空，給人一種天地已經被這劍一分為二的恐怖錯覺。

天劍峯上，眾少年此時也都不約而同地抬眼望向半空，瞬間便如同被勾住了魂魄一般，兩目黯然失神，只覺得自己的意識都被扯入了這詭異的畫面之中，再也移不開目光。

“你們且凝神觀摩老祖劍魂，閉目悟，一炷香時間過後，我自有分曉！”時間慢慢逝，所有看到劍影的眾人，都不受控制地被勾引了心神，紛紛閉目凝神，意念陷入一片混沌之中無法自拔。